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味暗恋》清音彻

23、第 23 章

　　门口灯光不算昏暗，映清来人的身影。
　　罪魁祸首冷白的皮肤染上薄红，一双桃花眼迷离，面色平静毫无诚意的开口：“抱歉，没看路。”
　　明明是对着周子江说话，一双染着醉意的眸子却只直直看着林遇。

　　周子江知道向森，同为男人，他似乎感受到向森对他有莫名的敌意。
　　可是为什么，他们之前从来没有什么交集。

　　林遇把手机递给周子江：“应该没坏，你看看。”
　　毕竟屏幕没碎，但是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周子江按了几下发现手机丝毫没有反应，这是死机了。
　　向森爽快的点开付款码递到周子江眼皮子底下。
　　“多少钱，我赔。”

　　周子江：“……”
　　这哥们看来是真喝多了。

　　林遇看不下去了：“手机坏了，你怎么回去？”
　　周子江见林遇主动关心他，心花怒放，刚准备回答就被向森截胡。
　　向森冲着门口招手：“谢子陌，来帮我送个人。”

　　谢子陌屁颠屁颠的带着倒霉蛋周子江坐车走了。

　　林遇与向森相对无言，转身就走。
　　以前她想见他的时候，十天半个月都遇不上。
　　现在她躲着走，反倒时不时能见着。
　　这都走的什么背运。

　　见她走，向森脚步略有些散乱的跟在她身后。
　　他们耽搁的太久，人都基本走光了。
　　林遇本来想打个车，结果附近的车基本都被打光了。

　　她想了想，往公交站走去。

　　向森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迎着路灯她的影子长长的拖在地上。
　　他一步一步的踩在她的影子上，眼角微扬，浮起心满意足。
　　不是说，踩着一个人的影子，她就不会离开吗。

　　林遇按着导航，进入一处小巷。
　　周遭寂静，身后的脚步声愈发清晰。
　　林遇攥着手机，实在忍无可忍，停住脚步转过头。
　　质问道：“你跟着我干嘛？”

　　小巷里只有一盏昏暗的路灯，飞蛾在灯下纠缠成一团。
　　少年英俊的眉目被映亮，眼角下那处伤痕竟然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点可怜。
　　仿佛被抛弃受伤后依旧跟在主人身后的流浪狗。
　　他被问的一怔，垂下眼：“我送你回去。”

　　“不用。”林遇语气冷硬。
　　话都已经说清楚了，没必要再有什么牵扯。

　　向森沉默，林遇转身继续走。

　　身后的脚步依旧不远不近的缀在身后，林遇心中的那只兔子似乎有死而复生的迹象。
　　不行，林遇，你有点出息。
　　她正憋着劲儿呢，身后那厮主动开口了。

　　“听谢子陌说，你要辞职。”
　　林遇顿了一会：“嗯。”本来确实是要辞职的。

　　“为什么？”身后人声音压低，嗓音被酒意磨得低沉沙哑。
　　“是因为我吗？”
　　因为他当时说的那些话。

　　林遇有些好笑：“你想多了，我只是为了好好复习。”
　　她的语气冷酷，仿佛真的对他没有半分留恋。
　　冷漠又不耐烦。

　　她大步走在他前面，这几句话的功夫一次头也没有回过。
　　似乎从那天开始，她就再也不想与他有半点牵扯。

　　胸膛中那名为“不甘”的炽热火焰翻涌着卷上来，他脑子一热，上前几步。

　　林遇被人从身后抱起来的时候脑子完全没反应过来，在她印象中，向森虽然对女生不假辞色，但是十分绅士，从来不会和女生有什么过分的肢体接触。
　　当然，这八成是因为他自身的问题，毕竟他最擅长用冷漠铸成一道藩篱，隔开所有的异性。

　　被向森抱着抵在墙边的时候，林遇脑子是懵的。
　　她慌乱的抬头，对上一双被酒意熏染得危险性感的眸子。

　　“你要干吗？”林遇推他的胳膊，可是那胳膊好像钢筋铁铸，她根本推不动。

　　敏感的耳垂被染着酒气的呼吸声侵染，他在她耳边冷笑：“前阵子还喜欢我，今天就和别人谈笑风生。”
　　“你的喜欢是不是变得太快了。”

　　林遇被他莫名其妙的控诉气得不轻，一双杏眼染上怒意。
　　索性破罐子破摔，出言讽刺：“我和谁谈笑风生和你有什么关系？”
　　“向大少爷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向森对上她冷漠嘲讽的表情，眸中划过不知所措的迷茫和隐忍的心痛。
　　他圈在她腰上的胳膊微抖，慢慢开口；“所以……你已经不喜欢——”

　　“对。”林遇直截了当的承认，她赶在情感复苏之前用理智给出了决绝的答案。
　　爱情没有就算了，她不能没有尊严。
　　如果没骨气的被拒绝之后还死缠烂打，她宁可现在就死去。

　　至于心痛这种事，痛着痛着就习惯了。

　　“我这样说，向大少爷应该放心了吧。”林遇笑意盈盈，却未达眼底。
　　“又少了一个觊觎您家产的人呢。”

　　向森眸中的情绪似乎被这最后一句话冰冻，他嘴角抿成一条直线，泛出锋利的弧度。
　　他松开手，后退一步。
　　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软弱和脆弱都是错觉，现在这个才是正常状态的他。

　　“我送你回学校。”他冷梆梆的说。
　　林遇没再拒绝。

　　夜晚的公交人很少，林遇径直找了一个靠窗的单人座位坐好。
　　向森默默的坐在了她的身后。

　　公交车寂寞的行驶在灯光迷离的主干路上，路边的璀璨灯光透进车厢，映照出两张同样写满心事的面容。
　　车灯仿佛一双带着无比的慈悲宽容的眼睛，拖着满腹秘密哀愁的人们拼命向前走，不给他们留下在原地悲伤的机会。

　　考试结束，假期正式开始。
　　偌大的校园顿时空旷冷清下来，阴色铅云覆在头顶，让心情都无端变得沉甸甸。
　　因为没抢到票只能被迫在学校多住一周的林遇伸手罩上连帽衫的兜帽，冷风吹过，衣袖空空荡荡的。

　　她这段日子过得不太好，瘦了些。
　　昨晚和妈妈视频的时候，还被揪着问了好一会儿。
　　最后被迫答应每天都要拍一日三餐的照片发给她看。

　　妈妈的唠叨，真是这世界上最温暖又烦恼的事情。

　　她推开小饭馆的门，奢侈的点了三份套餐。
　　一日三餐，搞定。

　　她正举着手机扫码，旁边那桌飘来几句絮语，带着八卦的笑意。
　　“还能是谁？夏之禾呗。”
　　“向森和夏之禾复合了？”有女生惊讶问。

　　“八九不离十，我可是亲眼看见他们两个走在一起。”
　　“看来又要有不少女生心碎喽。”
　　之前那道男声对此不屑一顾，“谁让你们女生就喜欢这种不切实际的人，心碎了能怪谁。”

　　是啊，心碎了能怪谁，怪自己呗。
　　自作多情，自命清高，结果还不都是一样。
　　林遇想着，老板娘把打包盒递给她的时候吓了一跳。
　　操着口音：“妹儿，你咋哭嘞？”

　　林遇吸了吸鼻子：“我想家了。”

　　回去吃吃睡睡度过三天，第四天的时候，宿舍楼突然停电了。
　　谢子陌的电话打进来的时候，林遇正在摸黑找方音音的手电筒。

　　她接起电话：“小谢学长？”
　　“林遇，你们宿舍是不是也停电了？”
　　她“嗯”了一声，谢子陌继续道：“速来学校对面的如家宾馆，303房，这可是法援人独有的福利。”

　　都没来得及说话，对面啪的一声挂了。
　　林遇叹气，周围越发凝重的黑暗包裹笼罩。
　　她犹豫了一会还是认输了。
　　反正这个时候大多数同学都回家了，当然也包括他。
　　说不定还是和复合的前女友一起回的呢。

　　林遇突然觉得自己这一个学期的蹦跶挺可笑的。
　　费尽心思，似乎是为了证明男女主角的情比金坚。

　　因为放假，学校附近的宾馆生意惨淡。
　　林遇出示身份证，顺利上了三楼。
　　走到门口就听到男生们兴高采烈的欢呼和大笑，其间夹杂着开易拉罐的声音。
　　乱糟糟的，她突然觉得自己来是一个错误。

　　正踟蹰着，面前的门忽然向内拉开，她被迫和来人面对面不期而遇。
　　脑海中“嗡”的一声响。
　　她确定，这是一个万分错误的决定。

　　热烈澎湃的吵闹声被隔在他身后，她感受着身后冷冽的穿堂风扑在背上，像是对她死性不改的一种惩罚。
　　走廊明亮的顶灯磨不去少年眸中的冷锐戾气，衬着眼下未愈的伤口，让人不敢直视。

　　向森把着门，问：“不进去？”
　　近一米九的身高却直直挡在门口，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林遇突然觉得自己好狼狈，为什么要站在这里？
　　就在她决定转身就走的时候，谢子陌疑惑的声音从向森背后飘过来。

　　“诶你不是要去厕所，堵门口干嘛？”他一眼看到林遇。
　　“小学妹你来啦，快进来啊。”
　　就手一搡向森，后者懒洋洋的靠在门框上，谢子陌热情又带着些小心翼翼的招呼她。
　　“进来吧。”

　　林遇小心避开，以免和那位粘门框上的大少爷有什么不必要的肢体接触。
　　向森目光随着少女的背影而去，鼻端嗅到熟悉的清淡气息，眼底浮现波澜，半晌后又自嘲一晒，转身出了门。

　　林遇和法援同事们不算太熟，甚至有些名字和脸都对不上号。
　　坐在那浑身都写满了不自在。
　　和身边戴着圆框眼镜的姑娘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会天。
　　具体表现为，对方问，她答。

　　“听说你和向森是一个高中的，那你们是不是之前就认识啦？他高中的时候什么样啊？”女生八卦问。
　　“……我们，不熟。”
　　回来的向森正好听到这句话，嘴角冷勾，很好，前些日子还表过白。
　　现在就不熟了。
　　女人的喜欢都这么短暂的吗。

　　来不及思索自己胸膛中那股怨气是从哪来的，他举起一罐啤酒，提议道：“干喝多没意思，我们来玩游戏吧。”
　　大家兴奋起来，有人问：“玩什么游戏啊？”

　　“你画我猜，考验默契的，玩不玩？”向森举高啤酒，略微歪头，姿态慵懒，身形修长，即使眼下伤痕未愈，依旧有种漫不经心的俊美。
　　女生们极其捧场，疯狂点头：“玩！”
　　林遇不动声色移开目光，咽下一口果汁。

　　“好，那我们来选搭档。”
　　“选我吧，我很会玩游戏的。”有大胆女生毛遂自荐。
　　“我也是。”其他女生不甘示弱。

　　向森不怀好意看向角落里低头喝果汁的少女，玩味笑了。
　　“身为提倡者，我得让着你们，这是考验默契的游戏，那我就选个和我最没默契的人吧。”
　　女生们缩回了手，面面相觑，谁也不愿意成为和向森最没默契的人。

　　谢子陌则迟钝的眨了眨眼，他怎么觉得，向森这孙子又要搞事儿啊！
　　不知道谁又要倒霉了。

　　向森把左手空握抵在下颌处，认真打量了一圈，恍然：“就那个和我不熟的高中同学吧。”
　　他指向角落安静的少女，顿时点亮了一片目光。
　　“林遇，做我的搭档，敢不敢？”
　　少年挑衅的笑。

　　林遇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是她被他挑衅冷漠的眼神激出了几分火气。
　　就表个白而已，你不是也没答应，至于这么针锋相对寸步不让。
　　她是做了多十恶不赦的事。

　　“好啊。”她挤出一丝冷笑，“向同学别嫌弃我拖后腿就行。”
　　“不会啊，”向森笑得轻佻，“我腿长，你随便拖。”
　　有男生暧昧的笑出声。

　　林遇绷着脸走过去，大家很快一对一分好组。
　　谢子陌最年老，被指定为出题人。

　　这一轮林遇提示，向森猜。

　　林遇看到向森背后白纸上的词，伸出两个手指：“两个字。”
　　想了想，又指回他，“你。”
　　向森扬眉，不假思索就是一串：“英俊，潇洒，帅气，高大，帅哥，男神。”
　　林遇：“……”
　　众人：“……”

　　林遇：“这个词就是你刚才表现的最好写照。”
　　向森拧眉：“我怎么感觉不是什么好词。”

　　林遇：“两个字，形容词，你的性格。”
　　向森：“……”他从牙缝里挤出来，“自恋？”
　　林遇没憋住弯了弯唇，轻咳一声：“恭喜你，答对了。”

　　可真行。

　　下一局，二人交换。
　　看清题目，向森挑眉。
　　林遇问：“几个字？”

　　“四个字，形容词，你。”向森以牙还牙。
　　林遇猜到这估计不是什么好词，问：“哪方面？”

　　“性格？”他又一摇头，“不，应该是感情方面，形容人面对感情的状态。”
　　林遇一头雾水，但还是试探性的猜：“不善言辞？拒人千里？”

　　向森：“你倒是对你自己认知还挺清晰。”
　　林遇反唇相讥：“我又不是你。”

　　周围人眼神对眼神，这二人气氛不太对啊，就这无缝衔接的拌嘴功力，怎么看也不是不熟的状态吧。
　　这俩人玩什么情趣呢。
　　他们也是这play的一部分吗？

　　谢子陌适时提示：“时间快到了哦。”
　　林遇破罐子破摔：“我猜不到。”
　　她回头看谢子陌的答案，一愣。

　　答案是——虚情假意。

　　他刚才的意思是她虚情假意？
　　他凭什么这么说？
　　他可以拒绝她，为什么要把她的感情也否定掉。
　　就算不喜欢，也不至于做到这样吧。

　　她觉得自己浑身在发抖。
　　混蛋！混蛋混蛋混蛋！
　　她转身，狠狠踩了对面人一脚。
　　然后头也不回的跑出了房间。

　　谢子陌：“？”
　　“小学妹怎么了？”

　　向森沉着脸，刚才他似乎看到她蹭了一下眼睛，难不成是……哭了？
　　不知为何，他觉得心里十分烦躁。
　　想把什么东西狠狠打碎那种烦躁，体内像是有只巨兽啃噬他的心脏。
　　“我去看看。”他扔下一句，消失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