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的月光》鹿未眠

30、离开这个禽兽

　　趁着孟桡不在家，林汀洲想到了“逃跑”。
　　如果孟桡不阻止他离开，他自然不会出此下策，可孟桡坚决不同意林汀洲离开，林汀洲除了“逃跑”想不到其他办法。
　　可跑究竟要怎么跑，林汀洲一筹莫展。
　　仔细想想自己已经和孟桡离婚了，从法律上讲，两人没有任何关系。
　　就算他真的走掉了，孟桡能怎么办呢？
　　他会找人追查他？就算如此，林汀洲跑到异国他乡，换掉手机号码，他找也要很长时间吧。
　　虽然这些想着，但真的迈出这一步还需要勇气。
　　不仅是背井离乡，独自生活的勇气，还有离开孟桡，放弃曾经所有温情的勇气。
　　林汀洲不得不承认，哪怕是现在，他依然在自由和爱情中徘徊，依然对孟桡有所眷恋。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汀洲依旧没有勇气离开，而这些日子，孟桡心情也明显不好。
　　一天晚上，林汀洲从浴室出来，就看到孟桡坐在自己的床上。
　　林汀洲被吓了一跳，完全不知道孟桡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又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过来。”孟桡对林汀洲招招手，一如往常。
　　林汀洲犹豫一下，还是坐在他旁边。
　　被孟桡抱在怀里的时候，林汀洲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气，却不难闻，反而让林汀洲也沾染了几分醉意。
　　两人就这么抱着倒在了床上。
　　“孟桡……”林汀洲轻轻叫他的名字。
　　“嗯？”孟桡模糊不清地回应。
　　“你能不能对我好一点……”
　　不要再紧紧控制我，不要再忽冷忽热，不要再去找别人，不要再让我害怕……
　　孟桡没有回应林汀洲，似乎睡着了。
　　林汀洲却久久不能眠，第二天顶个黑眼圈，起床时，孟桡却又不见了。
　　林汀洲从床上爬起来，今天是沈时的生日，因为孟桡的原因，林汀洲已经尽量避免和沈时见面，唯一的联系只限于网上聊天。
　　但今天是沈时的生日，昨天沈时就已经邀请他来参加生日聚会，林汀洲不愿拒绝他的好意。
　　而且，他一个人呆在家里确实有点闷。
　　孟桡一贯如此，需要他的时候要求他予取予求，不需要的时候抬腿就走。
　　林汀洲日复一日地只能面对他一个人，他不在的是时候又没事可干，整个人差点闷出霉来。
　　生日聚会定在晚上，这让林汀洲有点紧张，他害怕自己出门后孟桡忽然回家，他还是决定顶着风险去参加聚会。实在不行还有管家给他通风报信。
　　聚会地点是一家餐馆，沈时的朋友很多，受邀请的有十几个，其中林汀洲认识的只有楚琦。
　　好在大家都是热情友善的年轻人，林汀洲与他们相处起来也没有太多隔阂。
　　餐桌上林汀洲喝了几杯酒，心情奇迹般地好了起来，有人提议去酒吧，林汀洲本想拒绝，但拗不过众人。
　　他特意发短信给管家陈叔，陈叔告诉他孟桡还没回来，林汀洲终于放心了一点。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到KTV，在KTV光怪陆离的灯光下，一群年轻人欢腾起来。
　　林汀洲不喜欢唱歌，于是坐在角落吃水果，顺便喝了一罐啤酒。他听见有人在唱一首有些哀伤的歌：“你的一颗心我却看不清，却还是想做你的眼睛，一个人在哭泣，歇斯底里，只为换你的笑意……
　　林汀洲想去洗手间，包厢里的洗手间有人，便去了包厢外的。之后在洗手池洗手的时候，林汀洲感觉胃有点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没怎么好好吃饭的原因。
　　他用纸巾擦干手，捂住胃。正想着要不要和楚琦他们说一声，自己先回去，听见沈时叫自己：“小洲你怎么了？”
　　沈时没想到会在洗手间碰见了林汀洲，看见林汀洲不舒服的样子，皱了皱眉：“你没事吧？是不是胃疼？”
　　林汀洲扯了扯嘴角：“有一点，忽然疼起来的，没什么大事。”
　　“不如我先送你回去吧，顺便帮你买药。”
　　林汀洲下意识拒绝，他不愿意麻烦别人：“我真的没事，而且你走了你的朋友怎么办？”
　　“没关系，”沈时挠挠头，“他们得很久才能结束，我送完你再回来嘛。”
　　林汀洲拗不过沈时，只好点头答应了。
　　两人走出洗手间，沈时的手自然地搭在林汀洲的肩膀上，林汀洲光顾着胃疼也在意。
　　直到迎面撞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林汀洲才如梦初醒。
　　孟桡站在林汀洲的面前，双眉紧锁。他身边还有一个长相清秀的青年，打扮的很入时，甚至看起来有点眼熟，林汀洲记不起是哪个小网红或者小明星。
　　青年的手挽着孟桡的手臂，两人一看关系就不一般。
　　林汀洲见到孟桡下意识地抖了一下，情不自禁地和沈时拉开距离，就像真的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气氛一瞬间凝滞了，四人你看我我看你，最终还是孟桡先开口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汀洲手指紧缩：“和朋友聚会。”
　　孟桡看向身边的青年：“你先回去，告诉他们不用等我了。”
　　青年看了看孟桡，又看了看对面的沈时和林汀洲，知道这事自己不该管，听话地走了。
　　孟桡没想到自己出来应酬，竟然会遇到林汀洲，以及和林汀洲举止亲密的沈时。
　　看着沈时搭在林汀洲肩上的手，孟桡再也压抑不住愤怒，他一把将林汀洲扯到自己身边。
　　林汀洲的胃痛本不算太厉害，但看见孟桡，精神一紧张就更疼了。孟桡一拉他，他没站稳，直接跌到了地上。
　　沈时欲上前搀扶，却被孟桡挡开了。
　　林汀洲费力地爬起来，大脑晕晕乎乎的，似乎之前喝得酒此时都发挥了作用。
　　“姓孟的，你别太过分了！”沈时对孟桡对待林汀洲的方式颇为不满，拳头握的紧紧的，恨不得一拳打在孟桡那张冷漠的脸上。
　　孟桡没说话，只是用不咸不淡的眼神望着他，像望着一个非人物体。
　　被这样的眼神审视，沈时的愤怒愈发强烈。
　　“林汀洲已经和你离婚了，你凭什么还缠着他不放？”沈时愤懑地看着孟桡，“小洲和我走吧，我们离开这个禽兽！”
　　林汀洲看看孟桡，又看看沈时，两人剑拔弩张的氛围让他感觉不妙，他试图抓紧孟桡的手臂，却被孟桡甩开了。
　　“林汀洲是我的人，”孟桡一字一顿地说，“就算我们的婚姻关系解除了，他也是我的。我已经将他买下了。”
　　似乎是三观受到了冲击，沈时怔了一下：“林汀洲他不是物品，他是人，你怎么可以用‘买’这个词侮辱他？”
　　他们之间的对话让林汀洲无地自容，林汀洲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身子，想让自己尽量缩小一点。
　　“林汀洲，”孟桡的声音依旧很冷清，“你没有告诉你的朋友我当初买你的价格吗？”
　　林汀洲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他茫然地望着孟桡，眼里带着点不解和委屈，仿佛搞不清事情怎么会变成这幅样子。
　　有那么一瞬间，孟桡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他很想像往日一样抱抱林汀洲。
　　可他还来不及多想，沈时的拳头就招呼过来，孟桡也不是被动挨打的料，两人很快扭打在一起。
　　最终惊动了安保人员，安保人员强行将两人分开。孟桡的眉骨有处擦伤，嘴角开裂带点血迹，西装外套已经被他脱下来，衬衣上面的几颗扣子敞开着，头发也有些凌乱，和以往一丝不苟的形象大相径庭，可奇怪的是，在这种情况下，他看起来也并不狼狈。
　　沈时明显受伤更重一些，脸上有大片青紫，还紧紧捂着肚子。
　　这次聚会最终以两人斗殴而告终。
　　林汀洲对沈时更加愧疚了，虽然后来楚琦告诉他沈时没什么大碍，但林汀洲心里依旧不好过。
　　回家的路上，林汀洲他头贴在车窗上，一路看着窗外的街灯，和往来的人流，他的心里空荡荡的。
　　孟桡一向冷静自持，从未有过当众打架的事迹，如今算是破了例。
　　一路上，两人谁都不说话。
　　孟桡让司机在一家24小时营业的药店门口停下，帮林汀洲买了胃药，除了和司机的必要交流，孟桡就没再说一句话。
　　到了家，林汀洲孟桡把药递给林汀洲，林汀洲犹豫一下，还是接了过来，然后就默默地回到了房间，把门反锁。
　　之后把自己埋在枕头里，眼泪沾湿了枕面。
　　哭着哭着哭累了，林汀洲便睡去了。
　　经历一夜纠缠的噩梦，林汀洲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林汀洲照了照镜子，自己的眼睛已经肿了起来，他也没在意，一直坐在床上发呆，直到敲门声响了起来。
　　听见敲门声，林汀洲心里一震，将门打开看到端着托盘的女佣，才松了一口气。
　　“先生让我把饭给您送过来。”
　　林汀洲接过托盘，道了谢，自己在房间里把饭吃了。
　　饭后，林汀洲在阳台上发了会儿呆，恰好望见草坪边的孟桡，从这个距离可以看到孟桡正低着头整理袖口，看样子是要出门。
　　林汀洲正看着他，孟桡向有所感一样，抬起头望向林汀洲的窗户，两人目光相触，林汀洲有一瞬间想要躲闪，可他没有。
　　他露出微笑，对孟桡挥了挥手。
　　孟桡僵了几秒，也对林汀洲挥手。
　　在孟桡转过身去的时候，林汀洲的眼泪几乎要流出来。
　　他们是在挥手告别，在那一瞬间，林汀洲已经做出了一个决定。
　　也许是察觉到林汀洲的表现有点反常，孟桡走出一段距离后，又回头看了一眼林汀洲。
　　林汀洲一直等他背影消失后，才瘫坐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