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侦探事务所》十月海

9、两场赌斗

　　尽管章程已定，但第五音还是想按正常的调查流程走走过场——对失窃物品展开追踪。
　　这样做有两点好处，一是熟悉猎人的工作环境，二是逐渐融入武者的世界。

　　她和苏微云交代几句，戴上帽子和口罩，从一楼出发，顶着夏日的暑热，步行去了光明路的地下黑市。

　　黑市和农村大集差不多，是一个老百姓只要交税就可以自由买卖的固定场所。
　　在这里，即便有些东西来路不正，即便有强取豪夺，也一样无人管束。

　　进入光明商场，走楼梯到地下一层，沿着超市外围一直向西，大约五六十米后遇到一扇自动门，用猎人徽章刷卡，门就开了。

　　于第五音来说，这是一个新世界——两三千平米，里面人头攒动，一片嘈杂。
　　她站在门口观望片刻，在西南角找到了挂在屋顶的“植物区”指示牌，便一路走一路逛地过去了。

　　金属材料区，刀兵区，珠宝区，大荒异兽区，植物区，其他区。
　　总共六个区，每个都有新奇珍稀的好东西。
　　第五音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但过足了眼瘾，还掌握了购买和问价的潜规则。

　　植物区主要分三类，一类纯观赏，一类药用（毒），还有一类用于兵器制造。
　　第五音挨个铺位打听，从头问到尾，老板们都说三株树可遇不可求，近百年来从未在黑市出现过。

　　她一无所获。
　　但无论如何，总算对李先生的五百块有所交代了。

　　快到中午时，第五音打算原路返回了，自动门将将半开，就听一个男子粗声大气地说道：“草，押哪个哪个输，两小时输了两万三，真TM晦气。”

　　声音来自右手边的通往负二层的楼梯，楼梯上没有文字标识，只贴着七八张三维立体机甲图。

　　那是什么地方？
　　第五音心中好奇，脚下一转就踏上了楼梯。
　　一到负二就又遇上了自动门，门楣上安装着半米宽的全息电子屏，“全息赌斗场”五个大字在屏幕里金光闪闪。

　　第五音仿佛听到了金币掉落的声音，门一开，便毫不迟疑地迈了进去。

　　这里的面积没有上面大，但层高很高，就像一个带看台的小型篮球场，四周设有九层座椅，中间一处是空地。
　　空地上，两台全息投影的机甲正在虚拟擂台上酣战，其中一台纯黑色机甲已然占尽上风，长枪连刺，将蓝黄两色机甲逼到了擂台边缘。

　　“滋……”金属切割金属，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第五音定睛一看，就见那把长枪插进了蓝黄两色机甲的左胸，粗壮的机械臂奋力一搡，驾驶蓝黄两色机甲的武者便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哀嚎。

　　与此同时，电子播报响了起来：“玄灵胜。下一场，大荒野人对战小娇娇，如想下注，请尽早登录个人光脑，注册全息赌斗场，详细了解双方信息。”

　　这是条生财之道。
　　第五音心中一动，找了个空位坐下，打开光脑，按刚刚播报的内容顺利找到了网站。

　　该网站和那道门一样，既不用佣兵身份也不用猎人身份，只需注册网站昵称，完成后，想赌的可以下注，想对战的亦可以通过“我要对战”按钮提起申请。

　　她想了想，输入“五音不全”四字昵称。
　　再看对战榜单，排在第一的叫“弄死你”，胜50场，负0场，连胜50场。

　　个人信息没有年龄，没有段位。
　　只有输赢。

　　第五音想起奚语关于战力的提醒，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浅笑，瞌睡送枕头，测试的机会来了。
　　她果断按下“我要对战”按钮，进入对战页面，不到一秒，系统便自动为她匹配了对手。

　　五音不全vs星期八，排在第三组。
　　星期八：胜13场，负5场，连胜3，赔率1.5，【下注】。
　　五音不全：胜0场，负0场，连胜0，赔率5，【下注】。

　　第五音点了自己名字后面的‘下注’，把账户里仅有的332块联盟币全部押了上去。
　　下注完成，一条私信到了。
　　那是网站网管的通知，请她去东南角的对战室准备对战。
　　……
　　虽然是黑市，但安全措施非常完善。
　　对战室是单人的，门上安装了智能门锁，用光脑开启，网站会核定对战者的注册信息，离开后，门锁还会自动清除上网痕迹。
　　可谓万无一失。

　　第五音到处看了看，赶在前一组战斗结束前戴上头盔，接驳光脑，进入备战界面。

　　先选机甲。
　　b级、a级、s级、ss级。
　　她在这方面练习少，也不想太招摇，便选择了一款s级飞行战甲，机身白色，胸甲上用红漆画了一个大大的“v”，虽不炫酷，但着实是个好兆头。

　　再选武器。
　　分冷兵器和热武器两种
　　第五音直接找到刀类，选了曾经设想过的一款长刀：瑛雪石提炼出的精华与钛合金融合，锋利度、刀身强度和柔韧度都有，且通体银灰，与选好的机甲非常匹配。
　　最后点进热武器，找一把激光枪作为辅助。

　　按下“准备完毕”按钮，系统跳出提示：对方已做好战斗准备，五秒后进入擂台。
　　……三、二、一。

　　第五音眼前一花，人便进了机甲舱，到了擂台上。
　　台下就是赌斗场的观众席。
　　全息技术把现实与虚拟的结合得极其完美，可谓真伪难辨。

　　很长时间没摸机甲了，第五音晃了晃头盔，又动了动手脚，舒展精神力，以快速感知s级战甲的繁复的神经元，尽可能地把自己和机甲融为一体。

　　对方是架红色飞行战甲——这说明对方的精神力至少在A+之上。
　　主武器是把激光剑，副武器和她一样，也是激光枪。

　　“居然匹配到新手了，请道友手下留情！”（道友，武道道友，是无极大陆陌生武者之间的寻常称呼）
　　星期八的声音扭曲怪异，听不出男女，但语气中的警惕和谨慎清晰可见。

　　第五音知道他用了变声器，当下如法操作，简短回道：“请赐教。”

　　她的话音将落，星期八的激光剑剑光暴涨，以横扫千军之势向她的腰腹斩杀过来。

　　第五音果断起飞，扭转机身，长约一米半的双腿交替抬起，堪堪避开激光剑，右手执刀斜劈主防卫，左手拔枪还击……
　　她的动作快，星期八也不慢，眼见招式落空便已向左侧闪躲，却只来得及避开第一枪，第二枪打在他的右手上臂，融出了一个小洞。

　　电子播报：星期八的机甲损毁百分之五，身体损毁百分之十五。

　　“直接起飞，这新人很猛啊！”
　　“确实，控制力很强，精神力和机甲至少s级以上。”
　　“押错了押错了。”
　　“哈哈，老子倒是赌对了，哈哈哈……”

　　虽然只是第一回合，胜负未分，但大家都清楚一个道理：机甲高约三米，动能大，速度快，即便速度可以操控，也很难在这高度不足十米的空间里辗转腾挪，因此，赌斗者就算选择飞行战甲，也很少启用飞行功能，第五音敢启动，精神力必然极高。

　　看热闹的人明白的道理，星期八当然也知道，当下加快了进攻节奏，试图用战斗经验碾压对方。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他也打开了机甲的飞行功能，却不起飞，只用其动能增加移动速度。
　　激光剑发射的激光射线密得恐怖，如同一张白色大网，兜头朝第五音扑了下去。

　　第五音抡圆了长刀，快速倒飞。
　　刀与激光相接，发出阵阵嗡鸣，即将抵达擂台边缘时笔直向上，便暂时脱离了激光的攻击范围，然后以更快的速度向前飞，越过星期八再陡然下坠，转身，右手持陌刀横扫……

　　星期八似有预判，及时闪避，险险地躲开长刀，准备转身……
　　但还是晚了，第五音扣动激光枪的扳机，噗噗噗三枪，全部命中后心。

　　电子音播报：“五音不全胜！下一场……”

　　现场沸腾了。
　　“卧槽卧槽卧槽，这特么是新人吗？”
　　“太牛了。”
　　“有谁听说过五音不全？”
　　“看这架势，此人不比弄死你差。”
　　“才一场而已，说不定只是侥幸，你这话说早了。”
　　……
　　脱离了擂台，第五音的意识重新回到报名界面，她看了眼到账的一千三百多联盟币，又按下了“我要对战”。

　　系统自动匹配对手。
　　五音不全vs红杏倚墙
　　红杏倚墙：胜35场，负8场，连胜15场，赔率1.3。
　　五音不全：胜1场，负0场，连胜1场，赔率4.7。

　　赔率降了，但依然不低。
　　第五音下注1300。

　　她操控同样的战甲、拿着同样的武器站到了擂台上。

　　红杏倚墙大抵是女性，驾驶一架纯陆地机甲，机身是粉红色搭配大面积的灰，颜色艳而不俗，武器为激光枪和激光手炮，都是远程武器，弥补了不能飞行的不足。

　　第五音推测，对方不擅长力量，但敏捷很高。

　　红杏是个狠人，一声不吭，抬手就是一炮。
　　第五音心理上准备不足，不由慢了半拍。
　　但她来自末世，战斗意识向来强横，启动飞行动力、闪躲、刹车，一气呵成。

　　直径十几厘米的蓝色炮弹刮着肩甲过去了，轰在虚拟擂台边缘，爆炸声震耳欲聋。

　　电子播报：五音不全的机甲损毁百分之五。

　　红杏倚墙获得开门红，攻势更加凌厉起来。
　　她一边拉开与第五音之间的距离，一边再次开炮，显然不想给第五音发动近战的机会。

　　第五音不敢分神，操控机甲弹飞、避弹、射击……以快打快，还击又准又狠。
　　红杏倚墙连续变换身位，身形稍显狼狈，但都避了过去。

　　第五音心想，此人战力不错，如果再赢得毫不费力，只怕要引起有心人的探究，不如稍微收敛锋芒，把时间拖长一些，得一个“略胜一筹”的战果。

　　在擂台上，全力取胜容易，让得无形，还要在让中取胜很难。
　　第五音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控制机甲速度，控制闪避速度，尽量做到只比对方快一点儿。

　　“呼！”激光手炮的蓝光擦着右臂在身后爆开。
　　巨大的推力袭来，灼烧感在手臂和后背相继出现，巨痛无比。

　　电子播报：五音不全的机甲损毁百分之十，身体损毁百分之二。

　　观众们议论纷纷。
　　“后劲不足啊。”
　　“肯定，第二场了，精神力达不到2s，很难细致的操控s级飞行战甲。”
　　“看来真是新人，战斗经验不足。”
　　“幸好没下注。”
　　“我在红杏身上赚三万多了，这次我还是看好她。”
　　“五音不全开始吃力了，这一场她赢不了。”
　　……
　　第五音控制精神力输出，敏捷也降下来了，好几次差点被激光枪射到。
　　但速度慢了，射击准度反而更高，预判也极为出色。
　　红杏倚墙的压力不减反增，几次犯错，机甲损毁很快就超过了第五音。

　　她赢了那么多场，自然是聪明人，迅速吸取教训，调整心态，慢慢稳了下来。
　　二人打起了攻防战。
　　攻防战消耗最大的是精神力和体力。
　　第五音看似勉强，实则游刃有余。

　　红杏倚墙依旧全力输出，精神力和体力都即将透支。
　　既然拖不下去，就要逼着对方先犯错，于是她的输出速度又快了起来。

　　第五音知道，自己要赢了。
　　在蓝色激光炮和激光射线从左中右三个方位封锁她的躲避线路时，她选择向上弹飞，且故意让机甲的速度失控，炮弹一般地撞向了屋顶……
　　“嘭”的一声巨响后，她只觉脑瓜仁嗡嗡作响，心脏位移，喉头腥甜……

　　电子播报：五音不全的机甲损毁百分之三十五，身体损毁百分之十二。

　　废物，玩大了！
　　第五音嫌弃地骂自己一句，勉强稳住了身形。
　　稳住身形，等同于移动靶变成固定靶。

　　红杏倚墙的手速快过脑子，全力输出，枪炮齐鸣，流光璀璨。

　　第五音来不及躲闪，只好狂舞长刀，轮出残影，挡住了大部分伤害，激光和金属碰撞，火花四溅……

　　“要结束了。”
　　“五音不全被压着打了。”
　　“红杏赢得艰难，这个五音不全的实力不弱。”
　　“五音不全经验不足，虎头蛇尾了。”
　　“估计还很年轻吧。”
　　……
　　“五音不全胜。下一场……”
　　电子播报的声音让观众席静了一瞬，旋即爆发出更大的议论声。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是啊，五音不全怎么赢的？”
　　“我也没看清楚，有人看见了吗？”
　　“是不是系统搞错了？”
　　“如果我没看错，五音不全双手换单手，侧身之际连射三枪，先后命中了同一处。”
　　“那岂不是和上一场一样，此人枪法了得啊！”
　　“赌斗场的新人，不代表在武道上也是新人，此人对战经验丰富，一看就有年纪了。”
　　“不管新人老人，总之小爷赢了，敢拼才会赢，这一票回本了。”
　　“下一场我也押她。”
　　“疯了吧，胜两场而已。”
　　……
　　第五音不知道观众们会如何议论她，只知道苏微云已经做好饭菜了。
　　她恋恋不舍地摘下头盔，起了身，戴上帽子和口罩，打开了对战室的门。

　　门外站着一位穿着黑色制服的健壮男子，见她出来，扯出一个商业假笑，招呼道：“道友不打了了吗？”
　　第五音摇摇头，与其擦肩而过。
　　健壮男子又道：“道友常来啊！”

　　第五音没回头，随意地挥了挥手。
　　不到一个小时就赚四千多，这个买卖划算极了，在没买全息训练舱之前，她肯定会再来，但不一定常来。
　　即便赌斗合法，她也不喜欢赚这种快钱，还是脚踏实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