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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请将我带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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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昂菲儿拍卖会后台,一个打扮精致的小男孩用手指轻轻地挑起幕布的一角,好奇地窥探舞台前的景象。
他看不清台下坐着的是谁,只能看见台上的“拍品”——一个活人!
那是一个白发的男孩,穿着白色绸缎做的衣服,他的脚腕上还带着一串不大不小圣洁的珍珠链子,整个人无悲无喜,淡然地看着台下。
他是整个拍卖会的压轴拍品——一位s级的omega。
在这个世界,omega的地位低下,有着“生育机器”、“漂亮花瓶”的外号,而上层人士也多为alpha。
omega在社会中大多会伪装成beta去生活,怕被发现第二性别后遇到危险,比如被抓来当拍卖会的拍品。
而他却不一样,他不是被抓来的,他是自己走进来的。
他走进昂菲儿拍卖会,自愿成为这儿的压轴拍品——他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去得到一个家。
2.
听起来或许挺可笑的,但他是真的太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了。
从他很小很小的时候开始他父母就死了,他有个哥哥,是哥哥将他带大。
可在他十八岁的那个晚上,他哥哥出门给他买蛋糕,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然后,他就没有家了。
……
他冷漠地望着台下。
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因为每个人都只把他当作一件漂亮的商品。
没人会去管一件“商品”在想什么。
由于他面容姣好,竞拍价很快就拍到了九千多万,数值还在不断地往上升。
他早就打算好了,如果有人能将他带回去,给他一个家他就一直生活下去,帮那人做事。
如果遇不到他就去死。
反正他没有哥哥了,也没有任何地方可去了。
无所流连,所以也有无所谓的勇气去赌一次。
最后,他以两亿八千万的高价被人拍下。
买家很神秘,只留下一朵娇艳的红玫瑰和一串房间号。
3.
被送去房间时,他早已是另一副模样:圣罗兰的连衣裙的腰间别着那朵玫瑰,他被黑色的丝绸盖住了双眼,柔软的小鬈毛被打理得整整齐齐的,乖顺地贴服在耳边。
由于视觉受限,他只好乖巧地坐在椅子上等待着。
今夜会有人掀起盖着食物的盖子,拿起刀叉,将他层层剥离,最后拆卸入腹。
他希望他的买家是位温柔的人。
虽然这种概率很小,但他还是如此期待着。
他就像飞蛾一样,向往温暖的那一面,他也愿意去赌。
去赌有人会给他真的温暖,有人会像烈火样将他燃烧。
无论结果如何,他都坦然了。
“噔、噔、噔。”
皮鞋踏过有些年岁的木板,发出的声音不禁让他浑身一颤。
“咔吱——”
那人进来了。
他看不清那人的脸,只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模模糊糊的。
“哒,哒,哒。”
那人踩着结实的皮鞋,一步一步地朝他靠近。
听脚步声,应该不是有着特殊癖好的油腻中年肥胖大叔。
他松了一口气。
正当他还想多了解一点关于那人的消息时,蒙着他眼睛的眼罩被扯开了。
暖黄色的灯光不算亮,但他还是眯了一下眼睛。
“唔……”
“咳、”
他终于看清了那人的样貌。
那人气质绝佳,矜持高贵。
可能是刚从外面进来的缘故,一袭黑色的大衣上粘了些寒气,手上戴着一双亮面的黑色皮手套。
那人把手套取下来放在桌子上,双眼淡淡地扫视了他一番,看不出喜怒。
男人从旁边拉了把椅子过来,坐在了他对面。
那人坐姿高傲,两条长腿搭在踩凳上,手撑在扶手上,手指撑着太阳穴,以一种审判者的眼神打量着他。
他有些怵那人。
他坐在原地,不敢乱动,眼睛乖顺地盯着地下那双亮得不可思议的皮鞋。
“你好……”
他主动打招呼,可那人似乎没有回应的打算。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半晌。
“你好。”
那人的声音像是冷松,深沉又不带一丝感情色彩。
“你好,我叫泊拉……树莓味omega……”
“嗯。”那人依然是沉默地打量他。
“那个……先生,需要我准备些什么吗?”捆,绑、鞭,打,我都可以的。我不怕疼。”——只要您别真的想要我的命。
泊拉突然有些惘然了。
这个社会的omega地位太低,需要依附强大的alpha才能生存,有时还不得不去讨好他们。
可该说不说这是老天对泊拉的怜悯呢?
从小他就反应迟缓,不太能感受到什么痛。有时候就算摔伤了,流血了,其他小孩子被吓得哇哇哭了,他都没什么感觉。
“你带绳子了吗?”
“唔……”泊拉以为他想玩点花样,于是道,“昂菲儿主办方应该是准备了这些,我去取来。”
他正要起身,却被那人拉住了胳膊。
“我说,你带绳子了吗?”那人不悦地皱眉,“或者说,你带刀或者枪了吗?”
泊拉越听越害怕,心想:这人怎么玩得这么变态啊?还要刀啊枪啊之类的……还有活人从他床上完整地下来吗?
即使如此,泊拉还是尽量保持镇定,平静道:“抱歉,先生,我不太明白……”
“少给我装!”那人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随后,那人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张证件,上面写着“审查官:斐然”。
斐然给他看完证件后,沉声道:“我就直说了吧,我是审查官。前几日听闻有A市的间谍潜入,随后不知去向,正好查到昂菲儿拍卖会这儿线索就断了。”
昂菲儿算是个地下拍卖会,能来的人非富即贵,性质特殊,当然不允许多查。
泊拉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这些。
如果那个间谍和自己有关那可真是太可笑了。
自己只是一颗什么也不知道的小树莓。
“但是——我们了解到一些有趣的消息。”斐然轻蔑一笑,意有所指般眯了眯眼睛,“昂菲儿人口拍卖有好几年了,以往的拍品不是抓来的就是从别处买来的,反正都不是自愿的,几乎是所有的omega看见昂菲儿三个字都避之不及。而你却很有意思——自己主动从大门走进来,自愿被当做一件商品被摆在台子上拍卖——这是为什么?”
还能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能得到一个可靠的家吗?
泊拉抿了抿嘴唇,思考该怎样回答才不会显得自己那么的可疑。
那人的耐心也是极好,就那样以打量猎物的眼神盯着他,等着他回答,似乎在说:我看你怎么编。
确实啊,如果不能实话实说,那真的找不到更好的理由去掩饰他主动走进昂菲儿的事实。
可如果真这么说的话,那人又会相信几分呢?
泊拉无奈叹息道:“抱歉,先生,我暂时无法告诉你事情的真相。但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真的不是间谍。”
尽管泊拉的眼神无比真挚,可斐然还是不相信。
毕竟有谁会真的那么傻,把自己卖给一个陌生人,从此失去自由,被当做一只关在笼中的金丝雀。
“好。”斐然勾唇轻笑,“你说你暂时无法告诉我真相,那以后呢?”
“看情况吧。但我想,要是合适,我会告诉您的。”
——要是你真的成为了我的家人,我什么都愿意告诉你。
“好,那我等着。”
4.
泊拉被斐然带回了他的庄园。
他的庄园真的很大,除了基本的住所和办公场地外还有一大片的玫瑰花,红艳艳的,娇滴滴的。
泊拉被安排在三楼的卧室,旁边就是斐然的办公室。
斐然最初的目的就是觉得这个房间方便他观察泊拉的一举一动,他房间里的电脑连接了泊拉卧室里的监控,要是他有贩卖情报的行为他就会立马逮捕他。
但——泊拉才不会去想这些啦。
此时此刻,他正穿着柔软的小兔子连体衣,窝在软乎乎的独立小沙发上,手里抱着一盆树莓美滋滋地吃着。
根据斐然这几天的观察,他发现这人除了爱睡觉就是爱吃树莓,就算不饿也能吃上两三颗解解馋。
于是,他冷着脸打电话给树莓农场:“请送十斤树莓到亦钝庄园……”
泊拉看着好多好多的树莓突然感觉到好幸福——他这辈子都还没见过这么多树莓呢!
小时候哥哥带他的时候,家里穷,没钱买水果,只能吃树莓——不对,那还不叫树莓,那时候他们叫它野草莓。
一小串一小串地长在树上,天气热的时候,等到它们差不多熟的时候,他和哥哥就摘来吃。
有时候吃着酸得要命,可他还是很喜欢,因为他也没别的水果吃。
可斐然送来的树莓是专门人工栽培的,吃着很甜,比他吃过的所有树莓都甜多了。
所以,他应该是不讨厌自己的吧?泊拉想。
不然,他为什么会送这么好吃的树莓给自己呢?
要是以后有机会还是和他多亲近亲近,毕竟那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虽然也不知道他们算不算亲人,毕竟他们没有血缘,斐然也没承认他是他的爱人,也没有主仆关系……
还不等泊拉想明白,门被敲响了。
“请进。”
随后一袭军装的斐然走了进来。
他坐在离泊拉大概两米远的沙发上,没有说话,沉默地看着他。
这样被盯着,泊拉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于是他把刚要塞进嘴巴里的那颗树莓递给斐然,歪头看他:“你要吃吗?”
“不吃。”
“那你需要我做些什么吗?”泊拉问。
“不需要,请你保持原来的动作就好。”
“哦——”
泊拉不再说什么了,只是默默地低头吃树莓。
树莓汁不小心滴在沙发上,斐然微微蹙眉。
“抱歉抱歉。”
泊拉连忙起身扯纸巾去擦,可那块树莓汁像花似的,怎么也擦不去,还越弄越大。
这沙发好像是拍卖会上拍的……斐然默默地想。
随后他拉过泊拉:“不用在意,不需要你赔。”
“抱歉。”
话虽如此,可泊拉心里还是过意不去,他心虚地垂下头,缓缓举着一颗树莓到斐然嘴边:“要不你还是罚我不吃树莓了吧……”
“……”
“罚你不吃树莓你会怎么样?”
“会不高兴……”
说完,泊拉觉得这句话说得不对,立马找补道:“但过一阵子就会好啦!”
在泊拉的世界里,没有了树莓的世界就像一副素描画,没有色彩。
“那罚你树莓限量,一天只许吃二十颗。”
“……好吧。”
泊拉回想起这几天,自己似乎吃太多树莓了,每天都抱着树莓篮子啃。
虽然斐大检察官很有钱,但不知道自己这样会不会把他吃穷……
5.
泊拉其实还是会帮斐然做点事,他并不打算白住。
首先是帮他做饭。
泊拉没学过做饭,以前给自己弄饭都是随便弄一点,熟了就吃,不讲究色香味俱全的。
于是他给斐大检察官弄出了一锅浆糊。
斐然皱眉看着他花八万多买的古制陶瓷餐具里盛着不知名的东西,甚至他都不确定这东西是不是能被称为“食物”。
“你对我不满?”斐然问。
“没有。”
“你想自由了吗?”斐然不确定地再问。
“不是。”
“你在觊觎我的财产?”斐然不死心地又问。
“从未。”
“那你为何如此着急我的丧事?甚至不惜当着我面给我做出如此毒物?!”
“哎呀什么毒物!这是‘哈怕里’,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叫的,反正我们穷人区那一块一直都这么叫。”泊拉说着,动手给斐然舀了一勺抵到他唇边,“尝尝,很好吃的!”
斐然认命般闭眼,尝了一口。
泊拉期待地看着他,他表情狰狞,像是在强忍着什么。
最后还是请了私人医生过来,给他洗了胃。
第二天,斐然特地发布新的家规:泊拉不许进厨房。
其次是给他温暖的关怀。
某个天高气爽的日子,泊拉逮住正要出门的斐然,直接自信发问:“您大爷的身体还好吗?”
“……”
斐然直接黑脸,不理会他,开门走人。
再接着,泊拉还尝试过许多许多的方法。
无一列外,都以失败告终。
搞得现在斐然越来越觉得他是敌国派来的间谍:专门来折磨他。
不然怎么会有人想到将树莓和青椒一起煮的?
6.
由于这几日泊拉的不懈努力,斐然终于对家里有个“天真的小恶魔”这件事产生了恐惧。
他终于想到外面去清净清净。
是的,泊拉想亲近,他却想清净。
刚好,他出去一趟,看看泊拉会不会趁着他不在家做些什么。
斐然约了人到附近的酒馆。
酒馆晚上很热闹,不少才下工的男人大汗淋漓围坐在一起喝酒畅聊。
“斐然,这儿。”
他看见一头粉毛在向他招手。
那是他朋友,安翟,一个比斐然小八岁、十分年轻的alpha。
斐然常常感叹“年轻真好啊”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因为安翟年轻有活力,常常去挑战新鲜事。
安翟也喜欢拉着斐然去野,但斐然总说自己年纪大了,玩不动。
事实上,斐然也才三十三岁。
等斐然坐下,安翟递来一杯酒,顺带着调笑他道:“我们的斐叔叔怎么想起这时候出门了?不是说好十一点必睡,不然少活三十天的吗?”
斐然接过他递来的酒,和他碰了一下杯。
厚实的玻璃发出清脆的响声,他一仰头将杯中的酒喝去大半。
“家里多了个闹人的主儿,头疼,不得不出来待会儿。”
闻言,安翟似乎对他这句话挺感兴趣,挑眉上下打量他。
“你结婚了?”
“不是。”
“那是哪来的小情人?这么会磨人,把我们的斐大人都给赶出来了。”
“不是情人,是‘犯人’,还没洗清罪名,看着呢。”斐然突然轻笑,摇晃着酒杯中的酒,“小东西满嘴谎话,想为自己洗脱污名,找不到好的措辞,被我给关起来了。”
“呵,那倒是挺有趣。”
“不管这些了,陪我喝两杯,家里的酒都被那小东西拿去‘制毒’去了,没给我留一瓶!”想到这儿,斐然的脸更黑了。
闻言,安翟别有意味般笑了声,举酒和他碰了杯。
7.
斐然喝完酒回来得很晚。
他酒量好,今晚喝这么多也只有四五分的醉意。
到门口时,他看到客厅里还有一盏小夜灯亮着。
他还以为是女仆在客厅里干活,也没多想便直接推门进去。
推门的声音惊动了躺在沙发里的泊拉。
泊拉一看见是斐然回来了,便立马飞扑过去:“先生,欢迎回家!”
斐然和他拥抱了一下。
泊拉变得很欢快,他笑得明媚,像是眼睛里藏着一颗小星星,时不时地迸发出夺目的光。
“先生,你喝酒啦?”
“嗯。一点点。”
“那需不需要我为你熬醒酒汤?”
“不需要,你先去休息吧。”
泊拉站着没动。
斐然有些疑惑。
半晌,泊拉突然歪着脑袋看他:“先生,我还没喝过酒……”
斐然明白他的意思:这小家伙馋酒了。
于是,他冷漠无情地说:“未成年不准饮酒。”
泊拉急了:“我成年了!先生!我今年都二十二了!”
“……”
“先生,就让我喝一点吧,就一点点,我就只是尝一口,好不好嘛?”
斐然没有法子拒绝他。
但家里那些酒早就被泊拉拿去做菜去了,他只好去地下室取了一些上来。
泊拉看着乌紫的颜色,感到有些新奇,他舔舔嘴唇,似乎还闻到一股酒香。
“只许一口,不许贪杯。”斐然冷漠地命令道。
“谢谢先生!”
斐然无奈地看着泊拉小口地抿酒,就像猫咪一样,看着是乖得没边。
但他这样的’犯人‘可真是难伺候。
不仅吃了最新鲜的树莓,还糟蹋了他一堆名酒,甚至还喝了他酿了许久的葡萄酒。
这要是被安翟知道了可能会气死:因为他都还没喝过这葡萄酒。
上次他眼馋这酒,抱着酒杯屁颠屁颠地溜进地下室,结果被斐然发现后连人带酒杯地丢出去了。
于是安翟气不过,怒骂斐然小气,调侃他酿了一个“葡萄酒老婆”。
把葡萄酒当老婆,细心养着还不让碰。
但这酒度数斐然自己都不清楚,一转眼,“小酒鬼”都喝醉了,还抱着空杯子发呆。
“为什么不多倒点呢?还想要,还想要……”
“够了,你该去睡觉了。”
“可是我好渴啊,我想喝水……”
“我去给你倒。”
斐然刚要起身给他倒水,却被他一把抱住。
泊拉迷迷糊糊地保住他,傻乎乎地笑着道:“这儿不就有水吗?”于是,他吻上他的唇,允吸着他的舌头。
“唔……”
斐然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神情,如往日一般平常淡然,可他的耳朵却在不知不觉间红完了。
他性子冷淡,还没和谁亲近过,更别提接吻了。
这么一朵高岭之花就被一个“醉鬼”给摘了?!
斐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很复杂,但却不生气。
泊拉亲完他就睡过去了,最后还是斐然将他抱回的房间。
斐然坐在他房间的床边沉思,看着泊拉熟睡的侧颜,他思绪万千。
他快不明白了,这人到底是想干什么。
他的行为一点也不像谋杀,也没有和谁通过音讯。
泊拉在这儿更像是一只猫找到了个温暖的窝,于是舒服地变成了自由无拘束的自己。
8.
最近关于间谍的事终于有点消息了,但很大一部分矛头却指向了泊拉。
斐然熬了好几个通宵,想尽力找出这其中的关系。
晚上,泊拉看见他房间里的灯还一直亮着,于是洗了一盘树莓送过去。
他敲门进去,将树莓放在他桌子上,那张桌子摆满还没来得及收拾的资料,他看见了他自己的照片。
他盯着那张照片良久。
直到斐然回过头,叫住他:“这不是怀疑你的,是我梳理案件用的,和你关系不大。”
闻言,泊拉淡然地摇摇头,随后扬起一抹笑意,道:“有什么关系呢?”
随后,他拿起一张白纸,他扯开斐然身旁的那把椅子坐下。
他在斐然的注视下,他将自己的一切全盘托出。
在这张纸上,他写了关于他的一切,关于他的基础信息:泊拉,出生于M416年12月27日,二十二岁,树莓味omega……关于他的身世:没有父母,只有一个下落不明的哥哥。关于他的工作:无业游民。
以及关于他为什么会来昂菲儿拍卖会:因为想要一个家。
没什么好隐瞒的,如果他想和斐然成为家人,那么这些事情他得告诉他。
他将自己毫不保留地展示在斐然面前,一面希望斐然能接受,一面又讨厌自己这样地渴望能有一个人爱自己,如此下贱。
那又如何?反正自己贱不贱都是一副模样。
他的目的从始至终就只有一个:他想要一个家。
他敢赌,斐然就是那个能为他提供一个家的人。
斐然盯着那张纸看了良久。
终于他抬起头,看向泊拉。泊拉的眼神写满小心翼翼的期待。
斐然问道:“你说你想要一个家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先生,如你所见,我已经没有别的亲人了,所以我很渴望有人能收留我,带我回家……”他顿了一下,接着说,“我会帮忙做事的,不白吃白喝,我会帮忙做饭……”
“做饭倒不必了,”斐然停顿了一下,泊拉有一瞬间的失落。
但下一秒——
“或许你可以做点别的。”
“真的吗?先生,你要收留我吗?”
“嗯。”
泊拉突然变得激动起来,语气都不自觉地高昂了许多:“那太好了,那需要我做什么?”
“来做我的爱人。”
什么时候,斐然早已被一个人驯服。
之前泊拉在夜晚等他回来,至此他开始期待回家的时候,期待家门口的那一盏暖灯。
9.
由于泊拉的帮助,间谍很快被抓住了——就是泊拉的哥哥。
哥哥为了钱,做了他国的间谍,最后再留下关于泊拉的痕迹,把矛头甩给弟弟。
泊拉知道真相后很伤心,他不敢想那些是他哥哥所做的。在他印象中,哥哥是个非常好的人,小时后还常常带他去摘树莓。
关于这事,哥哥回答道:“那是因为他树莓过敏,想乘机甩掉这个麻烦,结果没想到给这小子吃出抗体来了。”
“……”
总之,泊拉还是接受不了,于是提议想自己一个人静静,想搬出去住几天。
斐然想为他提供住宿,他拒绝了。
10.
后来一连许多天斐然都没联系上泊拉。
刚确定好关系的爱人就跑了,这导致斐大少爷在圈子里被嘲笑了好些天。
那帮兄弟有点怵斐然,别的事不敢整他,只敢捉着这事好好嘲笑他一番。
最后斐然受不了了,一气之下直接开车出去找泊拉。
他打算,如果一直找不到泊拉他就不回来了,他就当个没有家的野人。
反正他除了钱也没有别的什么了,没有泊拉,家里也没了生气,不如外面去流浪。
他也想赌一把:赌泊拉还爱自己。
就像曾经的泊拉赌他会带自己回家。
兜兜转转,最后斐然在贫民区里的一个房子里找到了泊拉。
泊拉坐在一堆孩子中间,拿着一本破旧的童话书给他们讲故事。
“小王子不懂驯养的意思,于是就问狐狸,狐狸告诉他,驯养就是建立感情联系,驯养过后,小王子和它在彼此心中就都是独一无二的,是彼此需要的。
……
小王子对狐狸说:“我本来没想让你受任何伤害,可你却要我驯养你……”
小王子还说:“结果你什么好处也没得到。”
这时狐狸对小王子说:“我得到了,是麦田的颜色给我的。”
……
同样,泊拉给斐然的也是麦田的颜色。
故事讲完了,泊拉悄悄对孩子们说:“好了,现在我也该回小王子星球了。”
“啊——”
“那你明天还会来吗?”
“看情况吧。”泊拉说,“要是明天不来,那我下周一定过来。”
“如果是下周过来,那我们这周末就会开始期待啦!”
斐然没听懂他们的对话,疑惑地望着泊拉。
泊拉对他温柔一笑,随后对他伸出手,道:“走吧,我们回家吧!”
11.
泊拉和斐然是两个赌徒。
一个赌他会带自己回家,一个赌他还爱他。
一个用命去赌,一个用尽自己的后半生。
但好在,两个赌徒的运气都不错。
很多很多年后,泊拉对斐然再无隐瞒。
他愿意将自己抽丝剥茧,完整地展示在斐然面前。
而斐然也会提前为他准备一个温暖的地方。
“我的先生,这一次,请不要再怀疑我,我对你无任何保留。”
“走吧,这一次,我带你走,我带你回家,
“我的——“嫌疑犯”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