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味暗恋》清音彻

11、第 11 章

　　喝完那杯啤酒之后，林遇就后悔了。
　　因为那女生怒气冲冲的回到座位之后，她就听到身边人带着戏谑笑意的声音。
　　“酒量不错啊。”

　　林遇心虚的低头：“还好，”
　　糟糕，光顾着赌气了，忘了他还在。

　　之后林遇在身边似有所思的打量视线下全程低头干饭头也不抬。
　　回去路上，方音音挎着她的胳膊笑得嚣张。

　　“那女的可真搞笑，居然找你喝酒。”
　　“不过你长这样，确实和你那逆天的酒量不符。”
　　这背后还有个故事，林遇这千杯不醉的体质估计也是个意外，可能是从小被她那酒鬼老爸熏陶出来的也没准。

　　不过林遇不爱喝酒，所以她这个技能还是有一次陪方音音喝酒被发掘的。
　　那时候还是初中，方音音就已经对隔壁班的小班长情根深种，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没过多久人家就和同桌小女生双宿双栖了，方音音第一次失恋，势头凶猛。
　　彼时方音音冲进学校附近的书店就把缩在角落里看漫画的少女一把拉起来，还沉迷在勇士与魔王大战之中的林遇懵然抬头，就看到一张哭得稀里哗啦的脸。

　　方音音一直就是一个反叛的人，从她高中文理分科被她妈强制报了理科之后就开始改路线走艺术把她妈气个半死，去了外地再不管她这件事就可见一斑。
　　所以初中喝酒这件事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她们喝了一宿的酒，方音音顿悟了她与小班长没有缘分，林遇发现自己居然千杯不醉。

　　方音音曾经因为这件事对林遇报以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但是林遇却并不觉得是一件幸事。
　　“这说明，我以后都没有了借酒消愁的机会，有什么可高兴的。”
　　方音音看着少女冷淡的侧脸，愣了一会之后用力揽着少女的肩。
　　“放心，你还有我啊。”

　　林遇妈妈经常教育她不要和方音音一起玩，在她一个传统妇女的眼光里，方音音就是一个异类。
　　“你看她爸妈常年分居，两口子不在一起那还叫什么两口子，这种家庭出来的孩子心理多半不正常。”
　　“你小心让她给带坏了。”

　　谁带坏谁，还真不一定呢。

　　林遇听过只是笑笑，要这样说的话，她也是不正常的。
　　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正常人。
　　所谓的正常或是不正常，前面其实都有一个自以为是的前缀。
　　那就是“我觉得”。
　　我觉得你不正常，那你就不正常，正常也不正常。

　　林遇很爱她的妈妈，妈妈当然也是好妈妈，但未必是一个合格的旁观者。
　　而像林遇这样不深入参与任何评价和八卦的所谓的“合格的旁观者”，注定孤独不合群。

　　-

　　向森的“负责”来得很快。
　　林遇收到他的消息时，正在操场上的台阶上看着天边飘逸洁白的流云。
　　春日灿烂的好天气，洁白的云朵让人想到松软甜蜜的棉花糖。

　　耳机里的女声温柔唱着“沉寂已久的心情掀起了雀跃，是你温柔解锁了我的心结。”
　　“心结”被消息的振动声掩盖。
　　林遇划开屏幕。

　　向森：下午图书馆补习。
　　竟然是认真的，她还以为他只是客套一下呢。

　　林遇回了一句“好”，起身走下台阶，将澄澈湛蓝的天空抛在身后。

　　高中曾经无数次的幻想过和他一起学习的样子，等到现在真的实现了，竟然觉得是那么的不真实。
　　仿佛这一切都是她的臆想。

　　向森看着眼神恍惚的女孩，修长的手指在她眼前“啪”的打了一个响指。
　　“想什么呢？”

　　林遇的思绪从天马行空的斑斓中落到眼前少年沉静等候的眼眸之中，突兀的红了脸。
　　“没……没想什么。”

　　“林遇同学，你这么爱溜号，到底是怎么上的P大。”少年揶揄的话语响起，林遇难得认真思考了一下。
　　“我上课的时候不怎么溜号的。”

　　仅有的几次溜号都是因为看他。
　　那时她常年坐在靠窗的位置，望向外面风景时，身后同学们的吵闹声像是被隔在了冷玻璃的对面。

　　而她的灵魂则可以轻易的穿透面前那道脆弱的玻璃，上天入地分外自由，再无任何东西可以拘束禁锢她。
　　其实这样的游戏很幼稚，但是她总是乐此不疲。

　　不过上课的时候她总是很认真，嘉禾中学的讲课进度很快，一个溜号她课下补回来需要很久。

　　只是偶尔在认真吸收课堂上的知识，将那些天书般的符号公式或者繁琐的概念意义塞进脑子里的时候，眼角余光却总会被一个飞扬的衣角轻易勾走。

　　少年抱着篮球大步经过她的眼角余光，于是那些符号公式变得光怪陆离，概念意义开始张牙舞爪，世界枯燥乏味。
　　只有他的存在，是漫天苍白无聊中唯一的耀眼色彩，就连阳光，也温柔的铺展在他的身上。

　　“那好，”向森放下手中的笔，“我刚才说到哪了？”
　　“……”林遇无话可说，毕竟她确实没在听。

　　“算了，”向森合上书，“重点我都给你画好了，你回去自己看，有不会的再问我吧。”

　　愚笨还溜号的学生终于遭到了老师的嫌弃，林遇自觉的将书装进包里，准备告辞。
　　谁知却被少年伸手拉住：“你要去哪？”

　　“……不是结束了吗？”
　　“谁告诉你的。”向森拍了拍身边的一摞书，“理论知识结束了，还得刷题呢。”

　　不是吧，她只是要期末考试不挂科就可以了，又不是要去参加司法考试了。
　　不至于这样吧。

　　做了一下午的题，林遇什么绮念都没有了，他简直就是魔鬼。
　　只要她错了一道题，就立马找出十道以上的同类知识点的题让她做。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刑法分则罪名和相关的司法解释。

　　推开寝室门的时候，手机进来一条信息。
　　【林遇同学，嘉禾中学80周年校庆暨校友分享会，欢迎校友回到母校分享经验。时间定为下周六早八点，嘉禾中学，欢迎您的到来。】

　　什么时候还有这种短信通知功能了，林遇还在纳闷，□□上高中有些自来熟的同桌及时发来了问候。
　　【林遇，你是不是收到了嘉禾中学的邀请短信啊。】
　　【是啊，你也收到了吗？】
　　【我哪有那资格，嘉禾中学只邀请每届考入名牌大学的校友参加分享会，我是听我男朋友说的。】

　　林遇这位有些自来熟的同桌的男朋友是理科班的学霸，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对面显摆了一会她的男朋友。
　　林遇兴致缺缺，准备随便找个理由下线，结果对面却突兀的发来一句。
　　【听说，向森也会去分享会。】

　　对面突然提起向森，显然并不是什么好兆头。应该也不会是简单的想要和她八卦一下这位传说中的男神学霸。
　　林遇忽然警戒起来。
　　【应该吧，怎么了？】

　　【夏之禾肯定也会去，又有好戏看了。】对面语气不掩兴奋，林遇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明明自己的生活也过得未必有多好，却总是带着一腔恶意揣测别人的生活，并由衷期待别人出丑，用别人的狼狈麻烦满足自己恶趣味的八卦心理。

　　林遇敷衍的回了个表情，又在邀请短信后回了个“收到”。
　　之后爬上床去看自己之前没有看完的侦探小说。
　　最后的凶手她还没有猜出来呢。

　　与此同时，向森自然也收到了嘉禾中学的邀请短信。
　　向森觉得有些麻烦，但是又不能不去。
　　嘉禾中学和他父亲向志杰那头渊源深重，他要是不去说不过去。

　　年前已经因为和夏之禾分手的事情把向志杰气得半死，现在他暂时还不能再继续轻举妄动。
　　所以，他回了一个“好”。

　　-

　　校友分享会当天。
　　其实林遇也不过才离开这个校园不到一年而已，这里的一草一木依然很熟悉。
　　那一处蜿蜒的长亭，她经常在里面坐着背书。

　　操场上的红橡胶跑道，每日大课间跑操的时候，她都缀在队尾一边跑一边眼神追着隔着几个班的那道笔直高挺的身影。
　　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林遇正漫无目的逛着，有人开口叫她：“林遇。”
　　她望过去，是政治老师。
　　政治老师身材有些胖，戴了一副眼镜，长着一副严厉教导主任的模样，当时所有的学生都很怕她。

　　林遇自然也不例外。
　　有一次因为政治大题没有背下来，晚自习在走廊里罚站，什么时候背下来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越紧张就越背不下来，一直拖到第二天。
　　当时林遇都想请假不来了，结果老师并没有难为她，像是忘了这件事一般。
　　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而现在隔着时光的长河看着曾经分外害怕的老师，笑起来竟然也如此的亲切。
　　“张老师。”林遇开口问好。

　　“在P大感觉怎么样？”老师笑着问她。
　　“挺好的，大家都很厉害，老师也都学识渊博。”

　　“一会分享会你想上台吗？我们原定的是向森演讲，但是这小子向来不靠谱，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你如果想演讲可以先上台。”
　　林遇摇头婉拒，她向来对这种出风头的场合避之不及。

　　张老师也知道她的性子，点点头没再多说。
　　“那你自己先逛着，听广播响再去小礼堂集合。”

　　林遇乖乖点头；“好的老师，您先去忙吧。”
　　张老师和那一群老师会合，指着她的方向和那群老师显摆。
　　“看见没，那是考上P大的林遇，我教出来的学生。上一届文科班的状元。”
　　“张老师真厉害——”
　　“不愧是张老师——”
　　“以后我家那个不省心的就拜托张老师了。”
　　“拉倒吧，你家那个太气人了，张老师得折寿。”
　　“哈哈哈哈哈哈。”

　　听见老师们笑嘻嘻的开玩笑，林遇不禁莞尔。曾经上学的时候，他们都将老师当做洪水猛兽。
　　所有的游戏和娱乐都在老师进入包围圈的时候强迫暂停，就像老鼠见了猫。
　　如今换了一个身份来看，他们也不过是一群会开玩笑的普通人。
　　可爱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