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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偏偏是一个女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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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早朝,文武百官吵得不可开交,皆因迁都一事。
迁都一事被议论有一段时日了,只不过胡汀兰受封镇南将军一事触动了很多人的利益,此事才被提到了风口浪尖。
主张迁都的一派认为,南苏皇城离边境太近,若不是甫城和殷山占有地利,恐怕早就被靖国攻破了。
反对迁都的一派认为,南苏在三国鼎立之局势中并无颓势,甚至地处中原物资富饶,此时迁都等于怕了那两国。战场上的将士会怎么想?黎民百姓会怎么想?
宋承封了胡汀兰镇南将军,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上这是在稳定边关。
然而将军之位何等荣耀,封赏一个外人也就罢了,偏偏还是一个女人。
文武百官见皇上无论如何都不改变心意,就只好退而求其次,谏议迁都。
一来,都城不再接近边境,敌军直逼皇城的风险小了不少;其二,迁都以后,南境的战略地位远不如现在,胡汀兰的地位只会降低,不会变高。
不过迁都一事,宋承没有做任何表态,见众大臣嚷嚷完了,便宣布下朝了,百官也摸不清楚皇上的心思,下朝后宋承又命傅言、安庭显、安庭深、卫浔等人进了承乾殿。
“陛下,臣主张迁都。”安庭显率先说道。
宋承倒是有一丝惊讶,朝中主张迁都的多半是文官,因为他们怕打仗,怕武官分权。而反对迁都的多半是武官,因为他们怕没仗打,怕文官势大。
安庭显知道皇上心里的怀疑,与其让皇上怀疑自己投其所好总比怀疑自己功高震主好得多。
“陛下,战场上的累累白骨,臣见的太多了。迁都是不费刀兵就能安稳之法,虽不是上策,却也不是下策。”
安庭深知道大哥会如何作答,这一番话倒也没仔细听。
“安庭深,想什么呢?”直到宋承出言打断,安庭深才发现自己走神了,“回禀陛下,微臣正在想迁都一事。”
“那爱卿是何主张?”
“依臣愚见,不迁。如果此时迁都,那来日敌人攻城略地再次逼近,是否还要迁都?待来日迁无可迁,又待如何?”
安庭深鲜少有如此言语直白的时候,宋承倒不觉得冒犯,只是觉得这兄弟二人政见向左,着实有趣。
“迁都一事是诸位大臣居安思危,不无道理。只不过微臣以为,南苏在先皇与陛下励精图治之下,已不可同日而语,可南苏军队比起靖国和姜国虽无颓势,确实没有横扫灭国的能力。”
“依臣之见,应建立军功制,士兵加官进爵取决于其杀敌的数量,或者取决于其献计献策,兵器火药改良发明等贡献,将帅加官进爵取决于其攻克的城池,其次取决于我军死伤的人数,以少为优。”
“同时为避免过度重武轻文,务必同步重视科举,广纳贤才。”
一番话后,傅老赞许的目光不加掩饰,“陛下,老臣觉得安小大人之言很有道理,如执法严格,十年之后,他国哪还有与南苏一战之力。”
安庭显位高权重,安庭深敢谏议招安胡汀兰,此举必会招致兵权被瓜分。
他还敢谏议设立军功制,如此再难有军权一家独揽的情形出现,这对安庭显、安家来说都没有任何好处。
可对于南苏来讲,这是一次不可错失的变法良机,安庭深是这次变革的伸张者,安家不会从中作梗,只要安家不反对,其他武官更不敢反对。
宋承虽倚重这几个人,却也没期待臣子能有多忧国忧民,安庭显虽取巧,但好过他贪恋军功不愿迁都。
安庭深倒是给了他惊喜,他素知此人把经商行贾当做游戏,身上毫无商贾的油滑与铜臭,也知他满腹筹算布局深远,殷山之策免去一场刀兵、招安之策暂解南境之忧、吴家兄弟落马第一次挑战太后,夜杀十六臣斩太后羽翼,引赵政自乱阵脚清除奸佞,献策利用陈峆挑起靖国内乱,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超越常人。
不过宋承庆幸的是,如此才华横溢的人有一颗忧国忧民之心,于国于己,都是好事。
宋承心中决定已下,面上却未表露分毫,对着一言未发的卫浔道:“爱卿是如何主张?”
卫浔应道:“陛下,如果只看南苏版图,帝都确实太靠近边境。可如果放眼天下版图,帝都正是中原。”
这与先帝建都的心思不谋而合,宋承朗声大笑道:“好,那就不迁都。安庭深的计策甚好,朕命你着手此事,一文一武,就由傅老和安将军丛旁辅助。至于陈峆那件事,交给国师吧。”
“是。”
几个人齐齐应诺,退出了承乾殿。
出了宫门,傅言仍不住赞美之词,拉着安庭深在宫门口聊了许久,安庭深哪敢受用,连连呼不敢不敢。
“还没见傅老如此看重一个晚辈后生,二弟可以啊。”
安庭显打趣,卫浔也忍不住笑,安庭深可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了,迁都之事比较突然,刚才承乾殿的一番话也没有跟兄长透过底,“哥,我没有太考虑安家的位置,你会不会怪我?”
安庭显笑了笑,浑不在意,安家出事以后,在朝廷立足异常艰难,所以他学了一身混官场的本事,如今已是难改。
二弟沉迷商贾之时,他尚有担忧,担忧弟弟会像自己一样,在觥筹交错尔虞我诈的生意场迷失本心。
如今看来,是他多虑了。
“去做你想做的事,安家绝不会给你拖后腿,更何况朝代更替之下,哪有永存的富贵与荣耀,不白活便好。”
一股暖流在安庭深心底铺开,兄长为自己承担了太多了白眼与市侩,才能让自己如今还存着一分拳拳之心吧。
三人回府后,卫浔打算进密室看一眼云芙的情况,被安庭深支开了,他说胡汀兰远道而来,再怠慢属实不好,叫她先回去处理冯均的事,卫浔觉得有理,便先回了国师府。
卫浔走后,安庭深便下了密室,云芙自那日被带出尼姑庵后一直被关在安家密室,由安凌七看着。
这里温度适宜,至少冻不死人,吃食不断,至少饿不死人,唯有一点叫人难受,就是安庭深命人在这里昼夜点灯,无论白天与黑夜都亮如白昼,俗称熬鹰,是一种极为苛刻的刑讯手段。
这熬鹰之刑真的熬心血,不要说云芙了,就连安凌七一个是不是下来送点吃食和水的人都有点难受。
云芙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到安庭深了走过来,安凌七跟在身后。
安庭深扬手,安凌七便下去将烛火悉数吹灭,独留夜明珠的光华,密室不再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