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领织的奇妙日常》瑞麟

1、雨中

　　这是横滨一个极为寻常的雨天。灰蒙蒙阴霾的天空，潮湿的雨幕笼罩着荒僻公园边的小路。

　　织田作之助披着黑色的大衣，站在废弃的售票处屋檐下。他看着沙沙的雨线在空气中划过浅灰的线条，在这黯淡的天色里，近处错落的灌木与道路尽头的林木连成绵长的一片，几乎与暗沉的远天相接。
　　天地间充斥着近乎苍茫的暗绿色。

　　他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但非常突然地，在目之所及空寂又晦暗的背景里，角落里有金光微弱的一闪。

　　……

　　“这样就好啦。”

　　神谷铃站在树下，将折断了翅膀的小鸟用灵力治好，托在手心里满意地左右端详了一下。
　　雏鸟发出唧唧啾啾的细嫩叫声，用淡红色的小嘴感激地轻啄了几下她的手指，痒痒的，引来少女忍俊不禁的笑声：“哎呀。”

　　她轻巧地将它托回枝叶间的巢穴，后退了两步。离开树影荫蔽的瞬间，连绵的雨又落在她的眉梢发间。女孩子拂去脸上的雨水，四下里张望了片刻，飞快地跑到挡雨的屋檐下，站定后才松了口气，低下头试图拍落身上的雨珠。

　　……

　　那是一个有着奇异的、童话般明亮色彩的少女，穿越雨雾而来的时候，像是贯穿单调世界的一道闪光。

　　他听见了远天之上隐约的雷鸣。

　　女孩湖蓝色的短发被雨水洇湿，显出一种浓艳的亮蓝，宝石一般的红色眼眸熠熠生光。服帖地穿在身上的黑白色水手服，仿佛衬托她跳脱明朗色彩的，最忠实的画布。
　　她低着头，随意地拍了拍衣袖。几绺发梢湿漉漉地贴在雪白的脖颈上，渗出的细小水珠与落在后颈的雨，一起滑入制服黑色的后领。
　　水迹已经在衣料上漫开了，她想了想，又有点生疏地——或许是学着从电影里看来的动作——拧了一下及膝裙的裙角。并没能攥出水来，但她似乎是觉得很有意思，忍不住自己笑了起来。
　　揉皱的布料从指尖松开，她抬起头，毫不在意地将被打湿的刘海向后捋，沾了水汽的睫毛扑簌间，落下碎晶一样的水珠。

　　像是一场闪闪发亮的雨。

　　……

　　“雨好大啊。”
　　神谷铃感叹地自言自语。

　　虽说并没在雨中太久，但衣服毕竟已经沾湿了，风一吹还是感觉到些许凉意。她不由抱紧了手臂。

　　“如果你不介意。”
　　旁边忽然有人这么说。

　　“？”
　　听见陌生而低沉的男声，神谷铃吓了一跳——她一点也没有察觉，这里还有其他人存在。

　　她惊讶地转头望去。

　　不远处和她一起站在屋檐下的，是一个很高、很静默的人。高大得几乎有压迫感，眉眼冷峻。无论是身形还是外形都让人难以忽视，然而他沉默地站在那里，就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了，看起来也像是一尊不可触碰、毫无声息、岿然不动的雕像。
　　她不知道他已经在这里待了多久，是不是看见了她方才使用灵力的场景。可是他有一双波澜不惊的灰蓝色眼睛，那目光极为平静，好像万事万物都无法倒影在他眼里。

　　而此刻他垂眸看着她，灰色衬衫、袖口扣紧的手臂，递过来一件黑色的外套。

　　神谷铃仰起脸望着他，又低头看看外套。她眨了眨眼。
　　最后她轻快地笑起来：“太好啦。谢谢你！”

　　她倾身过去抱过外套，指尖微凉的温度透过衬衫衣料，浸入他的手臂。
　　而她接过的外套上，还留有他的体温。

　　那一瞬间微妙交换的温度，让人觉得雨水更冷。

　　而与自己完全不同的另一人，存在愈发变得清晰。

　　雨声中水雾弥漫。呼吸间氤氲着潮湿模糊的气息。

　　织田作之助看着女生披上外套，手指拢起领口，黑色的衣物将她完全笼罩。他默然片刻，对她点了点头，默不作声地朝屋檐外走去。

　　大雨仍未止歇。他只是认为自己不应该继续留在这里。

　　然而他的衣角却被女生拉住了。

　　那是十分纤细的手指，阻止他离开的力道也只能称得上柔软。少女注视着他，眼底倒映着檐角飞溅的雨珠，微微闪动着亮光。那些他自己也并未尽知的想法，她似乎已经完全明白了。于是她露出关切而好奇的神情，问他：“你要去哪里呢？”

　　“……”
　　他没有回答，只是与她对视。

　　“雨停了再走吧。”
　　少女对他粲然一笑——天真，信任，纯然地出自好意，透彻得仿佛能够划破雨幕。她挽留他，“好像还要一会儿。我们说说话吧？”

　　***

　　幕间·雨后

　　side 1 家中

　　［你在高兴什么……哦。你碰到了神秘的好心人。］
　　“啦啦啦。”

　　side 2 长廊

　　“首领大人。”
　　港口黑手党大厦的长廊尽头，黑蜥蜴的百人长广津柳浪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按在胸前，对着远处的人影俯首，“您回来了。”

　　“今天是你啊，广津先生。”

　　“您似乎心情不错……”
　　广津柳浪微微一笑。他行过礼以后抬起头，望着逐渐走近的人影身上灰色的衬衫，“属下冒昧。您的大衣呢？”

　　“送人了。”织田作之助随意地答道。

　　绅士打扮的老人面上掠过一丝惊异。
　　他有些谨慎地确认道：“请问——是作为劝诱象征的赠予吗？组织是否即将迎来新的同伴？”

　　“——”
　　黑手党的首领脚步一顿。
　　陡然的片刻沉默，其中仿佛含带着如梦初醒的惊愕。紧接着他断然道，“……不。”

　　“不是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