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恐惧之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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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米阿姨和范遥航他们家是多年的邻居了，邻里关系很亲近，所以知道不少关于他家的事情，”在返回公寓的路上，梁桐玉半眯着双眼，将打探到的事情全都告诉了许弦。
“原来高二的时候，曲远航在去补习班的路上出了车祸，被送往南港第一人民医院救治，当时他的伤势挺严重的，手术过后还在医院住了一小段日子来度过恢复期。后来他顺利出了院，可是没过多久便称自己旧患复发。见小儿子非常痛苦，他的家里人又把他送回医院里，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多次，可医生都检查不出具体病因，只是说他恢复得没什么问题。”
“当时他家里人还替他办了休学手续，想带他去别的地方看病，可他坚持要在一院看病。不过突然某一天，他主动说自己的身体已经没事了。”
“但没过多久，他的身体真的出现了各种症状，比如躯干四肢抽搐、过敏、视觉模糊、血管神经水肿等等，甚至有一次还吐了血，吓得他妈妈赶紧叫救护车过来家里，之后他们便辗转于各家医院进行治疗。”
“再后来，他在家里口吐白沫，送往医院后发现是服药过量导致的，抢救了许久，最终还是没熬过去。后来他妈妈在他的遗物里找到不少空药盒，也不知道这孩子为什么会吃那么多药。”
她把电脑屏幕放到许弦面前，“从这位米阿姨的描述来看，我怀疑曲远航是得了孟乔森综合征，一种心理疾病。”
屏幕上搜索显示的病情解释一目了然：【患病者常因躯体不适或疾病反复去医院就诊；主要表现为假装生病、反复求医以获得同情。】*
“可能他家人对这个邻居隐瞒了部分事实，估计曲遥航是通过吃各种药物来引发药物副作用，才让自己的身体出现不同的症状。不过这一切都是猜测，我们还得去找证据。”
许弦蜷曲着指节，轻轻敲着茶几，沉吟一小会，终于开了口：“范遥航弟弟的死因和你朋友的很相似，这两者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梁桐玉摇了摇头，垂头丧气地将电脑合上，目光呆滞地盯着墙上一幅临摹的油画作品，“如果能知道当时发生什么就好了，可惜梦雅也没提过自己在那间医院具体做了什么。”
“但有一个人应该会比我们清楚，”许弦眉梢轻轻一挑，舒缓着神情，“当时那张照片上，还有一位带队老师呢。”
*
从梦雅曾就读的学校出来后，天色已经晚了，他们步行到大学城附近的小吃街上简单吃了顿晚饭，也没在外面逗留太久，缓缓返回公寓里。
“居然一无所获，不过今天也算收获丰富了。”梁桐玉感叹了一句，两人并肩走到公寓楼下，她看到不远处有个被学生们簇拥着的流动小摊，好奇地过去看了一眼。
“是暖呼呼的关东煮耶，”她眼睛都发亮了，从兜里掏出房卡递给许弦，“我在这里排队买一份，你自己先上楼去拿行李嘛。”
“也不急在一时，我留在这里陪你排队吧，”青年不动声色地将房卡收好，然后望向眼眸亮晶晶的，正一脸期待地看着他的小姑娘。
“不用啦，今天忙活了一整天，你先上去歇会嘛，我很快就上去。”她已经向喧闹人群慢慢走去，许弦一时没拉住她，笑了笑，还是转身上楼。
公寓房间里依旧是出门前的模样，他打开阳台门通通风，去洗手池接一壶水准备烧开，然后坐在沙发上查看小王给他发过来的消息。
不大的空间里，只有电水壶在烧水时发出的阵阵摩擦噪声。
他本来正拿着手机打字，只是没留神，让手机从掌心里滑落，掉到了柔软的地毯上，许弦只得弯下腰身，伸手去拾回地上的手机。
突然，与床底下一双黑白分明的人眼对视上，他的眼眸猛然睁大了些。
……
“许弦许弦，我买好回来啦，买了超大一碗呢，咱们快点趁热吃。”关东煮热腾腾的香气弥漫开，隔着门缝传进了屋内。梁桐玉手里提着份夜宵，另一只手正轻轻地敲着门。
“啪嗒——”
门打开了，她笑意盈盈地走进屋里，却看到许弦躺在地上，一副不省人事的样子。还没等她生起警惕，腰间便传来一股灼烧般的电击疼痛感，在她晕厥前的最后一秒，只模糊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
等再次醒来时，天色已经开始发亮，只是她眼前已经不再是温暖舒适的公寓，身下是凹凸不平的石地。不远处有海浪冲击着礁石发出的激荡声，海风肆意地呼啸而过，将她吹得有些发冷。她忍不住发着抖，还不停地打起了喷嚏。
许弦躺在她的不远处，身上被绳索严实地捆绑起来，脸上还有被袭击而留下的伤痕。听到她发出动静，他缓缓睁开双眼，与她直直对视。
她扭头看向把他们绑来崖边的范遥航，眼神已经冷了下来，“范先生，我们甚至还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呢，您就那么沉不住气暴露了自己吗？”
范遥航一身白衫黑裤，眼镜已经摘了下来，眼神阴沉，穿着双皮鞋不紧不缓地朝她走过来。
他蹲下身子，伸手抚了一下她的乱发，然后又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地上狼狈的两人，话音里带着股令人发冷的黏稠感：
“如果不是米婶给我打电话，说是有位小远的同学来找他，看起来很伤心，问我能不能找张照片给这位同学留个念想，我还不知道你居然在我的车底放了追踪器呢。”
见她安静地躺在那里，眼神里却全是不甘，他声音更柔和了，“好好地让这件事情了结不就行了嘛，为什么还要自寻死路呢？”
“所以人的确是你杀的吧。”许弦已经被绑得通身都麻痹起来，只有脑袋上和腰部传来剧烈的疼痛感，提醒着他此刻的处境。
范遥航听到他的话，目光直白地盯向他，声音里却盈满了浓郁的恶意，“她什么也告诉你了吧，那很遗憾，你的生命……今天也走到头了呢。”
他突然又俯身狠狠地捏住梁桐玉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你看，女人是不是都是祸水？如果你没有和她在一起的话，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种境地。”
“你自己心理变态……还怪起女性来了？！”她虚弱地从唇齿间溢出话语，简直恨不得一脚把他踹下山崖。
“我真的很不喜欢你的眼神，”范遥航蓦地捂住她的双眼，又偏过头来看向许弦，面色带着疑惑，“为什么你的眼神里，没有仇恨和恐慌呢？”
“因为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这种人迟早有报应的，”梁桐玉眼前变得一片黑暗，眼睫止不住颤动着，嘴里却仍说着不饶人的话。
“呵，”范遥航终于还是松开了手，慢条斯理地从西服口袋里掏出手帕将手擦干净，“你有这时间，还不如讲些求饶的话语，求我让你留个体面的死法吧。”
“所以，你为什么要杀害你的未婚妻？”许弦隐下眼底的心疼，面无表情地继续开口。
“不会吧，都这么显而易见了，你们还没有猜到，”范遥航微微捻了一下指尖，夸张地抬高了声音，“真的很让我失望诶。”
“你弟弟喜欢梦雅，但是梦雅拒绝了他，他可能一时想不开自尽了，然后你去找她报仇。”梁桐玉紧皱着眉头，虽然中间的细节尚不明晰，她还是尽量将找到的线索串联了起来。
“只答对了一半可是没有奖励的，”范遥航在他们跟前来回踱着步，看上去有点心烦意乱。
“你知道吗？比拒绝的话语更可怕的，是漠视。”
“她居然在我弟弟再次住院后请求她的关怀时，轻飘飘地说了句‘你已经快康复出院了，还有其他病患也需要病房探访的志愿服务呢，我不能把注意力都放在你身上’。”
梁桐玉抽了抽眼角，“所以这句话到底有什么问题？？！”
“你不懂！”他突然低吼了一句，眼神可怖地看着她，“就因为她的这句话，小远在出院后开始不停地吃药，把自己的身体折腾坏，只为了得到一份关心……”
“所以当他曾经在车祸住院时得到过梦雅的关心后，就舍不得离开了。一开始还只是装病重新住院，可被梦雅的那句话刺激后，心理问题开始恶化，变得越来越严重，偷偷地反复吃药再不断地去医院，”她悄悄叹了口气。
“然后你就把错都怪责到梦雅的身上吗？”梁桐玉泛红着双眼，咬牙切齿地盯着他，“年少而慕少艾没有问题，有问题更多的是你吧，你自己看顾不好弟弟，就想完全推卸责任吗？！”
“他转变那么大，连他的同桌都能看得出来。他一开始用错误的方式来博取梦雅的关注，之后还偷偷买药和吃药，都是因为心理出了问题，可你们有好好疏导他，给予他心理上的支持和安慰吗？！”
眼前的人却突然冷静了下来，恢复了方才诡异的神色，“死到临头还牙尖嘴利，不如省点力气吧。”
“你这样的人居然能得到梦雅的喜欢，你真的让人觉得很恶心。”梁桐玉终于失了力气，说出这句话后便开始沉默了下来。
而范遥航已经慢慢地朝他的车子走去，好像正要从车上取下些什么东西。
“许弦，你身上还有力气嘛？”她低低地说着话，“反正等会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尽量拖延住他，转移他的注意力，你就远远地逃跑，有多远跑多远。”
“对不起，又连累你了，我真的是个很糟糕的朋友呢。”她自嘲地笑了笑，嗓音却染上了哭腔。
“你觉得我会丢下你一个人吗？”许弦额前碎发凌乱，想伸手将她搂在怀里好好地安慰她，可无法动弹的双手让他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
“之前我什么都听你的话，这次你也好好听我的可以吗？”小姑娘声音轻软而虚弱，让他心头泛起细密疼痛。
而范遥航已经拿着一个盖着布的箱子走到了他俩面前。
他首先将手里的箱子放下来，然后晃了晃手里的一小瓶药物，露出神秘的笑容，“你们不知道吧，这里算是比较出名的爱人殉情的地方，在你们之前，已经有过几对小情侣在这里殉情了。”
“你们这对有情人的殉情方式，我都替你们谱写好了：一对苦命鸳鸯准备在这里自绝身亡，可当女孩看到已经先她一步喝了毒药的爱人毒发时七窍流血的狰狞模样，活生生被吓死……”
“听雅雅说，你最害怕的，便是蛇呢？不知道当你被蛇刺激到而害怕时，会需要多久才因惊吓而死呢？”
他将箱子上的布扯开，是一个透明的塑料箱，里面盘旋着十几条长着普通花纹的蛇。梁桐玉只不经意扫了一眼便发出了尖叫，她紧紧闭上双眼，牙齿却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
“放心，这些蛇都已经拔了牙，而且没有毒性。毕竟我也想看看，一个人到底需要多久，才会被自己所恐惧之物活活吓死？这种死法我还没有见过，真是有点期待。”
许弦心疼得急红了双眼，他努力将绳索往粗粝的地面摩擦，试图能够将它割断，可一切还是无济于事，只好吼了一句：
“那就我先喝毒药呀，你难道不想看到我七窍流血的样子吗？”
“这么有奉献精神吗？看来我这个剧本还是谱写得不错嘛，”范遥航像是被他的话语吸引了注意力。可梁桐玉怎么会让这种事发生，她颤抖着声音，咬牙开口：
“那还不如我先来，你这么爱折磨人，让许弦也看着我是怎么因惊吓过度而死去的模样，他说不定会心痛得当场窒息呢，你还能顺便欣赏一下他的扭曲表情……”
“桐桐！！”许弦嘶哑着嗓音止住她的话，“这种提议简直毫无可取之处，你不会愚蠢得听从她的话吧？”
“可我倒是觉得，此法甚妙呢？”范遥航突然生了几分兴趣，“你真的愿意先行死去？”语气听起来像是在咨询中午吃些什么。
梁桐玉眼尾已经发红，她抬眸盯着面前这个变态，看上去一副认了命不再挣扎的模样，“是呀，我真的很愿意。”
范遥航眯了眯眼，似乎很满意。他微微点头，然后将梁桐玉手上的绳索打开，“那么，把你的右手伸进这个箱子的洞里吧。记住，不能闭上眼睛喔，你的眼睛如果闭上一次，我就往你的小情人身上扎上一刀。”
她不再看许弦一眼，蜷了蜷指尖，嫩白的胳膊不停地抖动着，终于还是把手伸了进去。
一触及到活物的温热气息，里面盘旋着的蛇便争先恐后往缠绕到她的胳膊上，不断地想要往外攀爬，湿腻冰冷的鳞片贴在她外露的肌肤，让她止不住发麻。
她左手紧紧地捏着脖子上的饰物，害怕得眼睛都睁圆了，还不停地落着泪，想要忍住不发出声音，却还是惊惶地叫了出来。
范遥航本来还站远了些，可为了欣赏她脸上脆弱而惊慌的表情，他不断地凑近，直到她过于张大的瞳孔里清晰地映出他的身影。
然而却没有注意到，眼前姑娘的左手，悄悄地活动着，直到他的腰腹里感受到一阵短促的痛楚。当他低头看过去，她已经毫不犹豫地把刀拔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恐惧之物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