《尘雾风痕（终极一家）主灸舞》晴之音

20、第十八章

　　泪湖低头看着眼前的景象，一遍又一遍，直到她能确定并不是自己的视觉神经出了问题为止，飞速运转着的思绪却仍没能带给她一个合理的答案。

　　老实说，她能进到这里已着实不易，虽并未真正期望自己能够寻到为灸舞续命的方法，却怎么都想不到，她反而一不小心发现的会是……

　　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了，只得以最快的速度完完整整地将手中的东西复制成原装副本，然后夹上一个纸条，将随身携带的95时空胶囊拿出。动作停滞了不到五秒后，便火速地将胶囊撵成粉末尽数倒在那薄薄一叠重若千斤的纸上，再不迟疑。

　　——这是灸舞告诉她的，出现紧急情况时能联络上他的最快方法。

　　她目送着那可能即将让一切天翻地覆的文件迅速消失着，竟近乎前程地双手合十，希望他能尽快看到，希望他会相信她。

　　然而，显然这个‘迅速’的速度还远远不够，因为就在它完全消失不见之前，一抹黑影忽然自眼前掠过，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一把抓向那叠文件——可还是晚了那么一点点。

　　一点点的差距，可能便是生与死的距离。

　　魔尊转身转得很慢。他双眸诡暗而嗜血，就这样定定地看着泪湖，然后，死死地扼住了她的喉咙。泪湖只微微惊讶，然后她便笑了，竟是一个属于胜利者的笑。

　　魔尊低吼道：“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干什么，更不要以为，我真的不会拿你怎么样。”

　　泪湖坦然道：“您输了，您总是想着要再等等，看我到底是站在哪边，然后在必要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将我这个潜在的‘叛徒’除掉。但遗憾的是时间终于没有待您仁慈，还是成了矛头指向您的一把利器。”

　　魔尊冷冷道：“所以你说，你们赢了？”

　　“不，我并没有。我会一败涂地，我会输掉性命，说不定还会落得一个死无全尸的下场。但他却会赢，他们一定会。”

　　魔尊怒极反笑，一把将她放开，抑或是‘甩’开：“你什么时候，竟已如此爱他？”

　　泪湖强忍着大口喘气的冲动，实话实说地摇头苦笑道：“我不知道。”

　　魔尊冷哼一声，这次却是饶有兴致甚至隐隐带有赞赏意味的：“其实……是你先碰到他的，而如今他身边的人却是浅梦，你难道就不怨？”

　　泪湖笑得清朗而怅惘：“爱情本来就没有先来后到。”

　　魔尊的身形一顿。

　　最终他只是淡淡地扔下一句话：“我现在没空对付你，你最好开始求神拜佛保佑灸舞他们大获全胜，否则，等我回来之后，你的结局就不会是死那么简单了。”

　　泪湖久久伫立原地，不知是否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灸舞看到突然出现在95虚拟招待所的那叠文件时，也笑笑对着它说了声谢谢。

　　可他在读完唯一那张字条上的寥寥数字后，笑容却彻底僵住了。

　　——小心灸莱。澶江。

　　泪湖的字迹很潦草，仿佛写得很仓促。他看得出来，她这是在让他务必要相信她。但是，灸莱？灸舞勉强勾起嘴角，心里却忍不住一颤。往日不曾在意的种种小得不能再小的细节忽然就浮现在脑海。

　　他小心翼翼地翻开那一张张的资料，迫不及待地想要读完却又害怕面对每一个字。

　　他并不清楚强迫着自己认真读完的整个漫长过程中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甚至无法分辨自己是否将所掠过脑海的影像读通读懂。可当他终于看完了其实并不十分冗长的最后一页，冷汗早已顺着额角涔涔落下，模糊眼前的字迹，打湿他的衣襟。

　　他对自己说，现在远远还没到像个弱者那样崩溃的时候，至少，至少也要去问问小莱。只要他说不是，他就信。

　　念起念落仅在一瞬，然后他便发现自己再也等不下去了。

　　来到灸莱房间的时候，他竟然在很认真地做功课——至少是试图做着功课。

　　灸舞爽朗一笑：“哇，还以为我老花眼了，真没想到我能等到你有心向学的这一天啊。”

　　灸莱回过头来，叉腰道：“吼，老哥，人家好不容易开悟了，你还这样酸我。”

　　“意外嘛。怎么突然就开悟了？”

　　灸莱似乎有略略害羞：“看老哥你最近忙得要命，就想说如果我听你的话好好读书，未来走一条寻常一点的路，至少能让你少操心一件事吧。”

　　灸舞听得有些动容，可那份隐隐的不安竟没有散去，反而莫名地强化着，随时威胁着他的正常思维能力。

　　他将椅子拉出，坐在了灸莱身边，悠悠道：“小莱，你还记不记得，你五岁那年曾经吵闹着要跟我玩‘瞎猫捉耗子’。我蒙上眼睛后，你跟我说前方畅通无阻，让我大胆地冲过来抓你。”

　　灸莱挠挠头：“当然记得，但其实你前面是有一个柜子的，结果你就把它撞倒了，里面的东西稀里哗啦地掉了一地。”

　　灸舞笑道：“是啊。当时里面似乎还有什么相当重要的东西，就这样被我给毁了，师傅知道后大发雷霆，把我给狠狠责罚了一顿。后来你也很内疚，觉得那其实是你的错，而我是因为要保护你才一人承担了所有的过错。你还记得当时你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对我说了什么吗？”

　　灸莱一字一句地道：“嗯，我说老哥，我再也不会骗你了。”

　　灸舞的目光忽然变得有些疏离和淡漠，他静静地说：“所以呢？小莱，这句话，你做到了吗？”

　　灸莱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可灸舞的心却在那一瞬间彻底凉了下来，因为他分明在灸莱的眼中捕捉到了——恐惧。

　　那种浓烈得仿佛就要从双眸中溢出的，一个十六岁的孩子根本掩盖不住的恐惧！

　　灸舞强行压下了一切同样将要爆发的情绪，摇摇头淡淡道：“你撒谎。”

　　默然。

　　“你是打算自己说呢，还是非得逼我拿出证据来，一点余地也不给你留。”

　　仍是默然。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你？你知不知道，我几乎把我身边的人怀疑了一个遍，却独独没有怀疑过你，一丝一毫都没有！”

　　“我知道，我知道！”

　　灸莱忽然拍桌而起，早已声泪俱下。

　　灸舞看着他，就这样看着他。这次，换他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