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思故我在》鼠纾我吖

12、永生

　　“我稍微改变下观点—”她说。
　　“什么？”
　　“留白也可以当是一种角色的反抗吧。难道非要揭了老底完完整整贴给观众们看吗。要我我也不乐意。”
　　他们踩着螺旋扶梯与回忆，下楼的路是更为直观的防护缺失，因而不得不贴着墙壁上干透的标语油漆，避开容易失足的碎石块。他们甚至能远眺每一层破败，歇歇停停，三两扶持的老人们，从楼层间隔算，简直就像俄罗斯套娃的尺寸。
　　苏子福朝下挥了挥手，没有人向上看。他抑制住了空旷场所大声呼喊同伴的原始本能。
　　“这种反抗似乎是npc才具备，我们虽然被剧情影响，但行动实际上是很开放式的。不确定这是不是第一次剧本的甜头。”他拍拍兜里带出的笔记。“npc极大程度上能给演员和剧本帮忙推进，反之则设限。”
　　“虽说叫npc，也许是我们太把npc当npc了呢？既然主演都能沦落npc，那反过来，npc,群演也有很大概率会成为主演的吧！”前提是要被导演看中。林雪雾默默补充一句。
　　“npc只是个形容。”苏子福点头。“那，十四页的留白就很耐人寻味了。他继续道。
　　“如果那十四页不曾留白，我是不是能假设那个我将成为剧情最高潮，戏份超越主演，也就是后来者的咱们。”
　　“啊？这跟留白又有什么关系，虽然我刚说不久留白是角色的反抗，可‘你’的有意为之也只会让剧本多了个可供想象的悬念而已....我甚至还觉得‘你'这个很像反派角色的家伙是为了让世界复原的方法就在此断掉！”
　　“想什么呢.....”他不禁失笑。
　　“你就这么编排我，那篇坦白友好的扉页，另外疑似方法的页数不是都留给我们了吗。”苏子福指的是图画描绘的宇宙。
　　“我们早在病院就推论出宇宙有影响了，问题在于.....”林雪雾倏地一愣。
　　“涂鸦？”
　　“涂-鸦-”苏子福咬重发音。
　　“所以我才说，留白很耐人寻味。重要实验的十四页至少涵盖了药剂诞生的过程，同时他是如何发现星空是连接两个世界的最优解的。呃，不过我大概猜出来了一点。”他对上林雪雾仿佛说着别买关子的威胁性眼神。
　　“好吧好吧......那就是，姐你的头发从短发变得长了。”
　　“我的头发？”林雪雾用手指搓了搓发尾，她依稀记得他们最初以为是两体双魂。不，综合病院里和实验室的记录，他们彻底疯了，灵魂没有奇迹发生的消散去了远古，现在不过是作为航天员的我们接管。
　　甚至更高维来说，我们只是裁缝店被收养的孤儿.....她反应过来，脸色有些难看。
　　“两个世界正在发生融合？我们明明还没有做什么！”
　　“我更倾向于两个世界原本就该是一个世界。”苏子福不是没考虑过二合一，但他发现，正与反太密集出现了。
　　“姐，你想，年迈与青春，理想对应沉甸甸的实际。当然，我不是全凭这些下结论。是那些涂鸦，自从我猜测他是暗示我们真正地来一场涂鸦，这让人不自觉地联想到——祭祀。”
　　“同样是在地上涂涂画画些不知所云，充作媒介的东西，老旧，传统....呵，倒是完全不符合这个世界的印象，我这么说让你想起点什么没？”
　　“我靠！气功！！”她下意识捂嘴，吞回被震惊抬高的音量。“叶青肯定在那边做什么了，他那么聪明！”林雪雾小声着激动。
　　“我们是必须联系叶青。事先涂鸦只能算准备好举行祭祀，还需要一段咏唱啦什么的做法阶段。”
　　“估计是气功。”苏子福摊手。

　　在遥远的太空，空间站涵盖的‘寸土’，所容纳的设备无不是‘寸金’。
　　“我可以不用铝锅吗？”叶青环顾四周，实在没有什么能拿来替代和宇宙建立链接的临时‘通讯器’。对方坚持守旧派的顶锅论，即便他身处宇宙中。
　　“用锅盖也行！”
　　叶青颇为牙酸地咧咧嘴角。
　　“....我的答复仍旧是没有。不过，先前在训练基地有看到人们用各样式自己独特的方法建立链接，所以我在考虑，工具是否其实并不重要？”
　　小学者脸上的神情很快开始忿忿不平，带着强烈的个人主观情感，他的音调微微拉高。
　　“他们是异端！那些用火鸡、内衣，简直是严重的亵渎行为!”他谴责到一半，反应过来面对的是温文尔雅的宇航员叶青，当下甩甩脑袋，改口道：
　　“...我是说！对一部分实名拨打电话的人群走访后，我们也比较了工具的占比，其中不论作用和外形，和金属相关总是最多的！这就证明了！....证明他们顶那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是很少能感知外来的！”
　　嗯....确实过分。但我暂时没有想到头部装饰的替代品，哪怕这个空间站不缺金属材质。
　　叶青附和一声，说：“我同意你的观点。”
　　仿佛看到了通讯设备中对方摇尾巴的模样，他不由自主避让这火热的视线。
　　“.....让我们先排开工具，气功难道不是人的特异发挥更甚吗？我希望你教会我一些姿态动作，或者发力手势。占据你大约半小时。”
　　一个不容推举的请求，他看了眼平板上的倒计时。这是离他们约定好关闭离心舱室旋转的时间还有剩余。
　　“当然！学这些甚至不需要这么久！我帮你纠正一下问题就可以！”
　　首先，
　　呼吸，深呼吸。
　　来到叶青的鼻腔中的，他分辨出那是自然植物的气息。
　　两手托天理三焦，意识进入一点，摒弃其余杂念。叶青将掌心朝上，紧闭眼眸。他的瞳孔是春天生机勃发翠绿青草的颜色，并非介于蓝色绿色之间。
　　站定形成一条直线，他高举伸直手臂，由膝盖内侧向外弯曲大开，扎成马步。清脆声重叠不止一只的鸟叫于耳畔鸣响，他沉肩放松，随后手臂勾画圆弧般同时于两旁下落绕至身前，做出托盛着一捧水的手势。
　　他分明没吃任何东西，味蕾却奇迹般尝到残存唾液里的复杂滋味，细品之下是苦和涩，还有碾磨在舌苔上的一小点颗粒感。
　　慢慢的手与肩垂直，他的手指在垂直过程中飞快交叠弯曲捏了学者教他的几个诀。最后停下时保留在右手无名指从中指指背过，食指勾住无名指，指尖向下，大拇指、小指指尖皆收入掌心，中指翘上天。
　　凯文机器人被掏空了的脑袋裹住他的头。尤其脖颈那裸露着长短不一，颜色各异的电线，其周身星罗棋布的正是他遵从指令卸掉自己脑袋的扳手、螺丝刀，和构成凯文的零件。他摊靠生态实验柜，截断后的铜丝滋滋散射出星芒。
　　叶青睁开眼睛。
　　一副果真准确对应了声闻味的场景。是林雪雾和苏子福不加保留叙述的场景。当下的他只是呆立原地，没做出任何动作。当叶青开始行动，他低头触摸并检查宽松的条纹病服，感受着长发披散脑后，扒在指尖有细碎能够搓成粉末的泥。所以他顺势望向身边明显是人力挖出的坑洞，新鲜的野果覆盖掉发酸烂果，腐烂的暗色调有更多黑乎在上面蠕动，是成片的蚂蚁占据这方土地忙着搬运，叶青陷入了沉默。
　　....他好像猜到自己吃了什么。不过这不是重点。
　　叶青径直往池塘方向走去。他如此笃定的举措引起了一些医护注意，他们的观望跟随他移动。池水瞧起来已有些年头，落叶浮枝作点缀，藻类植物覆盖了整片池面，像是一层死寂的铜绿色油漆的油膜。叶青把头凑过去，只能嗅见腻歪的腥臭味。他本想用水中倒影看看自己的模样。
　　但是那塑料薄膜盛着的瓶盖一侧被吃了额外多水线，使它将要倾倒的罪魁祸首覆盖了眼熟的粉色胶质，连焦糊的被切割的痕迹都无比熟悉。
　　没人能共感他一瞬从过山车最高处降落的心脏。
　　叶青倏地意识到，从现在开始，他所做的任何选择都很可能对他们来的世界造成毁灭性打击。隔壁对于星空的理想有多么脆弱...棋子、瓶盖，飞船。他肃穆下神情，这很好辨别。池塘不知隐喻向哪些，叶青沉思之余用手抵住了下巴，他随后惊骇住，因为他碰到一片恍如隔世的完好皮肤，没有烧伤，没有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