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利者 上篇》赛里木湖畔的高乐高

51、顾芃芃默默叹气，他们母子斗法拉上她垫背算怎么回事？

　　陆琪的情况危险，直接送进抢救室上呼吸机。事急从权，医生直接上激素，折腾了一宿才把人命从鬼门关抢回来。
　　朱家淼觉得事有蹊跷，把陆琪的车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在后排座位底下发现了一件沾满了絮绒绒的中性卫衣。按耐住心中的怒火，朱家淼一面找在政府上班的史文华看看闯红灯的罚单怎么处理，一面给问他深夜不回家在哪里鬼混的亲妈汇报情况，末了还得抽空给陆琪的知情同意书签字，一整夜都没有休息。
　　张兰英忙着带陆强应酬，第一个赶到医院的，是王玉芬和宁清。从儿子那里了解事件始末，王玉芬摆足了架势。戴芊芊说有事情来不了医院，戴家父母倒是来的很快，最后，忙完应酬的张兰英才姗姗来迟。憋了一宿的王玉芬终于可以一抒胸中愤慨。
　　首先遭殃的是戴家父母。
　　“告诉你们！我干儿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两口子别想置身事外！这事情要是不说清楚，我把你们家给砸了信不信！”
　　配上旁边同样一脸愤怒的宁清，戴家父母相信她们确实有这个实力。
　　在医院里吵架有损颜面，一旁的张兰英想要出面缓和，王玉芬是什么个直性子，才不会给张兰英这个机会，转头就是数落她。
　　“你也是！琪琪是不是你亲生的儿子啊？你就不能心疼心疼他？还有心思在外面应酬，应酬你个娘老子！要不是家淼在这里，刚才连个给琪琪签字的人都没有！”说到此处，声调都开始呜咽，王玉芬忍着泪道，“你说说你，这么聪明的人，挑的什么狗屁倒灶的儿媳妇？我看你是存心不想让琪琪过好日子……”
　　宁清见婆婆情绪激动，赶紧扶着她坐下，又从包里拿出纸巾水杯，给王玉芬擦擦泪，又劝她喝点水。
　　被数落的人相顾无言，但此事，肯定不会就此揭过。

　　“book我们改好了。”
　　沈祐良看着绷着一张脸跟他说话的苏嘉怡，感觉十分有趣。自从苏嘉怡知道顾芃芃跟他在一起后，她就是这样对待自己。汪磊还私下找过自己替女友道歉，但看在顾芃芃的面子上，沈祐良肯定不会跟苏嘉怡过意不去。
　　但，偶尔逗逗她，也不失为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货币单位为什么用的是美元啊？”
　　“不是你让我用外币的吗？”苏嘉怡一脸错愕，这人怎么这样啊！
　　沈祐良也不跟她多说，只道，“全部改成人民币，今天中午12点前给我。”
　　“……知道了！”
　　看着小嘉怡愤怒地离去的背影，沈祐良自顾自地开心，拿出手机给顾芃芃发微信。
　　【我被当成恶霸了[可怜]】
　　过了半小时，顾芃芃回复道。
　　【名副其实】
　　沈祐良不服气。
　　【你也这么看我啊？[委屈]】
　　这次倒是回复的快，估计顾芃芃在吃饭。
　　【嘻嘻】
　　沈祐良看着这两个字，他从未觉得会跟顾芃芃沾边的两个字，现在，躺在他的微信聊天记录里。他把自己陷进柔软的真皮转椅里，内心不由感叹。
　　陆琪这小子，可真他么有运气。

　　在沈祐良的强烈邀请下，顾芃芃搬进了他的公寓。两个人忙起来都属于脚不沾地的那种，若再不住在一起，感觉跟炮友无甚区别。
　　沈祐良的历任女友（or炮友）都属于人美声嗲要求多这个类型，三分钟不回微信即刻拉黑，吃饭低于人均1000扭头就走，看演出没有VIP包间绝不出席。好在他挣得多家里钱更多，沈父有自己的医药企业，沈母做医药渠道生意，都是不差钱儿的主，他禁得起各位女友的造作。
　　到顾芃芃这里，全然失效。
　　顾芃芃拼起来比他还忙，最多睡觉前发个微信报平安。带她去吃高级日料，本想着秀一下自己对手作寿司的了解，结果顾芃芃知道的比他还多。出门看演出……算了，沈祐良知道，顾芃芃上中学前就过了小提琴业余十级，遂不再班门弄斧。
　　那，顾芃芃休息的时候干什么呢？
　　沈祐良大胆假设，小心摸索，得到的答案很简单。
　　看书，练琴。
　　在顾芃芃的陪同下，沈祐良陆续啃下了《拯救华尔街（When Genius Failed）》《大而不倒（Too Big to Fail）》《大空头（The Big Short）》这种他从来不屑于看的东西，而且，他还发现了顾芃芃的一个小秘密。*
　　在每周日下午，她都会抽出时间，练习小提琴。
　　这件事，连苏嘉怡都不知道。这让沈祐良十分满足，终于，有一些事情，只属于他和顾芃芃知晓。
　　依旧是帕格尼尼的第24号随想曲，第一次听顾芃芃演奏这首乐曲还是在他们大学的迎新晚会上，如今，连续几个月的周末都听到这首曲子，沈祐良却没有觉得厌烦。
　　因为，真的很好听。

　　听闻儿子最近很收敛，沈母随意跟丈夫聊起此事，沈父无奈，这孩子出去玩你不放心现在宅公寓里不出门你也不放心？沈母冷冷道，谁知道这姑娘是什么心思？一个破落户家出来的，就算祖上曾有威名，那也是过去的事情。沈父沉默，只道，祐良会有自己的选择。
　　沈母可不给儿子这个机会，为避免事久生变，在一个沈祐良带顾芃芃打卡米其林三星餐厅的午后，沈母不请自来，直接坐在他们的桌边。
　　顾芃芃穿着沈祐良给她买的LV的情侣卫衣，此刻感觉很微妙，这一看也是母强子弱的关系，只是不知道，沈祐良会如何处理。
　　“啊，妈，我来介绍，这是顾芃芃，我女朋友，也在投行工作。”
　　顾芃芃起身，礼貌问好。沈母用下巴看了她一眼，转头看回自己的儿子。
　　“交往多久了，怎么没跟家里说啊？”
　　“哎呀呀，这不是我们都忙嘛，而且……我得先问问芃芃的意思。”
　　顾芃芃知趣地坐下，挂着淡淡的微笑，盯着桌上的小摆件看，觉得这小东西还挺精致。
　　“她家里的情况你了解吗？”
　　踩到顾芃芃的底线，顾芃芃对上沈母的脸，“伯母，我们只是在谈恋爱。”
　　“啊对对对，还……没到那一步。”
　　“是吗？我听说你这几个月很安分啊，就只是谈恋爱？”
　　沈祐良被母亲搞得有点火大，她的不请自来已经说明了一切，现在还要跟他搞这套故弄玄虚，加上被顾芃芃看着，他脸上挂不住，一改对母亲恭顺的语气。
　　“要不，让芃芃去咱家看看啊？”
　　沈母没想到儿子竟敢当众反击自己，一声哂笑，尖锐道，“知道你挣钱了，但也要明白自己的斤两。”瞥了顾芃芃一眼，接着说，“这段时间别乱刷卡买奢侈品，到时候结不了账……”她顿了顿，眼神特意在顾芃芃身上明晃晃的大logo上停留了三秒，“那可就尴尬了。”
　　说罢，起身走人。
　　待两人回到公寓，发现自己的物品已经被堆在大堂。酒店经理抱歉地看着他们，一脸无可奈何。
　　顾芃芃立刻检查了琴盒里的小提琴，确认完好，才松了一口。她背上琴，示意沈祐良。
　　“走吧。”
　　“哪儿？”
　　“我宿舍。”

　　比起租住偏远的群租房时只能坐地铁，从外滩去往顾芃芃的宿舍可以乘坐地铁。沈祐良活跃着气氛，说地铁好啊，又快又方便，他们抢时间的时候也坐地铁，比开车还快。顾芃芃没说话，心笑，他对即将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来到宿舍所在小区附近，赖老板的人还蹲守在此。顾芃芃目不斜视，沈祐良却有些紧张，小声问顾芃芃要不要报警。
　　“没用，”顾芃芃带着沈祐良爬楼梯，顺带接过他手上的一个行李袋，“他们只是站在这里，什么都没做，警察也没法处理。你体力怎么样？”
　　“这你还不清楚？”沈祐良对此信心满满。
　　顾芃芃点点头，“这里没有电梯，我们要爬九层楼，你自己拿好东西。”
　　什么？！
　　顾芃芃走在前，沈祐良跟在后，一开始他还能跟进，上了三层开始喘，到了六层遭不住，终于，在七层的时候，扶着栏杆休息。顾芃芃等着他，沈祐良要面子，歇了三秒就说继续走。
　　等到了顾芃芃宿舍大门的时候，沈祐良感觉像看到了救星。开门后，他一脸不可置信。
　　“你……就住这里？”
　　“嗯。”顾芃芃很坦然，没有任何觉得这间宿舍有任何不好的意思。
　　沈祐良狐疑着跟进去，小小的一室一厅一眼到底，这房间统共加起来还没有他酒店公寓的卧室大，顾芃芃竟然住这里？
　　顾芃芃从酒店顺的一次性拖鞋在此刻派上了用场，她家没有一件多余的东西。沈祐良上拖鞋，踩在老旧的瓷砖地上。顾芃芃带着他把东西放好，又把自己的东西放回卧室，给沈祐良烧了点开水，说家里没有茶叶，然后开始打扫卫生。
　　沈祐良坐立两难，但确实帮不上忙。只得看着顾芃芃熟练地掸灰擦地，等一切都弄好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他肚子饿的咕咕叫，问顾芃芃要不要点外卖。
　　顾芃芃想了想，直戳核心问题，“你的卡还能刷吗？”
　　沈祐良不禁内心破口大骂，当初真是太信任父母，工资卡号留的都是他们给自己的银行卡，现在，可真成了身无分文的穷光蛋。
　　对此，早有预料的顾芃芃轻笑，“那就在家里做点吃的。”
　　啊？
　　这又是一个超出沈祐良认知的事情。

　　或许是太饿了，清汤挂面沈祐良都吃了个干净，顾芃芃端着小圆锅，把锅里的面条吃完，然后准备洗碗。
　　“你为什么要用锅吃东西？”
　　“我这只有一个碗。”
　　沈祐良看着自己手里的空碗，不知怎的，心中充满愧疚。顾芃芃从他手里拿过空碗，洗碗收拾厨房。沈祐良不忍看，就说去洗手间。
　　“那边，灯在里面开，拉那根灯绳就可以。”
　　灯绳，沈祐良上次听到这个词好像是小时候在奶奶家的老房子里。
　　或许是有所预见，沈祐良看到巴掌大的洗手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在这个不到两平米大小的空间里，塞下了洗手台马桶淋浴喷头和电热水器，他不懂，这些东西能塞在这点儿空间里？！？
　　顾芃芃已经收好了厨房，颇为好奇地等着看沈祐良的反应。他向家里低头又不是什么难事，真的要跟她在这里一起生活？
　　过了一会儿，沈祐良绷着脸从洗手间出来，似乎刚才里面发生了什么非常重大的事故。
　　顾芃芃只是看着他，也不说话。沈祐良沉默良久，终于，鼓足勇气，开口。
　　“……对不起……就是，好像……被我弄堵了……”
　　顾芃芃默默叹气，他们母子斗法拉上她垫背算怎么回事？

　　苏嘉怡近日心情颇好，她从母亲那里听说，沈祐良被家里赶了出去。沈家的企业上市是苏母做保荐人签得字，也算是熟悉。苏嘉怡吃晚饭的时候兴冲冲地跟汪磊分享这个消息，感觉长舒一口恶气。
　　“叫他趁人之危，叫他欺负芃芃，活该！”
　　汪磊面对女友天真的喜悦，实在高兴不起来，待苏嘉怡发现时，他也不想收敛。
　　“怎么了……你，不高兴？”
　　汪磊一声叹息，但怕女友无法接受，只得循循善诱，“你说，沈祐良被家里赶出来，能去哪里？”
　　“他挣得比咱们三个加起来还多，找个地方住又不是什么难事！”
　　算了，汪磊叹息，人都是要长大的，即便是世界上最可爱的苏嘉怡，他道，“他现在住芃芃的宿舍。”
　　“什么？！！”

　　看着深夜上门的苏嘉怡和汪磊，顾芃芃只觉得头疼，她最近赶项目到飞起，要不是新来的实习生足够给力，她怕是要连轴转。此时此刻，她可真没有精力处理别的事情。
　　沈祐良刚拿着拖把拖了地，一副胜利的表情。
　　“怎么样，劳资是不是很牛逼？真正大佬，吃的起刀鱼，也睡得了窝棚，哦不对，芃芃我不是说咱家是窝棚，我是说，我很牛逼。”
　　沈祐良住进来前几天还能保持冷静，这几天已经表现出不太正常的征兆。顾芃芃预判，再过几天他就会彻底崩掉，她已经做好了拎着沈祐良回沈府的预案。
　　没想到，半路杀出个苏嘉怡。
　　本身是过来道歉顺带提供解决方案的苏嘉怡，见到沈祐良这个状态，整个人也跟着一起抽风。她一脚踩在沈祐良刚拖干净的瓷砖上，故意留下娇小可爱的鞋印，“你个软骨头！吃芃芃的算什么本事？！”
　　顾芃芃看了汪磊一眼，赶在邻居出来骂人前，他俩各管一摊，一起把人关进了屋里。
　　“我刚拖干净的地，你让他们踩什么？！”
　　“沈祐良你住人家里还跟人大吼大叫，你有没有点自知之明？！”
　　“安静。”
　　说话的人是汪磊，苏嘉怡第一次见到他铁青着脸，感觉很陌生。
　　汪磊和顾芃芃从中学到大学都是同班同学，默契与压迫力可以秒杀大部分人。两人摆好桌椅板凳，按住刚才还剑拔弩张的两人，开始今晚的会谈。
　　“会议时长一小时，按顺序轮流发言，请高效沟通，不要宣泄情绪。从苏嘉怡开始。”汪磊冷冷地宣布，顾芃芃轻轻点头，示意他做得很好。
　　“沈祐良，你为什么趁机欺负芃芃？”
　　“你什么大傻胡话我欺负芃芃什么了？”
　　“闭嘴。”汪磊看着沈祐良，脸色依旧铁青，“等嘉怡把话说完，你再发言。苏嘉怡继续。”
　　“去年，金信抢了你在高盛的客户，你把仇记芃芃身上，这是其一。其二，我和汪磊的实习内推还有最终offer，你帮了一把，却把账算在芃芃身上，强迫她跟你在一起，这是其二。其三，是你要跟芃芃交往，苗阿姨把账算在芃芃身上，你被扫地出门却在这里白吃白喝。沈祐良，你怎么说。”
　　沈祐良一脸不可置信，苏嘉怡这种逻辑鬼才怎么考上上交还拿了他们高盛的offer？他刚想问候她家祖宗，被顾芃芃一把按住，“好好回答。”
　　沈祐良动弹不得，乖乖道。
　　“第一，我从没把账算芃芃身上，抢客户是常见的事情，咱们都没到能拍板定事的级别，开玩笑和事实，你要能区分清楚。第二，我跟芃芃交往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你跟汪磊拿实习拿offer是凭自己的本事，哦对了，你妈有帮你打招呼，但你book做的确实不错，我最多顺水推舟，芃芃是我自己追到手的，这点你搞清楚。第三，”沈祐良磨了磨牙，“第三，我妈脑子不清楚，但我在这里不是白吃白喝，我有干家务活抵账的好吗？”
　　听到他俩的对话，一旁的顾芃芃感觉连日熬夜的疲惫都少了半大，怎么，嘉怡是怎么想的，她竟然以为她实习机会和offer竟是通过自己牺牲色相换来的，这个逻辑实在可爱。
　　汪磊仍旧铁青着脸，“芃芃。”
　　“嗯，首先，谢谢你们这么……关心我，我没事，都……挺好的，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其次，以后有什么问题，你们可以直接跟我说，不管是觉得我牺牲了什么，或者是，我做了什么，可以直接来问我，不要横生误会。”
　　苏嘉怡低下头，诚恳道，“芃芃，对不起……”
　　沈祐良刚以为自己占了上风，想要奚落苏嘉怡，却被顾芃芃和汪磊双双看住，大有你敢多说一句信不信我们联手抽你的意味。沈祐良立刻偃旗息鼓。
　　“最后，我没有要说的了，你们还有没有想说的？”
　　“没有！”
　　“我也没有了……”
　　顾芃芃做总结，“好，效率很高，散会。”
　　临出门前，苏嘉怡突然回头，冲沈祐良道，“我记得你们正式职工刚发了补助，你主动点，交给芃芃！”
　　赶在他俩再次吵起来之前，汪磊带着苏嘉怡向前，顾芃芃按着沈祐良往后，房门迅速关上。
　　估摸着沈祐良气还没消，顾芃芃主动问他，“还有什么想说的？”
　　沈祐良想要开口，却只见顾芃芃疲惫的脸，忍着情绪道，“你快去睡觉，我再拖一遍地。这苏嘉怡不知道天天往什么地方去，脚印这么脏……”
　　顾芃芃不听他絮叨，回到狭小的卧室，栽倒在床，一秒入睡。

　　TBC
　　*这几本书的中文版出版时间比故事发生时间要晚，请大家忽略时间bu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