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千金她一心向道[穿书]》闻星辰

6、第 6 章

　　第六章

　　一根根黑色的怨气有如实质的在刘老爷的身体上穿插而过，那是厉鬼的发丝，也是她怨气所化，鲜红的血液如同水泊一样在刘老爷身上蔓延开来，而随着刘老爷身上阳气的衰弱，更多的原本伤不到人的冤魂也加入了复仇的队伍。

　　男人、女人、老人、小孩……每闪过一丝面孔，刘老爷的身体便抽搐几下，哀嚎更凄惨了一分。

　　而随着复仇的时间增长，刘老爷的神智也不再清醒，在死亡如影随形的威胁下，他终于能看清楚那些他往日看不到的冤魂了。

　　他哭叫哀求着，“小翠，小翠，是我那傻儿子杀的你，你去找他啊，去找他啊，别来找我……二牛，你家的水田我不是故意的，我还给你，真的，我还给你……县太爷，县太爷，是那小吏勾引我，不是我伪造的证据，你去找那小吏报仇啊……还有锦娘，锦娘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别来找我……”

　　可是他的痛苦并不能随着他的求饶和哀叫减少半分，在死亡的前一刻，他终于能感受到那些冤魂死前的感受了，他平等的共情了每一位冤魂，享受了每一个冤魂的死亡方式，就连平日里交给儿子虐杀的那些猫猫狗狗，此时此刻都能在他的身上穿插而过，让他感受一下剖心掏肺的痛苦。

　　若是平日里，这样大的痛苦，刘老爷早就承受不住背过气去了，但此时此刻，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分外的清醒，清醒到想昏过去，甚至想死去都不可能。

　　终于，当最后一个冤魂也在刘老爷身上共情了自己的痛苦，为自己复仇后，刘老爷的生命也好似回光返照一般，走到了尽头。

　　他再也没有了之前趾高气昂的劲头，他的嘴巴嗬嗬出声，但是却吐不出半点清晰的字句。

　　云杳知道他想说什么，不外乎是求饶或者推卸责任，但是那又如何呢？即使他求饶了，补偿了，甚至悔过了，曾经死去的人也终究是死去了，没办法活过来，而那些曾经承受过的痛苦，也并不会随着刘老爷的悔悟而减少半分。

　　厉鬼看着刘老爷，低垂的眉眼没有半分波动，曾经那么想要杀死的人就这样瘫在她面前，像是一滩烂肉，曾经执着到即使变成厉鬼的痛苦也能承受的执念，就这样完成，让厉鬼自己，此时此刻也有着一丝茫然。

　　但是下一秒，她就笑了，无论如何，她完成了自己的执念，她要为自己报仇了。

　　无形的血气在厉鬼身上燃起，这是厉鬼之前伤到刘老爷所积累的，而只要杀死刘老爷，这一层层血气就会彻底化为血煞，与厉鬼融为一体。

　　而拥有血煞的厉鬼，不止会被血煞侵染理智和意识，沦为杀戮的奴/隶，更会彻底为天道不容，每逢雷雨天，都会成为天雷的追击对象，直到彻底消失为止。

　　这是天道对厉鬼的抑制和它伤及人命的惩罚。

　　这一点，云杳懂，厉鬼也懂，这是自它们诞生之日起就烙印在意识中的东西，但是面对仇人，她还是义无反顾的想要复仇。

　　最后一缕发丝缠上了刘老爷的脖颈，厉鬼知道，只要她轻轻一勒，面前的刘老爷就将彻底死亡，而她，也将失去存在的理由。

　　只是就在发丝勒紧的那一刻，云杳却抬手阻止了厉鬼将要落下去的发丝，站在了她的面前，看着面前一脸戚容的厉鬼，叹息道，“值得吗？你确定要这样做，即使万劫不复？”

　　厉鬼神色坚定，“我确定。”

　　她的父母已故，大伯和大伯娘将她嫁入刘家，与其说嫁，不如说卖，就如同云杳一般，她已经无牵无挂了，即使最后魂飞魄散也无所谓，她要为自己，也为其他的冤魂复仇。

　　更重要的是，“我不能留这个恶人活在世上。”

　　只要他活着一天，都是对所有好人家女儿的威胁，她不想再有下一个自己了。

　　云杳怔了怔，明白了面前这个外表柔弱却意志坚定的厉鬼的心思，只是越是这样，就越不能让她受伤。

　　“那你愿意相信我吗？我也是被五十两银子聘进来的，如果你相信我，我想，我应该可以处理这件事。”

　　云杳想了想，又道，“我保证，这里面所有的相关的人，一个都逃不掉。”

　　厉鬼怔了怔，显然没想到面前的小少女会想要掺和这件事，她以为，她放出自己，是想要借助自己的力量来杀人，毕竟看小少女的喜服，就知道也是被坑进刘家的。

　　她没想到，这个小少女居然想揽下此事，阻止自己杀人。

　　她想说依靠小少女的力量很难，想说小少女可以安安稳稳干干净净的，这些她来就可以，反正她已经死了，这些也无所谓的，她想说世上多的是不想要沾惹麻烦的人，小少女又何必自讨麻烦，她想说……

　　她想说很多很多，可是这些在触及到云杳目光的那一刻，却统统止住了。

　　那目光太过温和也太过沉凝，带着一种绝对的自信和力量，让人无法不相信，不能不相信，单单只是沐浴在这种目光里，都有着十足的安全感，仿佛孩提时依偎在母亲的怀抱里一般。

　　所以她的嘴巴张了张，忽的有些轻松和释然，最终在云杳有些疑惑的目光里，她轻轻笑了笑道，“好。”

　　毕竟，若不是面前的这个人，她或许还会被困在井底不知日月，不晓得还要多久才能报仇，而既然恩人想要动手，那么留给恩人也不是不行。

　　只是可惜，脏了恩人的手。

　　云杳倒是不在意那些，之所以阻止厉鬼杀死刘老爷，除了不想让厉鬼魂飞魄散之外，就是，为了给小云杳报仇——之前那些厉鬼和冤魂，虽然折腾了刘老爷一番，但是那顶多是为了他们自己，但是小云杳的仇，她可还没有亲手报呢。

　　至于小云杳的事情在此时此刻还未发生——但在小云杳的记忆里，在那个话本里，这个早已经发生过一次了不是吗？

　　所以，厉鬼刚放手刘老爷交给云杳，就见云杳拿出了一沓符纸。

　　她这几天在村子里可不光光是听一点八卦，还有在努力修炼和画符。

　　小云杳的身体资质很好，比之她原本的身体也不遑多让，但是毕竟时间短，才堪堪不过几天而已，灵力自然修炼不了多少，那些高深的术法也无法施展，但是术法不能施展，不代表别的不行呀！

　　比如画符。

　　之前给云父云母的业力符就是其中的一种，而除此之外，云杳就在为刘老爷和刘少爷奋斗呢，想想刘家那足足一大家子人，里面没有一个好东西，云杳就不得不日以继夜努力画，争取嘛，每个人都多贴上几张。

　　而现在，就是她检验成果的时候了。

　　空气中无形的风涌动，吹着礼堂的帘子劈啪作响，云杳不知道从哪找来一个香炉，在里面插了三根香，嘴里念念有词起来。

　　“赫赫阳阳,现我神光,风火雷霆,守护吾旁,我奉命令,立斩不祥……②”而随着云杳不断诵念，香炉里面的香也燃烧的愈发快速，当里面的香终于只剩下一点点的时候，云杳将自己手中的那一把符对着燃香点去。

　　说来也怪，明明只有那一点点的火苗，但是当符纸碰到那燃香的那一刻，几乎立刻就点燃了，没一会儿的功夫，足足一大把的符纸就这样消散在空中，若不是亲眼所见，几乎要以为云杳手中的那把符纸是幻觉。

　　而也就在符纸和燃香都消失殆尽的那一刻，云杳看到，无形的符咒已经笼罩了整个刘家大宅，对着宅子内的所有人一一附着而去。

　　有刘家老爷和刘家少爷，有刘家护院和各种下人，更有——来参加婚礼的宾客。

　　宾客们或许受到了一点无妄之灾，不过云杳对此并不感觉到抱歉，如果是心无愧疚，不做恶事，这些符咒对他们而言是没什么效果的，甚至因为香灰的原因，还能神鬼辟易，清心明目。

　　但若是做了亏心事的……那么受到惩罚理所应当不是吗？

　　而也就在符咒笼罩了整个刘家大宅的那一刻，刘家所有人都忍不住惨叫起来，其中以刘老爷和刘少爷最甚。

　　无形的火焰在他们的身上熊熊燃烧，那并不是来自于人间的火焰，而是来自于地狱的红莲业火。

　　有业力符，自然也有业火符。

　　那业火将不断灼烧他们的魂魄，燃烧的时间，取决于他们作恶的多少，做的恶多，那么业火就会燃烧更长时间，若是做的恶少，那么也许烧个几个月就熄灭了。

　　毕竟红莲业火，可是地狱专门用来惩治恶鬼的呀。

　　除了业火符之外，还有噩梦符，毕竟业火只管魂魄上的疼痛，若是睡着了，或许就会失去感知，这个时候，就需要噩梦符来对付了，让这些恶人在睡梦中体会一下受害人视角，让他们知道自己给别人带来了怎样的痛苦，也是时候自己尝尝这个滋味了。

　　如此日夜交替，轮换不休，才是真正对他们的折磨。

　　当然，只此还是不够的。

　　所以，云杳告诉宅子里的人，想要减轻痛苦，唯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扬善除恶。

　　扬善对这些人似乎有些难了，但是除恶嘛——这个宅子里，那些满地打滚的人，哪一个不是恶人呢？

　　只要除去恶人，自身的痛苦就能减轻，这对于备受折磨的人来说简直就是无可比拟的最大的诱惑。

　　所以，宾客们还没走，就见刘府的下人们自相残杀起来了。

　　虽然刘老爷和刘少爷很惨，但是他们毕竟是刘府的主子，这些下人们或许一时半会儿还不敢动他们，但若是天长日久呢？

　　在痛苦的折磨下，他们还能忍得住吗？

　　这是光明正大的阳谋，更是毁掉刘府的终结一击。

　　至此，刘府的结局已经可以预见了。

　　云杳笑了笑，原地盘膝坐下，她没有直接走，而是念起了《太上救苦经》，“遍满十方界，常以威神力，救拔诸众生，得离于迷途……①”

　　就如同曾经超度小云杳那样，她开始超度满府的冤魂，而随着一声声经文落下，金色的光晕笼罩了这些魂魄，看着黑色的怨气在他们的身体里逸散，原本狰狞的魂魄变得安详，最终消失在空气中，云杳知道，这些人去投胎了。

　　而最后一个，便是厉鬼，她看着云杳，内心的仇恨慢慢平息，染血的红袍也变成了美丽的嫁衣，她半蹲下，最后轻轻的虚抱了抱面前的小少女，道了句，“谢谢……”

　　谢谢你，让我得以重生。

　　云杳未言，只是弯了弯唇角，将最后一点金光投入了厉鬼的身体，就这样，那个狰狞却美丽的厉鬼，也慢慢消散了。

　　云杳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面前的刘府，此时的喜宴，早已经变成了丧宴，不过这与她何关呢？

　　不过咎由自取罢了。

　　她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袍，将外面的嫁衣褪去，露出里面的粗布麻衣，随即向刘府外面走去。

　　刘府的仇已经报了，接下来，就要去修道了，毕竟，距离小云杳的亲爹娘找到她，已经只剩下半年了。

　　半年后，可还有硬仗要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