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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下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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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风和日丽之时,在青芽峰的一块大石之上,一个少女正懒洋洋地躺着晒太阳,她用手臂遮住眼睛,聆听着风吹过耳畔的声音,那是草木的歌唱。
“阿春,不去练剑,又在偷懒。”
声音自不远处的一间草屋传来,从中走出一个男子。
这个人是孟序春的师父。他说他是在一个山头捡到序春的,见她可怜,便抱来养大了。
他们两人一直住在青芽峰上,偶尔会下山去周边的村镇买些东西。
“哼,师父,您自己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还说我呢。”
“咳咳……”那人不自然地别过脸,“唉呀,为师是昨天教你剑法太累了嘛。”
说着,他缓缓走近,轻轻一跃便站上了那块大石。
孟序春也翻身坐起,和师父一起眺望着远方。
忽然,师父开口,眉目间似乎有些怅然。
“阿春,你看,当我们在高处时能够看得更远,似乎也能掌握更多的东西,所以人人都想往高处爬,也往往会牺牲很多东西。”
“但那……真的值得?”他喃喃。
序春托腮沉思。
她觉得是否在顶端并不重要,只要和重要的人在一起,山脚山顶又有什么区别?
一片桃花落在师父肩上,他恍然回神,捻起那片花看了看,然后似喜又似悲地摇了摇头。
他跃下大石,背过身准备离开。走之前,他留下这样一句话。
“阿春,天地辽阔,你当去一看。待你十六岁生辰那天,你便下山吧。”
只剩下孟序春独自在风中独自凌乱。
她看着师父前往竹林的背影,有些无语。
这个鬼师父,说完这一通奇了八怪的话之后居然偷偷去挖桃花醉喝了,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偷笑的嘴角啊!
她又躺回石头,天上的浮云不断变幻。
下山去闯荡什么的也太突然了,虽然自己之前也想过去看看世间的山河湖海,但是……但是……
但是她舍不得青芽峰呀。
也许,这个世界上有许许多多的东西她没有见识过,可在她心里,那些都比不上青芽峰上,草木的一次摇晃、天际染红的云霞,来得美丽动人。
但她知道师父说出的话是不会收回的,默默地叹了口气。
唉。
十六岁生辰马上就要到了,也就是说她马上就要下山了,可她还没有心里准备呢。
为什么师父忽然叫她下山呢,不会是师父不想再养她了吧。
想着想着,她逐渐进入梦乡。
很快便到了她生辰那日。
窗外的翠鸟在叽叽喳喳的叫着,序春睁开眼睛,在床上赖了会才起床。
她走到桌前,发现上面放置了一套青绿色的衣裙,绣花精致,针脚细密,一看就价钱不菲。
孟序春拿起衣裙,绽出笑容。
想不到师傅还挺舍得的。
她换好衣服,简单梳了个头发,便走出房间,没走几步,闻到了一股面的味道。
她快步走进厨房。
“好看吗,师父?”序春转了个圈。
“不错不错,我徒儿真是出落得越发清丽了,哈哈。”
师父坐在灶台边,笑眯眯地望着她。
而序春看见桌上那碗黑黢黢的面,不详的预感涌起。
“师父,这就是你做的面?!”
“对对,快尝尝,为师特意为你做的。”
“额……我可以不吃吗?”
师父没有说话,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她。
在他核善的目光下,序春最终拿起筷子夹起面,尝了一口。
居然还不错!!!
“好吃吧。”
“嗯!!”
“这面我以前只做给一个人吃过……”,师父得意地笑了笑,“便宜你了。”
“那个人是谁?”
“嗯……不告诉你……哈哈。”
哼,我才不想知道。
“阿春,吃完来竹林找我。”
孟序春走进竹林时,师父正靠着竹子喝酒。
见她来了,他把酒坛放下。
然后拿出了一柄剑。
那是一柄青铜长剑,剑柄镶嵌着青色玉石,剑鞘上刻着古老而繁复的纹样,剑未出鞘,已让人感受到其透出的冰冷杀气。
师父轻轻抚摸那剑。
“这柄剑名为青芽。”
“它和这座山峰的名字一样,为何?”
“此峰以它命名。”
只见师父将青芽拔出,剑光一闪,瞬息之间一小片竹林已倾倒。
他微微一笑,“不愧为世间名剑。”
序春瞪大眼睛,“真是好剑……好剑。”
“我应一位故人之意,保存这把剑十六年,现在该交给你了。”
说着,师父将那剑递给孟序春。
序春握住剑,剑身冰凉,却带给她一种熟悉的、亲切的感觉。
“师父,那位故人让你把剑给我?他是谁?”
“她……是你母亲。”
母亲!我母亲!
“我不是你捡来的吗?”序春急急问道。
但师父望着那剑,神情哀伤,摆手不想再说。
她只好勉强压下疑惑与震惊。
“阿春,凡用剑都需剑法,之前为师教你的都是基础剑法,今日,我教给你这套专属你的剑法。”
“我只舞一次,看好了!”
竹叶纷纷扰扰地飘落,师父的身影时而如燕般轻盈,时而如虎般凶猛,他手中的木剑不停地挥舞着。
一套剑法完毕,师父提剑站立。
“这套剑法为观宇,一共十二招,你需凭着所见慢慢悟化,如此,方能相融相生,取之不尽。”
“还有,今晚,你便下山吧。”
孟序春在房中打点着包袱,其实也没什么好带的,但她莫名有一种预感,自己今天一走,可能很久都不会回来了。
她背起包袱,提着剑,走到了师父门前,她在灯光外站了很久,最终也没敲门,独自走出了院子。
当她走到下山的小路口时,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阿春!”
她回头,师父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神情模糊不清。
“江湖险恶,万事小心。”
“关于你母亲,我与她……是好友。她已死去多年,临终前将你托付给我,她很爱你,至于其他,你莫要再问,也莫要再想,这也是她的心愿。”
“接住!”
师父抛过来一个锦囊,“时机合适时才能打开。”
“时机合适是什么意思,师父?”
“到时你自会知道。”
“好了,你走吧。”
序春点点头,向师父深深鞠了一躬,最后望了眼师父和青芽峰,然后转过头去,揩了揩脸上的泪。
前方的路被月光照耀着,弯弯折折,逐渐让人看不真切。
凉风一吹,她紧了紧衣服,向那条不知通往何方的路迈步走去!
这条山路,序春也走过很多次了,不同的是以前是师父带着她,还会给她讲他编的稀奇古怪的故事,长长的路却感觉一会儿就到了山脚。
此刻她一人走着,也没人陪她说话,只有时不时的几声鸟叫,加上风吹动树叶的娑娑声,还怪吓人的,所幸月光明亮。
序春走着走着,风渐渐大了起来,天空还打了几声响雷。
不好,怕是要下雨。
幸好,她对这附近很熟悉,马上找了个山洞躲雨。
她刚迈进山洞没一会儿,雨就下下来了。
先是一大颗一大颗稀疏的雨滴,打得叶子啪嗒作响,然后雨势逐渐变大,她在山洞里像被雨水包围了。
看这雨一会儿是停不了了,不知道师父有没有想起收衣服。
孟序春盘腿坐了下来,这一天接受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她摩挲着青芽剑的剑柄。
这是母亲给我的剑,她曾握着这把剑挥舞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师父不让我去探求母亲的事,我还要不要去寻找我的生世呢?
师父给了我这把剑,又教给我剑法,也许我该做一名侠客。
一匹马,一柄剑,快意恩仇,潇洒江湖,嗯……感觉还不错。
她正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洞口却突然冒出了个人。
那人一身黑衣被大雨浸透,黑色的发丝贴在苍白的脸上,一只手撑着洞壁,另一只手紧紧按着腹部,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手滴落地面。
啪嗒,啪嗒。
“那个……”
孟序春刚出声,那人抬眼看了她一眼,就晕倒在地上。
孟序春:……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救他了。
序春走近,将他拖进洞里,简单查看了一下伤口。
他身上有好几处刀伤,腹部的伤口最深,差点要捅破肠子了,其他伤口都是皮肉伤。
他身上还有很多伤疤。
幸好从他身上摸出好些药罐,嗯……还有毒药,飞镖,和一把匕首。
序春沉思,他不会是个刺客吧。
总之序春给他吃下了几颗闻起来牛逼哄哄的药丸,给他伤口上撒了药粉,割了他的衣服做布条给他简单包扎了一下。
做完这一切,雨已经快停了。
序春将这人的脸擦了擦,仔细端详了一下。
他的眼睛紧紧闭着,浓密的睫毛不断抖动,因疼痛滋生的冷汗从额头流到高耸的鼻梁,又从鼻尖落到序春的手背。
啪!序春回过神来。
嗯……不错不错,还是个俊俏的少年呢。
洞外,天由浓黑转向深蓝。
呀!居然快天亮了,我还是抓紧时间睡一觉吧,序春想。
她索性就坐在少年的旁边,靠着洞壁,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