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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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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叶府别院内。
叶帷看起来开心了不少,那白衣少年的声音时不时跳出来,惹得她总是去想他的模样。
她的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悄悄生长,开始向往院子外面的天地,以及外面的,某个人。
“红玉嬷嬷来了”小荷急匆匆跑进房间。
红玉嬷嬷是叶府的管家嬷嬷,同时兼顾叶帷的教习任务,主要教一些女红,插花,焚香,品茗。
叶帷已经算好时辰等着了。
红玉嬷嬷进来先行了个礼,道:“见过大小姐。”
叶帷起身去扶她道:“嬷嬷还是那么恪守规矩,您每日管着这府中大小事务,还要为我操劳,本不用向我行礼的。”
红玉借意起身,眼神中透出一丝寒意,道:“小姐怜惜奴婢年纪大了,可奴婢始终记着为奴的本分,不能乱了这叶府的规矩。”小荷在角落白了一眼,明白红玉嬷嬷是话里有话,小姐出府的消息应是传了出去。
叶帷苦笑一声,道:“嬷嬷以身作则,帷儿自当谨记嬷嬷的教诲,时时守好规矩。”
红玉嬷嬷道:“小姐是主子,规矩嘛,是给奴才守的,还望小姐不要太过宠溺奴才,若有一日酿成大祸,可没法与家主交代。”
叶帷此刻确定父亲已经知晓前几日簪花桥的事情,红玉嬷嬷此番也定是受了父亲的授意,若今日她不拿出认错的态度,想必父亲不会善罢甘休,若因此事牵扯到那人该如何是好。
她双膝一曲跪在地上,道:“帷儿知错了,帷儿不该贪玩参与民间游戏,帷儿愿意受罚。”
小荷跟着急急跪下,跪爬到叶帷身边,道:“嬷嬷要罚就罚我好了,是我自作主张要带小姐出门去的。”
红玉嬷嬷嘴角略过一丝得意的笑,道:“家主说了,小姐没错,要罚就罚这不懂规矩的丫头吧。”
“来人,带到院子里,掌手心二十,让她看看什么是规矩。”
从院子里进来两位婢女,把小荷拖了出去。
叶帷继续跪着道:“嬷嬷罚我好了,是我非要出府,小荷她只听我的话。求求嬷嬷了,这二十下下去,小荷的手就废了。”
她的泪珠大颗大颗的滚落,焦急的声音令施罚的婢女都有些心软。
可门外还是传来了小荷撕心裂肺的叫喊声。红玉嬷嬷拉起叶帷道:“小姐,奴婢也是受家主之托让这丫头懂点规矩,还望小姐不要记恨奴婢,日后,小姐可一定管好这丫头,不然像今日之事,只会多,不会少。”
叶帷冲到院子里。小荷的叫喊声没有减弱半分,她的手满是血痕,肿的很大。
她挡在小荷身前,道:“还剩多少下?”
一旁施罚的婢女不敢再打,回答道:“回小姐,还剩十下。”
叶帷伸出手,道:“小荷这双手还要留着日后为我做事,剩下的,我替她。”
婢女道:“这可使不得,小姐,您这样奴婢们没办法交差啊。”
小荷用手擦干眼泪,挤出一个笑,道:“小姐身娇体贵,怎么能替我受罚,这点痛,小荷受得住。”
叶帷摸了摸她的头道:“闺阁多年,多亏你常伴我身边,在我心里,我们早已是姐妹。”
红玉见叶帷如此铁了心要为小荷分担,开口道:“既然小姐如此心疼自己的奴婢,那就依小姐的意思,你们下手轻点,若是打坏了小姐的手,你们可是死罪。”
红玉嬷嬷哪里敢自作主张,父亲了解叶帷定会为小荷求饶,这不过也是他的意思罢了,他想通过此举敲打敲打叶帷,提醒她不要忘记自己肩上的责任。
叶帷挨打时把嘴唇咬的发紫,愣是一声没出,就像她的十八年,虽然疼痛,可她找不出喊疼的理由。
入夜,这边主院内,叶云涛负手而立。
红玉嬷嬷结束了别院的事情,前来回禀,道:“家主,事已办妥。”
叶云涛似是满意的点点头,道:“你做的很好,帷儿将满十八,我们要赶紧为她选定一位高门子弟,最近她心气浮躁,务必要看好她。”
红玉嬷嬷道:“家主可是有合适的人选?”
叶云涛道:“听闻户部尚书白礼正的公子白逾一表人才,品行端正,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红玉嬷嬷道:“可奴婢听说,这白公子外出求学三年未归,就连白尚书和白夫人都联系不上他。”
叶云涛轻抚胡须,轻轻一笑道:“我派出去的人打听到,白夫人突发恶疾,这白公子出了名的孝顺,不日便要回来了,我们只需静待时机便可。”
他又道:“给帷儿找的教书先生明日会入府,叫帷儿到主院来一趟罢。”
红玉嬷嬷看着眼前的男人,似是当年的英姿,不禁出了神,直到叶云涛喊了她好几声,才回过神来,道:“求家主降罪,奴婢一时失神。”
叶云涛不以为意,笑道:“你何罪之有啊,从二十岁就跟在我身边,白白浪费了十八年的青春。”
红玉顿时湿了眼眶,道:“是我一心想跟着家主,也从未觉得这十八年是在浪费青春,我只觉得能帮你的太少。”
叶云涛拉起她的手,道:“当年是我为了权势地位负了你,这么多年你为叶府劳心劳力,我都看在眼里。等帷儿的事情落定,有白尚书这样的亲家,叶家的地位便可巩固,到那时,我一定会给你个名分。”
红玉不再说话,只是眼含泪珠的点点头。
叶云涛与红玉算的上是青梅竹马,只因身份地位悬殊,叶云涛不得已娶了叶帷的母亲方连英。红玉便入叶府做起了管事,一做就是十八年。奈何方连英的母家逐渐没落,方连英在叶府一直小心谨慎,若不得叶云涛允许,连女儿的别院也不能踏足,叶帷的婚事她自是有心无力。
红玉向叶云涛回禀之时,叶帷正在给小荷包扎伤处。
小荷痛的眼泪直流,道:“小姐,你的手怎么样了?”
叶帷安慰她道:“无妨,我是小姐,她们不敢对我下重手,倒是把你连累了。”
小荷哭的更厉害了,叶帷用手帕帮她擦掉眼泪,道:“别哭了,你安心养伤,父亲刚才差人传话过来,明日要我去主院议事,我跟他说一声即可,这几天就不用贴身伺候了。”
直到小荷离去,身边安静下来,手上的痛感才席卷了叶帷的神经。她受的这十下,虽不比小荷,却也是十指连心,痛到了心里。
窗外一弯斜月挂在树梢之上,许是安神香的作用,叶帷沉沉睡去。
翌日,红玉一大早就来传话。
叶帷自己收拾了一番,便跟着红玉去主院了。行至主院前厅,叶云涛还没来,她便自顾自等着。
少时,叶云涛携一人到了,叶帷低头行礼道:“见过父亲。”
叶云涛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笑着道:“帷儿,快来见过白先生。”
叶帷抬头才看清那人,一袭白衣,头发高挽,竟...竟然是簪花会上那位公子,看他的模样,分明是鲜衣怒马少年郎,哪里是只会“之乎者也”的教书先生,她霎时愣在原地。
叶云涛看她没有反应,脸色一变,轻咳一声道:“帷儿,这是白小之,白先生,还不快行礼。”
叶帷此刻内心可以用兵荒马乱来形容,表面却是微微一笑,行礼道:“见过白先生。”
白小之上前一步,回礼道:“叶小姐不必客气,你我年纪相仿,叫我小之即可。”他的声音极其温柔,恰如簪花桥初见那般。
叶云涛笑道:“不可,白先生虽年少,可才华横溢,满腹诗书,更是竹先生力荐之人,先生二字,自然担得起。以后,小女治学就拜托先生了。”
白小之道:“叶守备放心,白某自当尽我所学而授。”
叶帷心想道:白小之,人生的好看,名字也好听。她的眼睛突然正对上白小之看向自己的眼神,最终落在了她的手上,她这才想起她的手此刻肿的像“猪蹄”,赶紧收手背到身后,有些尴尬的对白小之莞尔一笑。
白小之顿了一下,对眼前这个姑娘生出了好奇之心,姑娘家最注重外表,身为大小姐,什么事情会让她挨打至此呢?他对叶帷轻轻一笑,化解了尴尬。
送走白小之后,叶云涛回至前厅。
他对叶帷道:“帷儿,王上下旨让为父至绥县守城,为期一年,绥县偏远,说是守城,和发配并无区别。”
叶帷知晓父亲为官难做,并不知道叶家在京城的地位已至这般岌岌可危,她道:“父亲,帷儿任性,竟不知父亲如此辛苦。”
他们父女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坐下来好好聊天了,不知不觉,叶云涛的头上多了几道白发,看到这,叶帷的心被揪了一下。
叶云涛道:“自你祖父过世,王上看我们叶家大不如从前了,为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叶帷道:“父亲不必挂心,女儿会跟着白先生好好治学,为父亲分忧。”
叶云涛轻轻抚摸着叶帷的头,此刻,他们父女两人像回到了儿时那样。他笑道:“户部尚书白礼正很受王上倚重,听闻他的公子仪表堂堂,满腹诗书,若是能和他结为亲家,为父哪怕在绥县待上一辈子,也没什么牵挂了。”
叶帷已然明白父亲的意思,白尚书身为文官,对文学要求极高,若不通诗书,连白府的门都进不了,她苦笑道:“帷儿必定认真读书,得到白公子青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