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总之我成了中原中也》沭沐汰

3、总之就是留了下来

　　“……总之就是这样。我在路上遇到了完全不一样的帽子君，而帽子君看起来很需要帮助，而社长，社长经常说我们侦探社的职责便是要帮助有需要的人。所以，我觉得，靠我自己的判断，认为我应该帮助这个迷路的帽子君。”江户川乱步说的相当大义凌然，眉眼一弯默默期待着预期中的表扬，背对所有人留给“中原中也”的身后，手攥紧了斗篷边角

　　福泽谕吉听完始末后沉默良久，手指摩挲着粗糙的书封，反复几次最终缓缓移到木制桌面，起身。窗户下方摆成一排的绿植随着和服滑过轻轻晃动，笔直的影子在阳光下出现又在找不到的地方消失，反复几次，福泽谕吉在江户川乱步面前站定，最终揉了揉对方的头，“做得很好，保持善心对需要之人给予帮助，你做的没有错。乱步，你认为他是陷入麻烦需要侦探社帮助的人吗？”温柔而严肃的询问。

　　攥紧的手徐徐松开，擦走渗出的汗珠，江户川乱步点头，终于认真的点头肯定：“帽子君一个人在外面一定会陷入巨大的麻烦，搞不好还会丧命。不该，他不该这样，他迷路了。他只是迷路了。”

　　“中原中也”似有所感的抬头，对上福泽谕吉的眼神又匆匆移开，偏头继续关注地上的盆栽铁树有几片叶子。

　　拒绝交流，回避视线，表情淡漠。与谢野晶子挑眉，握紧包里的大柴刀，作为侦探社唯二的战力，她认为有必要在这样的时刻肩负起自己的责任，即使她是个奶妈。

　　“既然乱步这样说，请坐吧。不是□□重力使的中原先生。”福泽谕吉恢复成平时公事公办的样子，从江户川乱步头上拿开的手做出“请”的动作，同时示意社员去泡茶。

　　“谢谢。福……泽，福泽社长。”敬谦词完全错误，语序描述都有问题。“中原中也”先摁住帽子低头道谢，才顺着方向抬头走过去。

　　已经预感到情况特殊的福泽谕吉并不意外，只是颔首算作接受，便两手揣袖，跟着踱步到接待区，落座于“中原中也”对面，等待他自己说明来意。

　　又是沉默。浅蓝色的眼睛涣散的盯着手里的茶杯，和里面竖起的茶梗。放在桌子下的手放松的搭在膝上，安静的等待别人安排，没人任何为自己争取和解释的征象，好像来到侦探社便是他的全部目的。只要是这里，无论怎样都是安全的。

　　“社长，需要我给他做个精神鉴定吗？”与谢野晶子倚住靠背，摒除其他思绪拿出自己为数不多的职业道德提出建议，紫金色的和某个她并不愿提及的人如出一辙压迫力的眼睛，从一名医生的角度在观察后给出自己的结论。

　　没反应，头改变的角度却说明他确实在听。江户川乱步拆开一包pink咬着补充糖分，继续在印象表增加内容。奇怪，听得懂却不会说。好奇怪，只有单方面学习而不表达才会出现这种情况，到底是怎样的环境才会灌输完全不会用的知识。

　　这个时候福泽谕吉的决定是至关重要的，侦探社如今的状态如果做错选择接手无法处理的事情，很有可能会将之前的心血全部付诸一炬。更何况是疑似重力使的人，即使本人做了否认，并不妨碍这张脸带来的一些阴影。龙头战争之后，中原中也早已积威深重，谁也不能确定对方会不会突然发难。

　　但是在江户川乱步眼里，帽子君都快把裤子抓破了。就这么抗拒和人交流吗？还是说之前接触的同类，一旦出现都不是什么好事？既然信任侦探社，却又这样抵触，看来也不是我们这边的，但确实不是敌人。

　　确认这件事后，江户川乱步轻松的拍拍“中原中也”的肩，还忍痛割爱分出一根巧克力棒，“Détendez-vous et continuez à le dire dans la langue que vous connaissez le mieux.”（放松，继续用你最擅长的语言说明就好）。又转头解释道：“帽子君似乎只有说法语不会紧张，也最熟练。”

　　嘴巴开了又合，肢体的接触令他倍感不安却还是一点点的放松，逼迫自己在适应，适应这群熟悉的陌生人。

　　陌生人？江户川乱步又歪头，为自己得出的结论产生了一丝微妙的感觉。废话，但合理又必要。于是又嚼了一根并在社长的视线下乖巧封口表示不会再吃，便顺势做到“中原中也”旁边，准备尽职尽责当个翻译。“C'est bon, parlez de n'importe quoi, le président est gentil, mais il semble méchant. Par exemple, dites-nous comment vous me connaissez.”（没关系，随便聊什么都可以，社长人很好只是看起来很凶。比如说一下你认识的我是什么样子？）

　　又是那种熟悉的目光，但似乎隔着什么？玻璃？

　　无数的动漫画面划过“中原中也”的脑海，拜某人所致每一个江户川乱步的推理特效画面都能准确无误的的回放浮现，碍于表达千言万语堵在嘴里，挑挑拣拣最终选择了能组织起来的措辞：“Un détective qui peut résoudre tous les mystères et un chef qui protège ses compagnons.”（能侦破一切谜题的侦探，保护同伴的领导者。）

　　江户川乱步照实翻译。

　　福泽谕吉略皱起眉头。与谢野晶子的反应更甚，这样的状态显然唤醒她的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中原中也”睫毛轻颤，手越握越紧，无法掩饰的焦虑被压制在平静麻木的外表下，或者说从不被允许表达过。不会去多说一个字，面前关于自己去留问题的讨论似乎完全和他无关，他需要的只是说明情况然后等待一个结果，这应该是他一直以来所处的状态也是唯一适应的生活方式。

　　于是最终获得了结论：暂时被收留打工。

　　“是。”又是一个习惯性的回复，甚至没有多余思索的时间。得到命令，然后接受。

　　福泽谕吉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些。

　　……

　　“等帽子君适应这里后，自己就能将发生的一切说清楚。在此之前，作为第一名侦探的我保证不会发生坏事！”趁着社长离开处理事务，江户川乱步举起另半包零食，做出无比确信的保证。

　　此时“中原中也”在给桌子上的绿植浇水，没有任何异议。

　　对着鉴定结果表揉眉心的与谢野晶子在这几天也缓和了不少态度，敌对是一码事，如果是无辜者那么私人情绪就不该带入工作帮助对象身上。

　　之后则无疑验证了江户川乱步的话，随着对周围越来越熟悉，“中原中也”的法语使用频率越来越低，在表明会说日语只是不熟练后，被鼓励着，用日语断断续续说明了自己的情况。

　　陌生的世界，他迷路了不知道怎么到的这里。以及信任侦探社。还有对于他的过去却无论如何都不愿提及。

　　空洞而机械的微笑，像是做过无数遍的敷衍模式，带过一个话题。即使是面对有着明确政府身份的公务员，摸清底细而来，找了一位会法语的。

　　基本的问候和客套，在这之后是经过包装的招揽之意。

　　“Diverses études ont montré que les mondes parallèles ne sont pas impossibles et certaines théories prouvent que de telles choses sont possibles. Nous compatissons à votre situation et, en tant qu'autorités locales, il est de notre responsabilité de vous reloger afin que vous puissiez vous adapter à la vie d'ici avant votre retour et ne pas être perturbé par celle-ci. ? cet égard, nous aimerions avoir une idée générale de vos habitudes de travail antérieures et de votre orientation générale, afin de pouvoir nous conseiller sur votre placement. Si vous avez déjà travaillé pour le gouvernement ou si vous êtes enclin à le faire aujourd'hui, nous serions ravis de vous entendre.”（经过各种研究表明，平行世界并非是不可能的事，一些理论也确实证明存在这种事情的可能。对于您的遭遇我们深表同情，并且作为当地政府，有责任对您进行安置让您在回归之前适应这里的生活，不应为此而烦恼。对此我们希望能大体了解一下您之前的工作习惯和方向，也能够为我们为您的安排工作获得建议。如果您之前有过在政府工作的经历或者如今有这样的倾向，那么我们无比欢迎您。）

　　按照以往也会毫无疑问的接受吧。被早早请出会议室的江户川乱步放下今天的报纸，这样想着又瘫回椅子里，想到人是自己带回来的又有那么点不甘心。但是不甘心也没什么用，异能特务科来要人和社长肯定是提前谈好的事，只不过碍于社长的面子又给点聊胜于无的选择权。顺从的习惯也不是什么坏事。江户川乱步又想。

　　但事实上“中原中也”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是安静的听对方讲话一言不发。桌下聚集在指尖的重力因子迅速成型又被掐灭，反复几次直到一个句尾，承接最后的尾音缓缓而坚定的摇头回复：“Non, je ne suis pas d'accord.”（不，请恕我拒绝）。

　　时钟移到一个整数格，会议室里只有他们二人，一方骤然停止的声音令寂静迅速填满所有空间。

　　这不是个好兆头。

　　“中原中也”却并不在乎。他原本前倾的姿势变为正坐，表示无意再有交谈下去的想法。絮状的蓝色沉淀在眼底，堆积成深色的基础，向上是冷静的钴蓝，无机质般通透的蓝。低垂的视线上抬，从桌面的文件移到对方身上，沉默的凝视。

　　冷静，漠视。

　　这是一种刻进骨子里绝不退让的本能，覆盖掉堪称错觉的“温驯”。理智的做出客观评价：无意义，无价值，无接受的必要，驳回。

　　“Alors je vous dérange.”（那么便打扰您了。）公务人员不得不咽下剩下的话，这已经不是能继续商谈的气氛了。他克制着合上笔，彬彬有礼的表示会将结果与对话内容一字不落的提交上级。录音笔关闭，文件收拾妥当。正式道别。

　　“中原中也”起身，拿起桌上的帽子行礼道别，直到会议室的门打开又合上。

　　头疼。“中原中也”想着，直起身摁住突突跳的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