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清茶、蜜茶。花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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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清茶、蜜茶。花茶
他喜欢在苦酽的人生里加一丁点糖
她喜欢把自己包裹在蜜糖的幻想
还有一个她
淡漠得不需要甜蜜与花香
费尽气力
拧开饮料瓶
瓶盖里写的是“再来壹瓶”
还是“谢谢您”
对不起，谢谢你，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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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外长廊的拐角处，陌筝趴在栏杆上远眺着。夏日的暖风徐徐吹来，却并不感到燥热。
“你看什么呢？”夏清丽已经连续一个月看着她用这副漠然的神情远眺了。
“放松眼睛。”
“可是……对面是老师的办公楼，没有绿色景观吧。”
陌筝眼前的，的确是一幢红白相间的大楼。学校里老师的办公室不在教学楼一楼，而是都在对面的办公楼里。
她眯着眼睛只顾望着对面，阳光灿烂得令她几乎看不清。
４楼，右数第二间。银色的金属门牌上写着“英语组２”。
陌筝瞳孔里清楚地倒映着那扇半掩的门，蓝色的窗帘合上了，实际上就是拉开了她也看不清什么。
毕竟，相隔那么远呢。
陌筝向前探出了手，在空气中摸索着，指尖在阳光的照映下灼出异样的光泽。
“筝，你干嘛呢？”夏清丽望着陌筝，像是望着一个精神病患者。
陌筝摸索着对面的遥不可及，却并不答话。保持了几秒钟的异样姿势后，手却又缩了回来——她望见一个身影开了半掩的门，走了出来。衬衫早已换过，她却不会认错，那是林亚风。
陌筝的眼神一直跟着那个身影，直到看他进了年级组会议室。
“陌筝，你没受什么打击吧？”夏清丽问得很认真，凑过来想看陌筝到底望着些什么。
“什么也没有啊，陌筝，你发什么呆？”夏清丽伸手便覆上陌筝的额头，“没烧啊，你怎么了？”
“没怎么，都说了放松眼睛嘛，回去了回去了。”
陌筝像是刚从梦境里缓过神来，甩了甩脑袋，长发被甩在脑后，甩了夏清丽一脸。
“你个死女人！”夏清丽瞪了她一眼，却是挽起她的胳膊回了教室。
年级组会议室里——
“高三本来就紧张，什么活动都没有，学生压力过大反而不好。英语节能够锻炼学生的英语掌握能力，是个一举两得的好活动……”
“可是高三可没有时间给他们搞这些啊，林老师。”
“一味让他们扎在教科书里，我早看得出他们的厌烦了。与其让他们浪费学习的时间心不在焉，不如换一种学习的方法让他们调剂一下。”
…………
这一节课下，陌筝没有再出去。
因为下一节就是英语课了。
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衬衫的袖子还是挽着，襟口的前两颗扣子依然没扣，还是那副金丝眼镜……陌筝却是不敢抬头了。她害怕抬头看到那张面庞，自己的眼神会流露出什么。
她怕，而这正是她等待了许久的。
只有林亚风执笔转身，或者走到教室另一边的时候，陌筝才敢去瞟上一眼。
其实学生看着老师讲课时在正常不过的事了，可陌筝就是不敢。总觉得看向他，心里就会有异样，生怕被人发觉的异样。她更怕被他发觉。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便不敢了。
陌筝只顾埋头做笔记，贪婪地听着那富有磁性的声音，直到下课。
甚至下课起立的时候，她也低着头。
那抹身影迟疑了一下走出教室，她才抬起头瞄向了门外。背影顿了顿，却又转过身来。背影的主人，竟将目光投向了第三组第三排——那是陌筝的座位。
终究还是对视了。比起课堂上正常的对视更让陌筝不堪。
陌筝眨了一下眼睛，眨眼间便将眼神往别处移去。
她坐下，装作无意地翻阅起了课本。她的余光注意着门外的身影。
一秒，两秒……余光里，身影一晃，离开了。
陌筝合上课本，长吁一口气，提到了喉管的心“噗通”一声重重落下，像是自以为身患绝症的病人，被告知身体健康，一切正常。
他，为什么会向这里看……陌筝想不通。
陌筝掏出手机，滑下滑盖，翻进通讯录。
“林亚风，１３５０５ＸＸＸＸＸＸ”
那就是他输进去的号码吗……
指尖掠过了那个字，“风”。
编辑联系人，删除，修改——林老师。
也许有的东西，必须要抹掉。
坚定地舍弃，这是他教给陌筝的。只是此时的陌筝觉得，他的教育水平并不怎么样。
字符可以删掉，心却不似肢体和大脑那般理智。
一只手大力地拍上陌筝的心头，她一惊，几乎要跳起来。陌筝连忙滑上手机滑盖，塞进了口袋里。
“筝，不必要这么紧张吧。”是夏清丽。
陌筝苦笑，连夏清丽也不会明白自己为什么所困扰。
“哎，那个英语节你准不准备参加啊？”夏清丽满脸的期盼。
“英语节？你没疯吧，高三了年级组那么仁慈地让我们参加英语节？”想当年初三，好多活动可都是没有毕业生的份。
夏清丽非但不觉得是自己疯了，还以一副看疯子的表情望着陌筝：“临下课林亚风还讲了呢，年级组会议中经过他的争取，这次英语节我们高三会组织欧美音乐比赛。”她破例没有给老师起外号，可能是林亚风没有什么不良特征罢。
陌筝愣了，她明白自己是走神了，临下课时她的纠结已经到了一种程度了，哪有心思听纠结的来源——林亚风先生的发话呢。
“我们去唱一首＜我心永恒＞如何？杰克？～”夏清丽张开双臂。
“不要！肉丝！”陌筝不去理会夏清丽，自顾自地开始整理课本，“今天的课总算上完了，去吃饭吧。你不是日思夜想着三楼的铁板饭吗……”
夏清丽头一次看她这么积极，也只好点了点头。
晚餐、自习……时间转瞬即逝。
每个人都开始收拾背包准备回宿舍睡大觉了，此时，教室的另一头却有人喊道：“英语课代表——”
“干嘛？”
“英语老师让你放学去他办公室！”
话音未落，陌筝的心里已泛起了一丝波澜——她是想去的，却又……不敢去。
“知道啦！”陌筝应道，随即又转头望向夏清丽，做可怜状，“陪我去吧，清丽……”
夏清丽此时却已经跨上单肩包：“可怜的孩子，再见了。我打算吃个夜宵再洗个澡，来不及了啊……”话音未落，便开溜了。
“小心吃得比我胖！”陌筝仍不忘对着夏清丽的背影抱怨一句。
陌筝颓然地瘫坐在座位上，又掏出了手机。
她望着那个被自己篡改过的名字，那串顺得能够背下来的号码。
要不要发个短信说不去了？可是……这也太随便了吧……不过是老师找课代表谈话而已。
况且，那间她一直眺望的办公室，现在就可以堂堂正正走进去了，为什么不呢？
只是，她害怕了那些她本不该有的心情。
就这么思索着，教室空调仅余的冷气也要消散了，陌筝感到有些燥热。
“陌筝，你走不走？我要锁门了！”安全委员见她半天了都不从座位上起身，发话了。
“好啦，马上就走。”
陌筝只得起身，出了教室，向老师办公室的所在楼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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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夏天变得有丝不易的凉爽。
风吹拂过来，陌筝努力压下情不自禁飘扬起的流海。
老师都已经陆续离开。她仰头，望着四楼仅存的灯光透过蓝色的窗帘发散出来。
右数第二间，英语组２。早就会背了。
陌筝深吸一口夜晚略带凉爽的空气，迈上楼梯。
“砰，砰砰。”敲门的声音很微弱。
“请进。”里面的人听力显然不错。
一进门，便感到了和室外截然不同的清凉——学校空调的效用显然不错。陌筝看到了那一直回避的目光。林亚风没有如她想象般埋头工作，而是直直盯着门口，等待着门外人进来。办公室只剩他一个人了。
林亚风看了看来人，便顺势指了指门口的冰柜：“拿瓶饮料吧，顺便帮我也拿一瓶。”
陌筝顺从地拉开冰柜门，拿了两瓶茉莉茶。
林亚风又指指办公桌对面，道：“坐吧。”
陌筝坐下，把茉莉清茶递到林亚风面前：“低糖的可以吗？”
“我恰好只喝低糖的。”
陌筝笑笑，手里还捧着一瓶茉莉蜜茶。原来他不爱太甜。
林亚风低了眉目望去，看到茉莉蜜茶带有蜜糖色的标志性包装，笑了。
这孩子喜欢甜食。林亚风心中有数。
曾几何时，他的身边坐着另一个人。ＯＬ装，严谨的妆容，标准的职场女性。
他以为女生都爱甜食，便为她拿了蜜茶。
“我不爱甜的。”
他把手中的清茶递给她。
“给我无糖的，好吗？”女人扬起职业性的标准微笑。
他又去拿了茉莉花茶。
“谢谢。”女人把饮料从林亚风手里拿了过去，轻易地拧开了瓶盖。
他想帮她拧开瓶盖的手僵了僵，缩了回去。
林亚风蹙了眉，关于那些的记忆，是早该忘却了的。
他很快恢复了正常的思绪，拉开抽屉，取出一叠材料。
“这是英语节的安排，你拿去看看。我们班欧美音乐赛的人员招募，就交给英语课代表了……”
“……欧美音乐赛是高三年级的英语节活动，要先在班级内部选拔人参加……”
“……你帮我把公告贴在班级公告栏上，和他们说一下。”
“嗯。”陌筝不断地以一个字回答着，点着头。
她还是不会说话。林亚风暗想。
“你不喝吗？”他望向陌筝手里的蜜茶。
“那个……打不开……”陌筝的头埋得更低，眼神向别处飘忽着，面露窘色。
林亚风却是面带笑意，微微起身，拿过她手里的饮料瓶，轻拧，再递回去。
陌筝抿着嘴接过来，却忘了说谢谢。
她轻松地旋开瓶盖，示意性地喝了一口，却感觉好甜。
“还有点个人问题，和你谈谈。”林亚风不经意间说道。
陌筝可是差点呛到：“什……么问题？”
“你的问题。”林亚风直视道，“你最近上课，注意力似乎不太集中。”
“没有吧……”
“看你总是低着头，连捕捉到你的目光都很难。”
陌筝的眼神又开始飘忽不定。是有原因的，可这原因，又怎么说得出口。
“南空的事情？”
陌筝摇摇头。是你的事情才对。
“家里的事情？”
陌筝依然摇摇头。
看着面前只会摇头点头的陌筝，林亚风不禁叹了口气：“周末也离不开学校，总是一个人，心里必定很乱罢。”
陌筝抬了头，大着胆子望了面前的人一眼。
“你觉得自己不幸吗？”
陌筝没有说话。不幸，还真是觉得有一点。
林亚风却似乎无意继续这个话题，旋开自己的饮料瓶，往瓶盖里面瞄了一眼。
“是‘谢谢您’啊，真可惜。”
陌筝望着那个白色的瓶盖，上面细细地雕琢着绿色的花纹。面前的男人在想些什么，她猜不透。
“你的呢？”林亚风向陌筝手中的蜜茶望去。
陌筝手忙脚乱地旋开了瓶盖——“再来壹瓶。”
“你比我幸运呢。”
陌筝又愣了。面前的男人，林亚风，博士，有房，有车，必定也有个美满的家庭，相貌也不赖……还有，有一个那么完美的女朋友……
自己，敢说比他幸运么？
陌筝这么想着，竟也这么说了出来。当然，除了那个“完美的女朋友”。
林亚风却是自嘲地笑了：“有房有车，一半是拜父母所赐，他们给我物质，却忘了我的精神……”话说一半，林亚风却是愣了。自己，从未对别人说这么多，况且还是对一个高中生。
说出来，又有何不可呢？他望着面前的女生，信任了她的单纯。
“要说博士，纯粹是没事干去读的。人家读了研究生可都淘金去了。”林亚风轻泯一口清茶，“之前一段时间都在国外，一个人……”
说到“一个人”，林亚风轻拧了眉宇。
一个人……陌筝不禁暗自思索。不是还有那个女人吗。
“早就想好了，回国找份简单的工作，过简单的日子，房子也早就买在了这里。该有的都有了，再努力打拼还有什么意思。”
陌筝是喜欢这种闲情逸致的。
可惜，有的人，并不喜欢自己的想法。林亚风想到此处，眉拧得更紧。
陡然一舒眉，意识到自己偏了题：“再来一瓶，你很幸运。”
“老师……”
“嗯？”
“今天是９月３０日吧？”
“嗯，怎么了？”
“９月３０日兑奖就截止了……”
“我这里还没截止。”
“啊？”
林亚风起身，走向冰柜，取出一瓶茉莉蜜茶。
“瓶盖给我。”
陌筝伸出手，把瓶盖递了过去，指尖触到他温热的掌心，颤动了一下。
林亚风把蜜茶递给了陌筝：“陌筝，你是有幸运的，幸福却要自己争取。”
陌筝抱着饮料瓶，水蒸气触碰到了泛着冷气的瓶身，遇冷液化，湿润了陌筝的掌心。
她的确幸运，遇到了该遇到的人。可是那样的幸运，她却不敢争取。她幸运得到了中奖瓶盖，却也只能等待它过期而已。
她甚至不知道，得到瓶盖的日期与兑奖日期差了几年。
陌筝仰头望着那张面庞。那个人与自己，相差了几年？
林亚风整理着文案：“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宿舍吧。”
“不用了……”
“走吧。”林亚风顺手拉开办公桌左下方的抽屉，手一松，印有“再来壹瓶”的瓶盖安稳地躺在了抽屉里。
起身，离去。
夜晚的凉意终究抵不过办公室的冷气，出了门，还是有些闷热。
路上，很静。偶尔有几声夏日的蝉鸣，断断续续。
一路上都没有人发话，闷热的空气中略显尴尬。
“如果不敢去兑奖，怎么办？”破天荒的，陌筝先开了口。这句话却显得没来由。
“奖品是你应得的，不是说了么，幸福要自己争取。”
“那如果……与兑奖日期隔了太久呢？”
“不会的，印有‘再来壹瓶’的瓶盖，必定是在活动日期内生产的。”
如果……隔了许多年呢？这样的瓶盖，是应该出现在日期内的吗？
陌筝用余光瞄了旁边的林亚风一眼，没再说话。
转眼间，已经走到了宿舍区前。
“就到这吧，前面的路，可以自己走吧？”林亚风试探道。
“嗯。”陌筝依然只回了一个字，依然点了点头。
林亚风无奈地笑，却没有立马离去。
陌筝木讷地向前走着，不敢回头。
她突然好怕，怕自己内心那份太过于明显的眷念。
林亚风细细地看，看那个女生安安稳稳走进宿舍门，转头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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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筝正考虑着怎么和生活老师交代——毕竟，现在不早了。
正这么想着，不觉间就已经上了三楼，眼看就要回到宿舍了。
正好，生活老师迎面而来。
“是陌筝吗？好学生啊，晚上还留下来补课的是吧？快去洗澡吧，声音轻点……”
陌筝望着生活老师格外和蔼的面容，有些疑惑，可还是点了点头。
此刻的林亚风缓行在学校的路面上，心中暗叹：幸亏要了生活老师的号码。
陌筝回了宿舍放下东西，拿了洗漱用具走进了澡堂。
花洒里的水喷薄而出，顺着陌筝脸颊的轮廓肆意滴落。
她的睫毛微颤着，抖落着微凉的水。眨眼间，抖落满地的不安。
水开得很大，她想冲刷掉杂念。
水却滴落进心底，将思绪越搅越浑。
那瓶新的茉莉蜜茶，瓶盖里写着“再来壹瓶”。
即便是“再来壹瓶”，此刻也无处兑换了罢。
之前对于南空，陌筝是喜欢的。不是淡淡的，有点浓烈的喜欢。
陌筝向来不敢说爱，也不喜欢轻易说爱。
现在的感觉应该如何描述，陌筝不懂。
手里攥着“再来壹瓶”的瓶盖，紧紧攥着。陌筝关上花洒，展开手，瓶盖没有沾上一丝水，手心却印出了清晰的指甲印。
“再来壹瓶”，在不相称的时间里也不过是个“谢谢您”。
对不起，谢谢你，我爱你。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清茶、蜜茶。花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