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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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认识你吗？”
轰！
雪亮闪电倏然当空划过，大雨倾盆而下，沿着伞缘滴滴答答淌了满身。
但七海建人恍惚未觉，定在原地，一切知觉在此时全数凝固在了眼前的人身上，脑海里“嗡”地雷鸣巨震，差点脱口而出那个名字——
——认识他的......禅院前辈？
难道这个人真是禅院真凛？？！
脑海里无数疑惑飞速盘旋，七海下意识紧皱眉：“你说什么？”
“抱歉，我好像出了点事。”
白发青年缓缓阖上眼睫：“我晕倒在路边被人捡到了。但是醒过来以后既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啊啊啊七海海和真凛！怎么这么快就遇到了！QAQ】
【我好紧张....我好紧张......我高专的学长学弟组啊呜呜呜从来没有想过居然还能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当年初遇的时候七海也是真扎心草，真凛就是禅院家和总监部的工具人而已，跟五条放在一起只能说是属于越看越惨......】
【等一下等一下！所以，真凛现在是由于不明原因复活了，但是却没有关于自己以前的任何记忆？所以也是这样他没认出娜娜米？】
【还有七海说的那个诅咒气息....真凛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好家伙，我老婆复活成咒灵了是吧，这要是真的制作组我一刀捅死你们.....】
——所以他失忆了？
七海的领口被冷汗彻底浸湿。
可对方浑身上下那股极其强烈的，属于诅咒之王的侵蚀气息依然在刺激着他，让他无法逃避地感受着这一切！
怎么可能.....
他能感到自己的心脏跳得很快，很快.....“怦怦”、“怦怦”地剧烈撞击在胸腔上，呼吸急促，浑身的血都在哗啦啦直往脑子里冲，曾经遗憾的过往和死亡带起撕裂般的剧痛，几乎半具身体都酥麻了，引起大脑一阵阵眩晕。
这怎么可能.....
他在这时忽然被直觉驱动做出了个有点疯狂的行为。
七海建人抬手猝然倾斜了自己的伞，将那个湿漉虚弱的人小心地拢进了自己的屋檐下，遮好，开口的嗓音嘶哑到了极致，那是极度抑制，咬紧后牙才勉强维持住的理智：
“手给我。”
“好。”
“失礼了。”七海紧紧握住他。
此时那只静静躺在自己宽大掌心的手十指苍白纤瘦，可冷得却像握住了块冰。他指尖骨节和虎口处都明显有厚茧，那是从小长期练刀才会留下的痕迹，食指的茧则更为坚硬，是因为经常，且相当巨量地书写咒符和阵法.....
而同时符合这两个条件的人，七海只能想到一个：
特级术师水流操术，当年的全咒术界咒符术第一人，禅院真凛！
咔啪！
是骨节爆响的声音。
哦哟？
禅院真凛眼尾一挑。他只是看见这哥们儿头顶着NPC红光过来试试，结果在感受到那只握着他的手青筋暴起捏到骨头都“咔咔”爆响的时候，心下瞬间了然，知道自己方向走对了：
怎么反应这么大？
这位不会还真和他很熟吧？上场运气没中，这场直接中了个大的！
禅院真凛眉角一抽，飞快地将他仔细打量了一遍。
可惜他上一遍通关咒术模拟器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实在是想不起来认识过这么个仿佛在资产市场封心锁爱杀了十年鱼的兄弟。对方手劲也大得惊人，他本能地想先把手腕抽回来——
但一道极其低沉的男人声线从头顶传来，打断了他即将偷跑的手腕：
“你刚刚说你要去哪里？里樱高中？”
真凛：.......
他赶紧把人设接上了，涣散的紫瞳无声抬起：“是，因为救了我的那家儿子去了里樱高中。那里很危险.....”
他话音没落，就感觉握住自己手腕的力气更大了！铁一样铐住他，上不上下不下卡在原位，反正丝毫没有要放他走的意思。
但真凛只恍若未闻，继续平稳地说道：
“咒灵由咒术师来祓除，与孩子无关。”
一瞬间曾经熟悉的记忆灼烧般涌上来，七海紧攥的手骨节隐隐地颤抖发白，几乎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温度：
——“都退后。”
——“为什么觉得我会批评你？受伤了，来找我包扎就好。”
——“这里不是一年级的战场！回去跟夜蛾报告这边的情况等候处理......我会回来的，好吗？”
眼前的场景即使是在最美好的梦中也从未设想过，刹那间情绪丝丝缕缕地折磨着神经，无让他法抑制地回想起‘那个人’，牵扯出缭绕不绝的钝痛，可又被一股源于理智的巨力在艰难用力压平。他无法信任自己此时任何的直觉，已经不能再想，也不能去想了。
谜团太多了。
“.....那还真巧，我就是这次负责里樱高中鬼镜事件的术师。”
七海建人推了一下鼻夹眼镜，反射的光遮挡住愈发阴沉的表情。
只说：
“请你跟我一起去吧。”
*
学校向来是诅咒多发地。
但这倒不是因为学校本身的问题，而是因为青少年阳气重，所以会选择用学校来镇压一些极恶诅咒，导致一旦有咒灵在学校诞生，便会迅速吸收咒力膨胀为一级甚至特级的棘手事件。
当然.....也可能有什么隐藏的“意外”原因。
“哦哦！我看到了，那个黑乎乎的就是‘帐’吗！”
远处烂尾楼顶层废墟一片，裸露的墙体上砖瓦混着血落下。
满地血/肉糊和分辨不出的碎衣服之中，蓝色的缝合脸咒灵正望着遥遥降下的黑色结界大呼小叫：“这就是咒术师已经来了的意思是吧？但是我也已经让我的‘玩具’先进去了诶，不知道他们谁先找到你想要的那面镜子呢~~”
“真人。”
电话里响起一个非常磁性的男声，平静道：“你擅自把吉野顺平卷进鬼镜事件里已经是任性了。我们原本应该是要把他用在对付宿傩容器——也就是虎杖悠仁的计划里的。”
“哎，大不了再找一个嘛。”真人摆摆手，“是他自己说他的朋友被鬼镜抓走了，非要去救，居然还跑来问我该怎么办......”
他话音一顿。
就在这时，仿佛突然看见了什么，蹭地一下窜了起来。
“宿傩的味道？！”
“有宿傩的气息在这附近，难道是那个容器也来了！”真人飞跳上屋顶，却在看清的时候愕然，“咦怎么不是宿傩容器？”
“嗯？”对面的人听见他的声音，“你说什么？不是宿傩容器但是带有宿傩的气息？”
“是......这个感觉的话....”真人大脑飞转，摸着下巴，半晌说：
“那好像应该只是个宿傩的‘标记’。”
——！
对面忽然猛地安静了。
“喂，夏油？”
真人叫了几声，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般笑起来，整个人轻佻，残忍又狡黠，半只脚已经踏上了边缘：“他跟我之前遇到的那个一级在一起，刚刚进了校门。”
“你要感兴趣.....我把他手脚拆了给你玩玩怎么样？”
“离他远点，真人。”
电话另一头，脑袋上有着缝合线的“夏油杰”，羂索立刻说道，面孔在黑暗里昏暗阴沉：
“我会处理的......他不是你认为的那种‘东西’。”
“哦？”真人眼珠向后转，“你认识他？”
但这一次。
羂索似是诡异地勾起唇角，没再回答了。
*
与此同时，里樱高中门前哭嚎连天。
“您就是捉鬼的阴阳师大人？！天照大御神在上为我作证啊，您可真的要救救我们学校！我我我每天勤勤恳恳上班工作，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你说怎么这镜子鬼就非跑我们学校来害人呢！要再死学生这叫我怎么跟家长交代啊！我也就剩这条老命了哇......”
校门悬浮升起打开，辅助监督的车横七竖八停了一片，封锁线似地堵死了整条马路。
方圆五公里所有人都已经被全部清空，连保安都放假了，只剩个秃顶的校长死死拽着七海建人的袖口，都要哭了：
“大人您看我们还有救吗？！要多少钱我们都愿意出的啊大人.....大人？”
见七海没有反应，校长立刻又想去拽他旁边的年轻男人：“这位大人.....”
然而就在此时。
有人当空劈手“啪”地拧住了他！
“别碰他。”
七海建人镜片后的眼瞳阴霾密布，抬手用自己的外套把对方盖住了，阻隔了：“两件事情。第一，我是咒术师，不是阴阳师....那是咒灵，也不是鬼。
“其次，我不信天照，求祂没用，我有我自己判断。”
“新田。”他语气毫无起伏，“把人带走。”
“是......啊，是！”
保安亭的方向迅速窜出个一身黑西装的金发女人，几口把手里三明治咽了。
辅助监督新田明赶紧追上他们，恭敬地弯腰伸手示意向前：“抱歉请随我来——我马上说明一下这次事件的情况！”
........
“鬼镜杀/人最开始起源于一场校园暴力事故。一名外貌美丽，但家境极其贫困的漂亮女生，放课后在三楼洗手间遭到混混殴打，意外头破血流致死。普通学生都不知道这件事情，只以为她转学了。”
“但是，自此，怪事开始了——”
“两周前，一名生物学部的女生周末返校查看植物培养状态，据说在厕所镜子上看见了诡异的血手印，随后凭空失踪。
一周前的周末，五名外校“灵异研究社”的学生听说里樱高中传言，随后生死不知。第二天他们的所有行李和装备在厕所镜子前被发现，浸泡在一大片鲜红血水里。
而之所以被传言为鬼镜，则是因为每个受害者的受害地点，都离奇出现了诡异的镜子碎片。
但事实上，所有案发地点镜面全部完好无损。”
七海建人大步穿过走廊，直接问道：“初步结论是什么？”
“是附身于镜子的束缚式过怨咒灵！”
束缚是指在自己和“某种东西”之间构成一种条件约束，如果不满足束缚条件，则无法发动。但相应地，如果满足了该条件，则发动威力大大提升。
因此，如果诅咒具有触发条件，也相当于是和“世界”进行一种束缚交易，将会导致它的攻击威力暴涨。
“失踪的人大概都是在满足它束缚的触发条件之后，被拖进了领域！”
新田明紧跟在他身边汇报目前调查进度。
但目光依然时不时有些游移，瞥向他身旁那个披着七海的西装外套的年轻男人，最后终于忍不住迟疑着问：
“七海先生，普通人进入祓除现场可能会比较危险，您带的这位是.....”
她也这才注意到那个年轻人浑身湿透。
他像这座黑夜里停留的一只白蝴蝶，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白发湿润但不散乱，柔顺地贴在脸颊旁，但似乎对外界反应还依然很微弱的样子，连察觉到她堪称直勾勾的视线，都足足用了好几秒。
仿佛.....
没有记忆，就连破碎的灵魂也才刚刚回到这人世间不久。
那种极度的空洞一瞬间把她摄住了！
新田明倏然噤声。
这到底是谁？他身上发生什么了，怎么会搞得这么凄惨的？
而且......
新田明无声地咬紧指甲。
她为什么会觉得这张脸在哪见过呢？！
然而七海忽然走进了他们俩之间，用身躯隔开了她探究的视线：“带路新田，时间要紧，最初发生杀/人案的是哪间厕所？”
“啊，是！”新田明如梦初醒，赶紧小碎步向前跑，“是在这边.......”
果然.....这确实不可能是他之前的错觉。
新田的感觉和他是一样的。
七海建人在她身后，一边跟着她加速，面色极度深沉，在这时忽然无法抑制地产生了一个很可怕的猜想：这也是他直到现在既没敢把人放走，也没敢通知五条悟的原因——
眼前的人无论是不是禅院真凛复活，仅凭他身上强烈的宿傩气息，这事情都百分百和最近受肉的两面宿傩脱不了干系。
两面宿傩想干什么？！
那这样的话，回来的是真正的灵魂，还是只是个躯壳？！
“到了！”
新田明突然刹停在三楼左数第二个卫生间。她给他们开了门，还想冲进去，却被七海一只手按住了：
“就算是条件式触发的诅咒，辅助监督留在这里也太危险了，回去！”
“是！”她连忙立正敬了个礼，但很快又担忧道：
“需要我再帮你们做点什么吗？这是我第一次处理束缚式的咒灵，我的前辈告诉我需要尽可能地给术师提供破解束缚的信息。”
七海：“不需要，你只要保证你自己的安全......”
“......束缚是碎片。”
一道沉默许久的清越的声音，忽然打断了她。
四周霎时安静。
只有那个一直没说话的青年，披着过于宽大西装慢慢走了上来。昏暗光线映亮他半张沉静而素白的脸，在此时定定地，望着不远处曾经泼满鲜血的镜面。
“碎片？”新田明一愣。
“证据是您之前陈述情况的时候也提到了，每个现场都有碎片，但是附近的镜面却都是完好的。”禅院真凛冷声道，“咒灵在领域外的空间不能凭空制造物件，顶多附身物件。因此，所有在现场的碎片应该都是真正的玻璃碎片，只是它们受鬼镜的影响，而成为了镜子碎片。”
而第一个生物部女生摔碎了用于观测的相机镜头；第二组冒险队砸碎了鬼镜镜面——这也是为什么现场会有血。
.....事情现在已经非常明朗了。
“那还是我来吧。”
七海建人推了下眼镜，目光瞥向身后：“新田，你跑到安全区了通知我们一声。我到时候就击碎镜面，开启这个领域——”
“明白！”
他单手勾住领带，内里布满咒符的黄黑领带缓缓从脖颈处被扯下，灵巧缠于右手之上。
男人用力握拳，紧了紧，倏然间只见淡蓝的咒力熊熊燃烧，仿佛烈焰巨浪暴涨涌起——
三。
二......
“七海先生！”楼下传来大喊，“我好了——”
一！
轰隆！！
整面墙壁轰然坍塌，地动山摇，一级术师裹挟剧烈劲风的拳头狠狠砸中了镜面，千万镜子碎片当场四散飞溅！
他伫立在碎片中央，看见淅淅沥沥的血水开始从破碎的镜子缝隙中间渗出来落在地面上，仿佛永无止境，争先恐后地汇聚成一汪鲜红的深潭.....刺鼻的腐烂腥臭蔓延开来，可余光在这时却隐隐瞥见血镜中，似乎模糊出现了一个人影......
碎裂的镜中是他自己诡谲微笑的脸。
七海脑子里瞬间“嗡”地一声！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快跑——”
凄厉鬼叫响彻云霄！刚刚飞溅的镜子碎片全数应声爆开，无数尖刺穿透钢板，径直自高空砸向楼下，轰然刺向四面八方！
惨叫爆发：“新田！”
无数锋锐尖刺从天幕降下，新田明本能抱头倒地——
所有时间，空间，感知在这一刻仿佛都被无限拉长，漫天碎片纷飞，尖叫，咆哮，混乱成远比暴雨更加混沌的色彩。
就在这一刹那。
没有任何人反应过来——狂风骤起，仿佛无数水与冰在旋风中瞬间凌空转开，千万道冰棱顺着气流向着四面八方冻结延伸，瞬间“咔”地定格了一切！
『水流操术：极冻术』——
七海建人剧烈紧缩的瞳孔中赫然倒映出不远处一道修长的身影。
禅院真凛静静回头，问他：
“还好吗？”
........
“还好吗？”
十年前的那道身影在回忆里吹散迷雾。
同样地满地寒霜时间停滞。
他看见自己浑身浴血跪倒在地，衣物破碎，狼狈不堪，呼吸艰难几乎每咳一下都带出一股血来，淋漓鲜血源源不断地淌下脸颊模糊了视线，声嘶力竭地咆哮着某个名字。
而那人手中刀光凛然，英姿俊秀挺拔，挡在所有人面前——
亦如十年后，铭刻在术式与意志中的强大和震慑交织重叠。
......灵魂是他。
作者有话说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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