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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穿成逃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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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松烟刚醒过来的时候耳边是一阵凄厉的痛哭声。
数十个身穿蓑衣的男子跪倒在地,捂着身侧的布袋,“盐……带来的盐全没了!”
“天杀的!为什么要下这场雨,赔光了,全赔光了。”
“现在可如何是好,马上就到兖州了,我们贩的盐已经没了。”
痛哭声此起彼伏,夹杂着瓢泼雨声。
“松烟,别看了,快过来,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我们需得找个地方躲一躲。”一只手忽然拉住她,赵松烟猛地转过头,看向面前半大的少年,又低头看着自己在水洼中的矮小倒影,眼前一黑。
她穿越了。
不止是穿越了
还穿成了十三四岁的小女孩。
“别愣着,哥哥背你。”半大少年单手麻利的将她背了起来,另一只手还拿着一个包袱,看起来不轻的样子。
这应该是逃难……
从闪过记忆日常信息来看,这应该是类似于战国时期。
现在王朝为大姜。
大姜开朝不过三代,百姓才刚从战乱缓过来。
但是天灾接连不断,前些日子大姜京都孟州居然起了山洪。
大水淹了孟州之外数十个村庄,洪水漫过了皇城底下,百姓辛苦种植的庄稼没了,而后数万人流离失所。
民间已有不少人说,是因当今圣人昔年杀戮过多才导致老天爷降下天罚。皇帝是绝对不肯承认是因为自己不受天命眷顾才导致洪水发生的,刚坐稳的位置,必须找个理由来堵住悠悠众口。
所以,得有人为这场洪水之灾“负责”
皇帝下旨,查清此次洪灾各部疏漏之处。百官互相甩锅,甩来甩去,最终由钦天监和工部受罚。
而这具身体的父亲就是工部一个小小的侍郎,不可避免牵连其中。
一夜之间,赵父先是被革职入狱,随后又被宗族除名,继而又流放西北。怎是一个惨字了得。
但是更惨的还在后面。
赵松烟回想起这一路被流放经过,只觉得荒诞离奇。
赵父被革职流放之后,赵母与之和离,赵父带着赵松烟与赵松墨一路从京都走向西北。
路上竟有山匪横行,直接强杀官兵,掳走囚犯,他们这一行罪犯趁乱就逃了出来。
只是当时太过混乱,赵松墨光去护着她了,和自己那可怜的爹爹走散了。
两兄妹在原地找了赵父数十天都没看见人影。
就被路上商队给捡了回去,好歹没给两人饿死。
商队领头的叫金啸,年约三十左右,此次是特意从孟州贩私盐从兖州,以期卖个好价钱,哪知天有不测风云,躲得过官府盘查,却敌不过天降大雨,一下子就将几人身上挂着的盐袋子打湿,辛辛苦苦用银钱买的盐全都随雨水而去。
都是贫苦人家,谁也遭不住这般打击。
是以,赵松烟醒来的时候才听见那一声嚎哭。
赵松烟趴在赵松墨的背上,浑身刺骨的冷,她抹了一脸的雨水,环顾四周,不少人冒雨奔走,天地茫茫一片,竟无栖身之处。
“松烟,前边有个山洞,咱们先过去”
赵松墨放下她,摸了摸她的头,然后两人一同钻进了洞内,“我去找金大哥他们过来,你先在这待一会,别怕。”
赵松墨不过十四五岁模样,身材瘦削单薄,面容苍白,从前也算是锦衣玉食的贵公子,现如今却与寻常农家少年无异,头发随意扎着,粗布衣裳挂在身上,沾满了泥点。
赵松烟默默的点了点头,抓紧旁边的包袱,看着他奔向商队那边。
小半刻钟后,山洞挤满了人。
赵松烟被赵松墨拢在怀里,两人依偎在角落。
山洞靠外边,商队众人情绪极其低落,领头的金啸面色沉沉,正在啃着连雨水都无法破坏表皮结构的干窝头,每一口都咬的极其用力,像是在啃食着这世上所有的不公与无能为力。
“现今可如何是好,带的本金全都赔光了,回去以后没办法和家里交代,惠娘还在等我挣得银子看病呢。”
“我贩盐的钱还是我娘攒下来给我留下来娶媳妇的,这次回去老子估计又要打好些年的光棍了。”
“贼老天,偏偏这时候下雨!”
“金子,你主意多,你说说现在怎么办?”
一群人在情绪稳定下来后,将目光投向了正在啃窝窝头的男子。
金啸为人稳重,且讲义气,关键时候也能扛住事,这几年,他走南闯北的,其实赚了一些钱,只是今年赋税加重,朝廷还差人来征劳役修建新宫殿,他为了免去劳役,已经给官府那边送了近千两银子。
本想着这次出门能赚回来,结果全都打了水漂。
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山洞之内,众人连连哀叹。
到了傍晚时刻,外边的雨已经停了。
有人出门捡了些野菜和柴垛回来,一股青烟飘起,洞内居然起了一团火。
金啸见他俩年纪小,特意招手让他们过来烤火。
赵松墨本来想拒绝,但是怀中的赵松烟精神萎靡,看起来像是发烧了。
他带着赵松烟坐在火堆旁,摸了摸她的额头,有些无措。
生病了
赵松烟也觉得身体有些发烫,浑身无力,不多久就没了睡了过去。
“这孩子,莫不是感染了风寒?”金啸皱眉,上前摸了一下赵松烟滚烫额头。
好大一场雨,淋了通透,又在潮湿山洞窝上好久,这么大的孩子怎么扛得住。
赵松墨面色有些慌张,紧紧的抱住赵松烟,眼底很是无措,他转过头,朝着金啸跪了下去,“金叔,求您救救我妹妹,松墨必将当牛做马报答您!”
金啸也于心不忍。
从怀中掏出仅剩的几块碎银递给了赵松墨。
“一直往北走,大约一个时辰后就能走到桃花镇,镇上有一家匡世堂,那位老先生医术精湛,你趁天黑前赶到,想必无大碍。”
赵松墨谢过,背起赵松烟就出了山洞。
他回头,“金叔,我之后去哪找您?”
他的报答,绝非空话。
金啸笑这少年人赤诚,“我家住鹭洲宁雁镇,你去了以后报我名字,大家就知道。”
赵松墨暗暗记下,旋即快步离去。
山洞内,有人叹了口气,“这艰难世道,金子你可真是长了副好心肠”
……
赵松烟是被苦醒的。
她口中的中药味实在是太浓郁了。
睁开眼,晨光穿透窗户,照在脸上,暖洋洋的。
她坐起身,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外边劈柴声响起,她打开窗户,发现赵松墨正在沉默劈柴。
不多时,一个包着头巾的老妇人推开门,捧着一碗热粥走了过来,“小娃娃,快来喝点,昨晚捂了一身汗,现在是不是好很多了?”
赵松烟发觉身上是有些余汗,但是神思清明,通体并无不适,想是已经大好。
她谢过了老妇人,喝完了碗里的粥。
赵松墨此刻也进来,见她已经大好,擦了擦头上的汗,可算是松下一口气,他快步上前,拜谢了老妇人,“多谢您肯收留我们一晚,既然妹妹已经大好,我们收拾一下就离开。”
老人家很是和蔼,“不急,先吃了早饭再走。”
昨晚赵松墨来的晚,但时机刚刚好,药童找来了老大夫,连夜开了一个方子,看他们可怜,还在后院腾出了一个房间借赵松烟喝药休息。
为表谢意,赵松墨将他们门口的柴火劈了。
两人在这里顺了一顿早饭后,赵松墨带着她出了药铺。
正是清晨时分,古镇街道已有人开始挑水、卖柴火了,偶有几个零星的小摊正常卖饼,两人一路赶往此前山洞处,想要与金啸汇合,但是翻山越岭再回到原地,那里只剩下一些脚印。
天地之大,他们二人竟不知该往何处去。
如果去金啸的老家,他们身上也没有盘缠,肯定撑不到那时候。
如果再次回去寻找赵父,遇上官府的人,发现他们是逃走的流放犯人就更不行了。
两人互相对视
赵松烟说道,“哥,要不我们就在这里安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