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农家女》画里风里

37、第 37 章

　　大队的村民不爱与知青往来，知青力气小，干活不利索，养活自己都勉强，还自诩文化人，看不起农村人，他们才不去自取其辱。

　　之前有个村民娶了一个女知青，女知青生了孩子之后没多久，回城探亲一去不回，女知青的丈夫也是个硬气的，跟大队长请了假，拿着介绍信，一个人坐火车去城里寻找妻子。

　　谁都不知道他在城里遇到了什么，回来后人沉默了很多，不再谈论起妻子，一个大男人每天起早贪黑，拼命干活，儿子被他养得很好，活泼可爱，现在都两岁多了。

　　这事之后，村民大多都远着知青，特别是家里有女儿快到出嫁年龄的人家，特意叮嘱女儿不要往知青点凑，少跟男知青接触。

　　梁进明左脸一个巴掌印清晰可见，刚才何慧芳一怒之下，当着所有人的面打的。

　　看自己好像动物园的猴子被人全程看了场热闹，周围人鄙视、不屑、淡漠的眼神让梁进明非常恼怒，看了眼站在对面的何慧芳，眼中闪过一丝愤恨。

　　都怪这个没脑子的女人，他辛辛苦苦经营了许久的名声一朝丧尽。

　　何慧芳垂在腿侧的右手微微发抖，眼眶红红的，强忍着不肯落泪。

　　她死死地看着梁进明：“你说话呀！你怎么不说话？”

　　下乡四年了，她年纪大了，回城希望渺茫，可能这辈子只能留在农村，可是她不想嫁给农民。

　　说她矫情也好，认不清现实也好，她就这点坚持。

　　女孩子的青春只有短短几年，她耗不起，和梁进明在一起是偶然，一开始她并没有看上他，后来接触久了，觉得他这人有些小毛病，但是人还不错。

　　知青点的男知青就那么几个，像许明路、周程书这类的瞧不上她，剩下的男知青更差劲，矮子里挑高个，综合下来，梁进明条件还可以。

　　只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梁进明竟然是这样的人！

　　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脚踏两只船，玩弄她的感情，这口气她咽不下去。

　　梁进明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事态超出他的掌控，必须先稳住何慧芳，先过完眼前这一关，事后再好好安抚一下。

　　女人么，多说几句好话，哄哄就完事了。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是真的误会了，回头我再跟你好好解释，现在这么多人看着，你先不要闹了，免得叫大家看了笑话。”

　　何慧芳扯了扯嘴角，笑意凉薄：“我不，我就要在这里看你怎么狡辩，人多热闹，大家还能帮我评评理。”

　　常年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梁进明想把这事含糊带过，她偏不！

　　一个大娘应声：“何知青说得对，大家伙都在听着呢，梁知青你倒是说啊，有什么事我们大家伙不能听的。”

　　“就是，吞吞吐吐，比娘们还磨蹭。”

　　有大娘一听，不乐意了：“你不是娘们生的？还看不起女人了。”

　　黄小柔的大哥面无表情地看着梁进明：“说吧，我们也想听听。”

　　梁进明骑虎难下，黄小柔有三个哥哥，长得人高马大的，站在面前很有压迫感，他一个人干不过，偏偏何慧芳又不依不挠，非要他给说法。

　　他现在骑虎难下，支支吾吾，急得满头大汗。

　　黄小柔心疼心上人，鼓足勇气挡在心上人面前：“大哥，你们就不要逼梁哥哥了，跟和我说过，他只喜欢我。”

　　她一边说一边指着何慧芳：“一定是何知青纠缠他，梁哥哥他面皮薄，不好意思拒绝，是她不要脸，跟梁哥哥没有关系。”

　　黄小柔一脸梦幻地接着说：“梁哥哥他人这么好，这么善良，这么温柔，我不许你们这么说他。”

　　梁哥哥！？

　　“呕……”

　　这说话的语气、腔调、遣词造句，让黎霜霜很难不联想到，曾经被某些电视剧荼毒的童年。

　　黎霜霜往里挤了挤，瞪大眼睛看清楚黄小柔的长相，是个清秀小佳人，两条长辫垂在胸前，娇娇怯怯，仿佛说话大声点，下一秒那双盈盈的双目就要落下泪珠，很容易让人生出保护欲。

　　确认过眼神，这姑娘戏有点多。

　　何慧芳怒气反笑，开启毒舌模式：“善良？温柔？我是眼神不好，你是眼瞎，既然你这么喜欢你的梁哥哥，那就让给你好了，我不爱捡垃圾，垃圾和贱人绝配！”

　　黄小柔的家人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黄小柔的大哥立马瞪眼：“何知青你说话放尊重点。”

　　何慧芳哼了声：“怎么？你要打我？”

　　这么多人都在，她才不信黄小柔的大哥敢打她。

　　梁进明知道今日这事必须给出一个说法，不然，乱搞男女关系这罪名一旦被人告到上面去，他很难说得清楚。

　　“我知道，肯定是我哪些地方做的不对，让你误会了，你是姑娘家，有些话我碍于面子不好意思说得太明白，事情是我惹出来了，我在这里郑重地向你道歉，你也打了一巴掌，这件事就算扯平了。”

　　何慧芳冷笑：“装模作样，大黄都没你叫得大声，我承认我看走了眼，这个亏我认了，但是你欠了我的钱你必须还我。”

　　大黄是大队养的一条土狗，毛发棕黄色，小孩们很喜欢和大黄玩。

　　梁进明黑脸：“何知青你有些过了吧？”

　　何慧芳冷笑：“比不得你脸皮厚，你借我的每一笔钱我都清清楚楚写在一个本子上，就放在我的一个包里，要我现在拿给你看吗？”

　　梁进明脸色阴沉，没想到他阴沟里翻了船，原以为何慧芳被他哄得服服帖帖的，她竟然瞒着他留了这么一手。

　　算她狠，这次是他栽了。

　　咬着后槽牙问：“多少钱？”

　　何慧芳掰着手指头一个个数：“上个月你问我借了十块钱，说你妈病了，家里没钱，上上个月你跟我说你鞋坏了，我借了你三块钱，去年年底你生病，医药钱是我帮忙给的，七块三毛。”

　　“还有一次你说你妹妹结婚，想买点东西寄给她，问我借了十块钱，另外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我就不一一数了，算你五块钱吧，这样算下来，你要还我三十五块钱。”

　　她手往前一伸：“给钱。”

　　从何慧芳开始讲梁进明找她借钱的各种理由，村民们个个竖起耳朵，听到最后，看梁进明的眼神更鄙视了。

　　“我滴个老天！梁知青你吃软饭啊，太不要脸了！”

　　“就是咯，男子汉大丈夫两头骗人姑娘，还骗钱，你这人也太坏了！”

　　“真是看不出来啊，梁知青看着斯斯文文的，想不到是这样的的人。”

　　梁进明脸色如同踩中狗屎，难看极了：“你这是狮子大开口，坐地起价，你说借了你这多钱，你有证据吗？没有证据就是污蔑。”

　　张华英啧啧两声：“这梁知青还挺厉害的，何知青看着也不蠢，怎么就跟中了邪似的给他花了这么多钱，要说长相，周知青长得最俊，许知青也不错。”

　　她是没想明白，何知青怎么就看上了梁进明这么个玩意儿？

　　有这些钱还不如给自己花，买衣服穿，买好吃的，不比花钱在男人身上强多了？

　　黎霜霜很赞同：“周知青确实长得帅。”

　　张华英随口说：“你和周知青长得都俊，我看你们俩就挺合适的。”

　　她这人就爱看长得好看的人，可惜她家两个孩子都遗传了她，长得一般，这是她心底永远的痛。

　　女大十八变，男孩也一样，希望将来两孩子能争点气。

　　旁边有人轻咳了声，黎霜霜偏头一看，张口就问：“你什么时候在这？”

　　他不会听到她们聊天的内容了吧？

　　周程书轻笑：“在你们夸我的时候，谢谢。”

　　黎霜霜茫然：“谢什么？”

　　周程书笑意渐深：“对我赞美啊，说实话，我突然有点小感动。”

　　黎霜霜嫌弃道：“说实话，我有点恶心。”

　　周程书扯了一下她的袖子，黎霜霜语气有点不好：“干嘛？”

　　低头一看，他松开拳头，手心躺着一颗水果糖。

　　周程书把糖塞到她手里：“不是说恶心吗？去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