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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永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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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太阳能电板刚实现充能,林雪雾和苏子福激烈争论着目的地着陆去哪颗星球,或是干脆持续航行漂泊,在一望无垠的真空中,祈求着外星人同样漫无目的,最好能自投罗网。
‘风车’最中心,圆柱型的飞船圆面。向标记对象伸出了钳状的二指机械臂。太阳帆一经展开,就难以彻底悬停某点,只能于动的基础上不断微调精控。
苏子福负责飞船和目标保持距离不超30米,林雪雾自诩抓娃娃高手,加上她正坐主驾。玫粉色彩目不转睛地将目标囊括瞳仁中。专业机械臂自然不像电玩城同名不同工那样的散漫消极怠工,很快将一颗自由飞行的陨石圈住。
“呼——姐精湛的技术已经征服了有限的科技水平之上,外星人要是有幸观测到了这一幕,现在指定吓得屁滚尿流,仓皇而逃。”林雪雾在夸耀自己方面从不缺词少话。她接着点了面前的一个按钮,机械臂倏地松开,陨石表示不屑一顾两名来自地球的猿猴,头也不回朝北一路飘去。
苏子福人至贱则无敌,马屁非要拍在马腿上,幽幽一扯嘴角:“姐你这么厉害,想必捡垃圾能日入200吧。”
林雪雾:“.......”这货一在食物供给不够的地方就爱噎饱别人!
“大意了,刚刚应该回收进来让你尝尝辐射的滋......咳啊!“
她撞到椅背,本能察觉疼痛紧闭双眼。喊出:
“敌袭!!”
林雪雾话音未落。斜上方突如其来剧烈有针对性的冲击,狠狠砸中他们这个沙丁鱼罐头般的小飞船。后方薄膜像一只逃窜的太空水母,聊胜于无地起到些缓冲作用。
警报缭绕与按钮微光由蓝转红的跳跃,呈现一派令人陡然惊恐倍增的绝境之相。除非凭空出现,周遭陨石都处于他们监控半径下!
直到,花的香气......
苏子福沉寂的橙红眼球刹那明亮,沐浴阳光,仿佛经历了一次内部太阳氦闪。
乌鸦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一蹦一跳,要来啄他的头发,随即仓惶凄厉地长‘嘎’一声,没想到眼前被欺负那么久的人类,今天却一反常态,干脆利落地反击了!
苏子福还在对紫藤花爬架形成的瀑布愣神,嘶声甩手把拿他撒气的乌鸦放跑,徒留下几个喙啄出来的小伤口不重地冒血珠。他摞了摞长发,无言看了自己身上穿着的蓝白条病号服,与窗台孤零零被风卷动的黑色羽毛。
真实得有些说不过去。
“苏—子—福——!你在这吗?!”
“别让她扒窗户!医生呢!快!快来搭把手!”
他余光扫到床柜那的相片,正打算拿,隔壁邻有大概两间距离的屋内突然窜起一阵骚动,苏子福听见林雪雾喊他的名字,接着是暴力推开窗户的砰响!就应声推窗回应,和她对视而上。
林雪雾躲避着三两双手,难得不顾形象地死死抱着窗框,拼人数竟战斗力只高不低。相同的病服一目了然,仅是长发变成了内扣及耳的学生头,发现他那瞬明显表现出喜的情绪。和洁白护士服相反,那抓着她的挥动拉扯的手背褶皱比沟壑更深硬,偶尔的一瞥,能瞧见护士苍老古板的脸。
苏子福目及不到的是,而后她的病房又闻讯赶来了一名医生,同样老得出奇,站离林雪雾不到半米,见怪不怪地从容掰开安瓶,用针管抽出其中透明液体。
“你怎么还呆着!赶紧跑啊!”
“帮我钳住她的胳膊。”林雪雾见那老头对护士下命令,原本分散抓人的手一下明确地朝她胳膊那聚拢来。还有苏子福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揶揄:
“姐,新发型不错。”
“靠!!”林雪雾骂骂咧咧被按着胳膊。
但是苏子福收回视线,没多再关注。
零碎往自己这间房的脚步声,紧接着声势浩大起来,他回头,冷淡仿佛笑容从未出现过。苏子福莫名感受到一种‘万籁俱寂’。类似真空环境。等门强行突破开,冰凉且刺痛的针管刚好扎进林雪雾的胳膊。
花香消失了。
感知像是被剪辑再拼接,等他们俩齐齐从飞船上苏醒,入耳只有闪烁警告跳出的弹窗和报错声。
林雪雾说不出得来火。
她下意识要找苏子福算账,却忘了安全措施完好着,被安全带反拦了回来。
“别急,想动手也隔着宇航服呢。”苏子福指了指石英玻璃外。
那是一个凭观测就能推断,起码外表与人造木质且巨大的国际象棋中的王别无二致。唯一奇特的点,是粉色胶状的不明物质,附着了‘象棋’大半边。
“什么东西......?”
林雪雾顺着他的手指朝外看。她记仇随顺序,在发现罪魁祸首该是这个半路杀出砸他们一脸猝不及防的棋子后,转念就检查起飞船基本功能尚且完好的程度报回给叶青所在空间站。勉强!赦免了苏子福,决定趁机械臂始终在外,拖车似的把棋子带回去。
“你们还好吗?”叶青的实时影像由于设备故障,染上不少噪点。瞧上去仍是很担心。
“还好,太阳帆比较毁,但是整体损失还算小。咱们这飞船脆得跟太空泡泡似的。”
“当然要回收,我感觉这是个剧情转折点吧。就算它被我们拖回空间站突然凶相毕露变异形,飞船本身受损情况下航行也够呛,恐怕遭不住第二次。”
“地球上那群货知道我们疑似被外星人袭击都乐开趴了艹!”
苏子福专心操控整艘飞船的一切捕捉流程,让她姐做好入侵防御,时不时嗯啊点头,差不多三句左右才能抽出空子回一句。
“姐,我们去的那地方应该是真的。我被鸟啄破了手,有疼痛也有血。”
钳子依照先前流程抓住了王的最细内收中部,苏子福因此需要不停小幅度地改变调转角度,这得考虑到机械钳伸出,使得太阳帆接连的飞船结构和倾向发生了变化,操纵难度增大。
“木质的柜角和沿边都缠了防撞条,能招待外人的干脆是那种不考虑美观,也格格不入环境的塑料矮凳。”
“比起公家的病院,我们‘身处’得更闲适,环境更宽待,甚至是私人单间。”苏子福顿了顿,潜力无限的愚人。
“所以我姑且认为我们待在一个精神疗养院。”
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到底是精神病做着一场航天大梦,还是宇航员面对生死的千钧一发间,宁愿回到地球拥抱自然,哪怕是个自由都不存在的精神病。
“不是吧......难道象棋撞飞船,就是精神病人对针管注射恐惧的逻辑自洽?。”林雪雾对这种身份认同大跳水表示不寒而栗。如果是那几双干瘪鸡爪手,正一人一抓提着‘镇定’后的她回床上,她宁愿立刻马上弹射出舱和粉头棋子干架,强迫真正的自己发病暴起。
“可那也不对啊?是飞船先被撞,后有意识去到病院。”苏子福分散注意聆听他姐的喃喃分析。林雪雾思考问题,总像盲给自己画眉,此刻算一笔勾出个不偏不倚的眉尾,照着弧度多次求准的勾勒。
“然后我挨了一针可能是镇静剂什么的药物,眼前一晕,然后回到飞船。”
“被注射了?”苏子福问。
“嗯。而且撞击前我们的系统根本无显示侦察到高速移动的大件,除非它是太空里凭空闪现的国际象棋?”
简直明牌一样。眉刷将各个角度外叉的杂毛顺向一方。
“所以幻觉中还算正常的意识遇见了非正常的变故,导致你我同时‘苏醒’。于是先入为主把宇航生活认定成现实,我们则没发现碰到真实生活反而是种变故。也就是精神病院的现实。”
“变故能让我们切换视野!”
林雪雾一打响指得出结论,自喜解开了剧本剧情。苏子福终于是发现她太闲了,果断把手头的活分给她了一半。
林雪雾:“......”
病院的事还没找他呢!
“不对哦。”苏子福突然轻声说。
林雪雾倏地一卡壳,面上愤慨还没收住:“什么?”
“我们去回都是同时拥有意识,但你应当是注意不到我这边。”苏子福摇摇头,化身一面镜子,映出林雪雾画歪的眉。
“姐,如果你是被针管注射,那与此同时,我房间内刚刚被人闯进,连我的衣服都没碰着。”
病房,医生和护士站在门内外交界不知所措,徘徊,交流。
苏子福只是安静望着窗外的紫藤花,包着口香糖增加重量后的国王果然击中目标。他也不清楚状况是否复杂到令他费解。薄膜依旧起起伏伏,原本击沉的瓶盖干燥着,没容进任何池水。
看上去变故似乎尚未发生,可那粘上他口香糖的王,正乘着瓶盖一块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