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夏》山栖风

2、第二章

　　在入校那天，崔梧越早早就醒了。
　　是四点多。
　　睁着眼睛干瞪着天花板，过了五分钟崔梧越起身打开了灯，然后又沉默了五分钟，最后他心里得出个结论：迟早要把天花板的灯砸了。
　　装修的时候不知道崔图抽什么风，给他房间敲定了一款丑的花里胡哨的灯，一开始凑合着也能用，但是过了几年它变得十分诡异。
　　比如现在，滋啦啦地响着。
　　十分对不起它的价格。

　　崔梧越洗完漱，换完衣服，看向全身镜里的自己，头发还是有点长，但是这个发型看起来蛮蓬松的，也还好，不知道学校要不要求修剪头发。
　　崔梧越心想：反正学校又没通知，被骂了再改。

　　从小到大崔梧越的长相一直随着他那温婉亲妈，一直被各种人夸长得好看，而且他不笑的时候眼睛也是含笑的，这张脸也是温良挂的，不过他性格有些跳脱，让整个人气质没有很温吞，有一种灵动。
　　特别是眼睛很好看，笑着看人的时候，会让人有种被他放在心里的感觉。

　　整理完着装，崔梧越就拿着手机走出家，路灯仍然尽职，早餐店一般四点多就在准备，崔梧越一直去一家大叔在的店，他家小笼包比较好吃。
　　“哟！半个月都没见了啊，崔同学？你是去哪里旅游了吗？我家孩子今年考完我就送她去省外玩了，你是去哪儿玩了啊？我记得你平时风雨无阻六点来我这买小笼包。”
　　崔梧越在心里默默回：这半个月都没在中午十二点前起来过，每天六点钟刚和周公上棋。
　　而嘴里说出来的是：“没去哪里玩，叔。就是我阿姨，心血来潮天天做早餐，今天这不是起早了，趁她没起，过来吃顿好的。”
　　起来第一顿饭是早餐，这是从小教育崔梧越的事情。
　　确实，每天十二点起来吃的第一顿是黄余做的。
　　西红柿炒鸡蛋。
　　崔梧越：其实我比较喜欢西红柿鸡蛋汤。
　　在外人面前，黄余要求崔梧越不要叫“黄女士”，但她不想强迫一个在她眼里孩子叫自己妈妈，她摸了摸那时候崔梧越的头说：“就叫黄阿姨好了哦！”
　　而且也确实，除了缺席最近两年，崔梧越的亲妈确实尽职尽责。
　　黄余觉得自己担不起崔梧越的一句“妈妈”。
　　十月怀胎才拥有母亲这个身份，“妈妈”这一个称呼不只是一种关系责任。
　　也有种痛苦在里面。

　　“这样的啊！吃上早点就行。”大叔手脚麻利地包装好崔梧越的早餐，“记得要好好学习啊，同学。”
　　语尽，大叔就转身继续忙碌。
　　坐上目的地是学校的车的时候，崔梧越才有实感，自己已经是高中生了。
　　离自己小时候觉得的大人还有三年，也许其实已经到了自己幻想里的大人年纪。
　　可他还是觉得自己还是很小，也许在某一刻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帮自己按下了心理年纪的暂停键，让他会有种错觉自己还小。
　　车载音乐播到一首英文歌，传来慵懒的女声。
　　“我买了开学礼物给你。”黄余语调轻松上扬，“历年高考数学真题还有五三，祝你高中快乐。”
　　“……”
　　崔梧越叹了气说道：“真想穿越回去把这些塞给高中的你。”
　　“崔小同学，过去已定，接受好你的高中礼物，而且你要是穿回去把这些给我的话，说不定里面有我□□，我还要谢谢你呢。”
　　“这里的题没那么久远，黄女士。”
　　前排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崔梧越看见黄余得逞的笑容，觉得大事不妙。
　　“小越啊，我没和你说吗？女人永远十八，我其实每年高考的。”
　　崔梧越：……

　　崔梧越想起来之前自己的微信名，因为自己名字梧越两字的缩写wy和无语一样，就叫崔无语。
　　然后被他爸拉进家族群里的时候发生了社死现场。
　　被一个个长辈亲切地问候。
　　然后就改成现在这个“山吾走”。
　　崔梧越：我现在真成崔无语了。
　　“好啦，还给你买了其他的，手表新鞋什么的，虽然你不喜欢手表也不喜欢球鞋，但是我想不到送你什么了，小小年纪心思不要这么难猜好吗？”
　　“是你不关心我，黄女士。”
　　“好的，我错了。下次注意。”
　　黄余：“话说你今天几点起的啊？早上买的早点都凉了，大大减少了它的美味程度。”
　　“四点多。”
　　“哇，上高中就这么努力，这么早？加油，继续保持，我相信你能超过你哥的。”
　　“承你吉言。”
　　黄余：“有什么需要打电话给我就行，你也知道这个家除了你之外最靠谱的是谁吧。”
　　崔梧越：“我怎么听着这句话这么不对劲呢。”
　　黄余：“等会转个路口就到了，然后我们就拜拜，不说好好学习这些了，祝你天天开心。”
　　之前虽然来过这个高中几次，但是不妨碍现在觉得的陌生，毕竟花换了一种盛开，阳光也是不一样的。
　　新分的班级是五班，据说一个学期后就换新班级。
　　崔梧越来的其实算早，刚好撞上好学生的点，他们一个个都在刷题，崔梧越表面镇定地拿出刚刚黄女士送的五三来看，内心却在想早知道不那么早来了。
　　崔梧越看着题但没看进去。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两两相望，唯余失望”。
　　内心在悲叹，悲叹自己跟风行为。
　　自己怎么这么容易跟风。
　　然后拿起笔很认真地准备下笔姿势，然后郑重地在试题旁边画了个火柴人。
　　崔梧越：谁爱卷啊。
　　……

　　“同学，你旁边有人吗？”
　　面前的人长得有点熟悉。
　　崔梧越立即回应：“没有没有，你坐吧。”
　　“谢谢。”
　　他坐下后，崔梧越觉得自己有点不自然有点坐立难安，然后他开口自我介绍，之后他们交换了姓名，然后发现两人其实是室友。
　　他叫齐于亦。
　　崔梧越觉得这个名字有点除了宿舍表之外的熟悉。
　　毕竟之前是匆匆一眼，崔梧越对这个分班考感冒的同学印象不深。
　　然后崔梧越就看到他拿出试题也开始做，他的试题已经写到很后面了，而且崔梧越有种直觉，觉得这是竞赛题。
　　毕竟能让他第一眼就觉得肃然起敬的题肯定不是他的范围能写的题。
　　崔梧越现在如芒在背，但是脑子里却想的是：难道我出息了我，居然和竞赛生一个班。
　　要是崔梧越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还记得当初就是帮他调整了空调出风口的位置，他估计会想：难道他感冒真的太严重了，居然和我一个班。
　　不过要是崔梧越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也不会这么觉得，毕竟那个时候他也是个不用怎么努力的学霸了吧。
　　也不用天天被他同父异母的哥哥打击。

　　齐于亦整个人的气质有点淡漠，比如现在认真的时候，表情平静，似乎没有什么难倒他。
　　也许，真的没有题目难住他吧。

　　班主任进来自我介绍的时候，崔梧越低头数着自己这一个小时里做的题，15道。
　　很不错嘛。
　　班主任叫李颖，是个年轻的女老师，带着眼镜。
　　班级里难免窃窃私语，李颖敲了敲桌子面色严肃，也没说话，但是很实在感觉到她身上的威严。
　　“现在你们在我面前也憋不住话？”
　　整理了开学的事项，班主任说了句先自习。
　　崔梧越：“齐于亦，等会下课吃饭有人和你一起吗？”
　　齐于亦：“没有，我们可以一起吗？”
　　崔梧越心想：很好，看来齐于亦应该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好呀好呀。”
　　在去食堂的路上，旁边的室外篮球场上聚集了很多学生，看起来对篮球很是热爱。
　　崔梧越见状想起自己不会打篮球这件事，也没觉得丢脸，偏头向齐于亦开口问道：“齐于亦，你会打篮球吗？”
　　崔梧越的眼神直勾勾的，这种存在感就会让他看向的对象也看着他的眼睛，注意到他的眸子，很明亮很好看。
　　齐于亦想了想回答道；“不会。但是你说中考体育里考的篮球我还是会的。按这个说法感觉我只会投篮。”
　　“哇，好巧。我两个都不会。”
　　“哇，哪里巧了，那你中考体育选了什么？我们老师说篮球蛮简单的，硬要我们学起来的。”
　　“跳远排球和实心球。主要是之前被篮球砸了，就很少去篮球场逛，后来试着打了一下，发现自己真的不会打篮球，遂放弃。”
　　“我之前也被篮球砸过，砸的还是头，当时把我朋友吓一跳。”
　　……
　　话题的打开取决于两人不错的脾气和很好的气氛。
　　但是奈何走到教室的路太短，齐于亦一坐下就开始刷题，期间崔梧越想搭话问点东西，转头看见他认真的脸，然后放弃。
　　崔梧越：嘿！我真会看脸色！
　　如此夸奖了自己一番，转了几下笔，就像顺了毛的小动物那样乖巧，然后开始写面前的题目。
　　高中过几天要返校考，据说考的不难，崔梧越有点想偷懒，但是他会受到身边人的影响，所以这个时候他认真地在一个小时里写了二十五道题。
　　这份努力里也许还有崔梧越的心情愉悦的成分在。
　　心情愉悦来自于新认识的朋友，齐于亦。
　　才认识一会，崔梧越能感受到的是新朋友的善意。
　　他也很明确，他对这种善意也存在着可以彼此交换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