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优化计划》食陆

1、雨

　　又下雨了。
　　这已经是这周第三次下雨了，A市明明不是一个多雨的城市，但最近不知道为什么，雨水多了起来。可能是全球气候持续变暖之后引起的负面后果。
　　但这些都不关徐淮生的事，他只关心领导在下班前10分钟交给自己，并且要求明早上班时要出现在他桌上的工作什么时候能完成。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电子钟，6点整。下班了，可是自己的工作才完成了不到三分之一，这让他有点厌烦，心里不禁埋怨起领导，明明一天那么长的时间，非得挑临下班的时候布置工作。
　　公司的人陆续走了，有关系较亲近的同事看他还在座位上一动不动，便作关心状询问他是不是没带伞，他粗略地讲了一下情况，对上同事略带同情的目光后，苦笑着摇摇头，摆手跟同事道别。
　　同事便嘴上说着“早点下班，等会儿会有大暴雨”，拿起伞离开了。
　　偌大的办公室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徐淮生敲击键盘的声音，以及窗外沙沙的，有加大趋势的雨声。
　　过了不知多长时间，徐淮生扭了扭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酸痛不已的脖子，起身将做好的方案打印成纸质版，整理装订好之后拿进领导办公室。
　　从办公室出来之后，他抬头看了眼墙上的电子钟，9点整。于是回到工位收拾了一下，关掉电脑之后拿起包离开了公司。
　　到了楼下之后才发现，从下午开始下的雨，不仅没有停下的趋势，反而越来越大了。他庆幸了一下自己早上出门时没有因为艳阳高照就不带伞。但看了一眼雨势后徐淮生又犹豫了起来，不知道自己这会儿应该冒雨去坐地铁还是直接叫车。
　　坐地铁的话可以省下一顿餐费，但势必会变成落汤鸡，但是打车的话，不说车费了，可能还会在路上遇上堵车。
　　他站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最终打定主意，从包里拿出伞，撑开后快速走进雨幕里。不一会儿，休闲裤的裤脚便已经湿透了，鞋子更是灌满了水，袜子湿乎乎地黏在脚上，十分不舒服。
　　徐淮生有点儿后悔，其实仔细想想，打个车，离公司并不十分远的地方就算堵车又能堵到什么时候呢？左右今晚又没什么事情。他抬起手，用衬衫袖子擦了擦被雨水泼湿的眼镜，看到离自己不远的地铁站，快速跑到台阶上。
　　他站在台阶上抖了抖衣服，又抬起脚把鞋子里的水倒了起来，虽然依旧不舒服，但总归是暂时不需要淋雨了。
　　进了地铁之后，车厢里并没有多少人，徐淮生找了一个靠门的位置坐下了。他左边坐着一个老太太，手里拿着一个装水果的袋子，正在打瞌睡。对面坐着一个穿着灰色夹克，脖子挂着头戴式耳机的男生，似乎正沉浸在游戏里。
　　车厢里的冷气很足，对于刚淋过雨的徐淮生来说就有点太冷了，他搓了搓胳膊，贴紧了座位旁边的亚克力板，试图以此来让自己暖和一点儿。
　　大概过了半小时，列车到了徐淮生的目的地—三洋站。他站起身，走到门边等待。
　　车门开启之后，徐淮生跟一个准备上车的，全身穿着黑色的男子擦肩而过，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男子在看自己，眼里带着寒意，比车厢里还要冷，他愣了一下，转头看着那个男子的背影，直到车门关闭，列车离开，他才如梦初醒般离开了地铁站。
　　他确定那个男人在看他，并且不是错觉。这是徐淮生认真思索之后得出的结论。
　　难道他认识我？我得罪过他？徐淮生不禁在心里回溯了一下自己这短暂的24年人生里，有无在自己无意间得罪过，却忘记的人。想了一圈，他没有任何头绪，干脆把这件事抛到脑后，闭上眼酝酿睡意。
　　隔天早晨，几乎是在闹钟响起的同一秒，徐淮生睁开了眼。并不是什么条件反射的生物钟，而是他这一晚就没睡好，整晚都在做些光怪陆离的梦，一下梦到地铁站那个男人的眼神，一下又梦到以前看的某部电影里的杀人狂魔，闹钟响的那一刻，他的梦境戛然而止，停留在贞子伸手正准备从电视机里爬出来的画面。
　　他睁着沉重的眼皮，低下头，手指插进头发里不停地揉，直到头发乱成一个鸡窝，才深深地叹了口气，支撑起疲惫的身体下了床。
　　凭着本能洗漱，吃完早餐后，徐淮生准备出门了。他拿出手机确认了一下今天的天气：晴转多云，24℃。
　　天气似乎不错，徐淮生一边换衣服，一边考虑要不要带伞，要是像昨天那样，天气预报说晴天，结果大暴雨的天气，似乎还是带得好。
　　所以最后出门的时候，他还是拿了放在门边的伞。
　　到了公司之后，徐淮生觉得今天的办公室似乎有点不大对劲。每个人脸上带着或惊疑或严肃的表情。他走到工位上坐下，一边拿起工牌佩戴，一边询问旁边的一个圆脸的女同事：“小黎，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大家表情看起来这么奇怪？”
　　“……”没有听到回答的徐淮生有点奇怪地转头看向黎萱，发现她脸上带着跟他一样迷茫的表情，手上还拿着一个肉包在吃，他无奈地笑了笑，决定去问一下别人。
　　他拿起水杯起身去茶水间，一到那儿就看见几个公司前辈也在那里，凑在一块儿似乎在讨论什么事情，脸上的表情跟早上看到的同事表情一模一样，他心下更好奇了。
　　于是他也凑了过去，刚开始不知道是他的一个女前辈还被吓了一跳，她一边拍胸口一边没好气地说：“你好歹出个声儿啊，人吓人吓死人知道不啦？”
　　徐淮生“嘿嘿”笑了两声，然后搔了搔头开了口：“前辈们在说什么呢？神神秘秘的？”

　　那个女前辈看他实在好奇也没卖关子：“这段时间经常下雨，这事儿你知道吧？”见徐淮生点了头便接着说道：“然后这几天出了一个消息，就是淋了这雨的人似乎都患上了某种怪病……”说到这儿，女前辈停了下来，她左手横在胸前，右手抬起抚着脸颊，似乎在思考该怎么说。
　　“怪病？”徐淮生几乎在听到这俩字的同时眉头就皱了起来，他想起来自己昨晚上淋成那样，猛地咽了几口口水，干巴巴地问：“什么样的怪病？”
　　旁边一个戴着眼镜的男性前辈接过话茬：“现在的消息是说，淋过雨的人会在48小时内，仿佛一夜之间过了几十年一样，皮肤全部老化，外表看完全已经是一个老人了。”
　　“那还有其他症状吗？”徐淮生急匆匆地追问，男性前辈摇了摇头：“目前还没听说其他的症状。”他说完之后发现徐淮生的脸色有点僵，便“害”了一声，说道：“不过现在造谣成本这么低，这事儿啊，是真是假还不一定呢，不用特别担心。”
　　说完拍了拍徐淮生的肩膀，其他的前辈也纷纷应和，徐淮生知道他在安慰自己，他感激地笑了笑，又转向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又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