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第八章 ...
-
四人似是谁也敌不过谁，均保持着丝毫不动的状态僵持在原地，倒有几分欲一比定力的架势。
那三只魇魁彼此间时不时有眼神交流，显是已渐渐耐不住性子又拿不定注意。浅梦倒是一派泰然自若，幽雅中透着一股不卑不亢的英气。
先开口的果然是其中一只魇魁：“这样下去，有意思么？”
“这句话要问你们才对。”
“在他派来更多人之前，乖乖跟我们回去吧，说不定你还可以好过一点。”
“我既已走上了这条路，便自然比谁都清楚我再不能回头！好过一点？最终的结局都是死，好看一点、难看一点，又有什么区别？”
“你既然知道，就不该背叛他的。”
“是。”
“可你既然已经叛变，就应该知道你终要承担这后果！”
“不，至少，我还可以一搏。”这“搏”字刚一出口，她便已凌空而起，先发制人。而她手中的武器，竟赫然是三根筝弦。它们仿佛有了灵性一般，以柔克刚，收放自如，招招皆是无声无息地攻其要害。
双方本是势均力敌，可浅梦的异能虽轻灵有余，沉稳却不足，渐渐地开始露出破绽来。
灸舞方至此刻仍处于暗中观战，而忽然在某一个瞬间，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助她一臂之力！
无论如何，他毕竟仍欠着她一份人情。
于是他运气了异能，一掌挥出！
自掌心散发出的光芒顿时染得大地一片金光璀璨。浅梦不无惊讶地抬起头，正好对上灸舞的双眸。她仿佛从他的神色中读懂了什么，一抹感激的微笑于她的唇边一闪即过。
有了灸舞的帮助，其中两只魇魁不久后便在二人的联手攻击下败去，而最后那一只则是看准了时机逃之夭夭。
天地间忽然安静得有些过分，灸舞和浅梦看向对方，久久不语。
最终浅梦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谢谢。”
灸舞听得出，她是真心的。
“不必，某种程度上来讲，我们现在也可说是扯平了。”他思索片刻，又道：“你……真的就这样叛离了狄阿布罗魔尊？”
浅梦微一垂眸，轻叹道：“是啊，从此便再也回不去了。其实……这一天我也已盼许多年，倒真要感谢你成为了我的导火线。只是，现在完全不知道应该去到哪里罢了。”
灸舞看着她，忽然有了一瞬间的晃神。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慢慢浮现，他看着她神色间的那些些隐藏得很深的疲惫与无奈，仿佛就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夜深人静，当周遭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时，才会偶尔在镜子里看到的那个毫无掩藏的自己。
她是否也跟自己是相同的人？否则他们的脸上怎么会出现如此相像的神情？
他不禁有些恍然。而他自己也没有想到的是，下一刻他忽然鬼使神差地说出了一句话：“你想不想跟我去个地方？不远，就在附近。我知道那里现在一定很漂亮。”
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跟上了他的脚步。
微光下，影摇曳。
灸舞和浅梦一前一后，一路无言。
和煦的晚风徐徐吹来，搀杂着一种不知名的花香，掠过脸颊带来恰到好处的几许凉意。他们难得尽情地享受着此刻的宁静，虽然无比清楚彼此在一起朋友一般地一同散步是多么诡异的事，竟是谁也没有捅破那层窗。
他们此刻，也确实都无处可去。他不想回去继续欺骗那个关心自己依赖自己的弟弟，她不能回去坦然面对那个器重自己气极自己的魔尊。他们不无愕然地发现，在这个并不想自己一个人度过的夜晚中，竟是对方的陪伴使得时光不再荒芜。
他的脚步终于停住了，同时也拉回了她的偏偏思绪。
她抬头一看，不禁怔住了。
眼前映现出的是一片似雪而胜雪的玄妙光景，静夜沉沉，浮光霭霭，洞天方看清绝。
想不到在这样的哥偏僻的地方还会种有这么多株梨花树，想不到暗夜中的梨花竟是可以美丽得这般动人心魂。
浅梦由衷地赞叹道：“好美。”
灸舞笑着点头：“算算时日，这两天正是观赏梨花的最佳时节。”
“你以前每年都会来么？”
“是啊，年年都来。”
“自己？”
“不，带着一个人。”
浅梦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境阵中所见的那个俏丽纯真的女子。婉约婉约，她的性子倒是一点都不与名字相符呢。她微微片头，见他正凝神望着梨花树，便也没有多问什么。
白锦无纹香烂漫，玉树琼葩堆雪。
静默良久，她淡淡开口道：“你难道就不怀疑我背叛魔尊事假，特地来此伺机加害于你吗？”
灸舞的目光并没有从那片白芒中移开：“那你的手法未免也太不高明了吧，居然连魔性都没有刻意隐藏。真想如此，你大可以说自己的魔攻尽废，我说不定真的会相信你。”
浅梦负手一笑：“是吗，可我却不相信你会相信我。”
灸舞抢道：“我也不信你相信我会相信你。”
两人越想越觉得这话说得实在有点绕，不知不觉地竟把自己逗乐了，爽朗的笑声回荡在风声中。
过了一会儿，灸舞收敛神色，问道：“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浅梦想了想，微微耸肩道：“大概是先逃得一步算一步吧。”
“能逃得过吗？”
“不知道，不过这一份自由我确实已经等待了很久，即使短暂，我也会尽我所能地去好好珍惜这段时光。”
灸舞不禁问道：“你在那里多久了？”
“自我有记忆以来。而我几乎是每一天都在想着要逃。”
“可是……为什么？”
浅梦抿嘴，似是在思索着应当如何表达：“他是有恩于我的，自小便把很多别人见都没见过的本领教给我，器重我、栽培我。但我却知道，这只是因为我跟我的母亲很神似，他只是试图在我身上寻找那份他未曾触及的过往罢了。”
她微微一顿，看到灸舞的脸上分明是写着‘什么！魔尊居然也是会恋爱的！’几个大字，又有些想笑，却叹了口气，继续凝重地道：“偶尔他会带着异样的眼神看着我，我感到很厌恶却什么都不能做，尤其是近几年。灭对于我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牢笼，在那里，我只是一张他想要看到的脸，我不喜欢被束缚，尤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可我却一直没有勇气背叛他，直到现在。”
浅梦一个恍神，仿佛是忽然发现，自己竟莫名其妙地跟一个连朋友都不算的陌生人说了这么多从未出口的话。未待灸舞开口，便抢着问道：“那你呢？你这个盟主一当就好几年，说实话，你的确做得比前几任的盟主都要好。你……又有没有在某一个瞬间想过，挣脱这个包袱，去找回你自己？”
灸舞苦笑道：“哪里的话，我倒觉得，我是铁时空史上最最失败的盟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