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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二章(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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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
风仍在吹,雪仍在下。
厚重的雪片缓缓降下。
庆东国皇宫文心殿里的“安云亭”中站着一个年轻人。
他穿着明黄锦袍,倚着栏杆,负手而立,似乎在欣赏着雪中美景。
安云亭前的景物并不多,几株青松和几棵水杉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四周。
亭前有一条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因为宫中专门有人清扫积雪,所以虽然下了一整天的大雪,小路上的鹅卵石依然清晰可见。小路蜿蜿蜒蜒通向正殿的走廊。走廊上挂着许多宫灯,灯亮如昼。
亭子的左边是一个人工挖成的湖。湖里的水早已结冰,虽然在黑夜里,仍然可以窥见那如镜子一般的平静与美丽。
他抬头望着白色的天空,无数淡淡的影子飘然而落,不停地落在几株青松与水杉上,厚厚的雪块与冰层压在青松与水杉上,几乎让人看不见青松原本的青与水杉原本的绿,值得欣慰的是,再厚的雪也压不住青松的挺与水杉的直。
因为天寒地冻,他每次呼吸,都会呼出呈现雪一样的素白之气,但他似乎没意识到寒冷,就这么静静地负手而立,像在等待着什么。
“太师,太师,皇上在赏雪啊,请等奴才先行……”
“老夫有急事,别挡路!”
“可是,太师,皇上未宣您老进宫啊……”
“老夫有急事,你这奴才磨磨蹭蹭不去通报,还在挡老夫的路,你好大的胆子!”
“太师,太师……”
突然,远处走廊上传来文心殿里的大太监——宁常在与当朝太师——宇文靖争吵的声音,他旋即动了动身子,却发现他的双脚已经有些麻了。
缓缓地转动了一下脚根,他便步下亭子,踩着松软的碎雪,向争吵处走去。
“小宁子,胆子不小啊!居然敢顶撞朕的太师?”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宁常在吓得立刻跪倒在地,自动自发地抽自己的耳光。
“老臣宇文靖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宇文靖也撩起朝服向他行跪拜之礼。
原来刚才站在“安云亭”中的年轻人是庆东国当今皇帝——付海桐。
付海桐连忙扶起他。
“太师,快快请起。”
宇文靖是先皇的文渊阁大学士,学冠鸿儒。
虽然已到古稀之年,但精神却很好。
“老臣未得皇上宣召,便莽撞闯进殿来,请皇上降罪。”
“太师是朕的师傅,就算未宣而见,也是师徒情谊,何罪之有。”付海桐温和地笑道。
宇文靖抬头望着眼前的付海桐。
如冠玉一般脸庞带着浅浅的微笑,如漆黑夜空一般的眼眸带着温温的笑意,那么温和,那么儒雅,完全没有帝王的霸气,却有着浓浓的书卷味。
“皇上,老臣刚刚得知,城西走水,原暂居在城西的难民已被尽数烧死。”
“什么?!”付海桐惊得一个脚步打颤,向前踏了一大步。
“皇上,请注意您一国之君的威严,遇事怎么能惊慌?”
宇文靖见到付海桐惊慌的样子,即时严厉起来。
“朕……朕……刚才只是太过意外……朕会注意了。”付海桐无措地垂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皇上……您……唉……”
宇文靖无奈地叹息。
先皇啊先皇,您宴驾太早!皇上五岁稚龄登基,主幼臣欺,这么多年来,皇权架空,而皇上的性情亦有几分软弱,庆东国以后该如何是好啊?
“皇上,今天风雪交加,而城西阴暗潮湿,但大火却把整个城西都烧了起来,看来是有人故意纵火,应该彻查。”
“是……是……就依太师之言去做。”付海桐擦擦额角突然冒出的冷汗,轻声道。
“皇上要老臣说几遍,一国之君要有一国之君的威严,岂可如此失仪?”宇文靖盯着付海桐擦汗的手气急地说。
“是……”付海桐忙把手垂下,眼睛不敢去看宇文靖生气的脸。
视线不经意扫到还在自我掌嘴的宁常在,付海桐像见到救星一般。
“小宁子,传朕旨意,宣齐丞相晋见。”
“是!”宁常在停下抽打耳光的手,飞奔出去传旨。
“皇上为什么要宣齐丞相?” 宇文靖心中一惊,这件事怎么可以让齐丞相去查。
“太师不是要朕彻查此事吗?所以朕把这件事交给齐丞相去处理。”
“皇上,齐丞相他……”
“太师放心,齐丞相忠心为国,此事到他手中,一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齐丞相忠心为国……?”宇文靖看到付海桐俊秀的脸上是一派信任的神色,心下无奈。
“皇上,不可凡事都依赖丞相大人,此事不如交给……”
守文靖话未说完就被付海桐打断了。
“太师,齐丞相操持国政多年,这政事有谁比他熟悉,此事交他查办,万无一失。太师就别太担心了。天晚了,太师还是先回府歇息吧。”
宇文靖张了张口,花白的长须微微地嚅动着,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垂下头,慢慢跪下。
“臣,告退。”
他起磕后,慢慢地向后退了四五步,深深地看着神情温和的付海桐,神色一黯,转身默然离开。
付海桐一直看着他老迈的身躯慢慢前行,直到宁常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