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捞月亮》范不着

1、归家

　　熙熙攘攘的高铁站口有一位青年正在不住的向里张望，身材不高但格外健硕，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剑眉星目，来往的行人都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只他上身穿着黑夹克下搭一条破洞牛仔裤，配上一头乱糟糟的黄发属实算不上好看，全靠一张脸在撑着。
　　只见他眼睛一亮，抬手喊道：“宋甜，这儿，在这儿。”
　　听到声音的宋甜挂断刚播出的电话，推着行李箱朝青年走去，刚到跟前就被人一把按住了脑袋，“你怎么还这么矮，不长个的，穿得也像个矮冬瓜？”青年边说着边揉了揉女生的短发。
　　手感着实不错，还想继续的时候被一只白嫩的手挥开。 “哥，你不要动我头发，还有我还没满18还能长的，再说我要生气了，”说完宋甜扯了扯的衣服，有些怀疑自己的穿着，粉色短棉袄配奶白色的阔腿裤，饱满红润的脸蛋，整个人文静乖巧，像个粉色的糯米团子，让人忍不住想捏捏。
　　宋文明接过行李箱笑道“气量这么小，跟你人似的，小矮子。”说完还特意上下打量似的看着她，像是目测她的身高，眼里的戏谑却是惹恼了宋甜。
　　只见她的步子越迈越快，很快就越过宋文走到了前面。宋甜心中暗自懊恼，气自己口笨舌拙说不出辩驳的话，但想起刚刚看到哥哥眼下的青黑又有些心疼，这便又更加气闷。
　　宋文走在后面看着自己妹妹的背影和炸毛的头发，不经笑出了声，心里一直紧绷的弦也松了松，最近确实又些累了。
　　宋甜听到他的笑声回头望去，嘴巴张了张最后只问了句车在哪儿。
　　从S市回县城家里还要近一个小时的车程，到了车里宋甜问起了爷爷的情况，已经86岁高龄的老人临近年关的的最后一个月突发脑梗，紧急送往医院，病情稳定后，一直在住院康复治疗。
　　“爷爷现在精神状态还行，就是年纪大了恢复起来慢，医生说回家静养，昨天晚上刚出院，回去之后不要太提生病的事儿，现在这老头听不得，一听就急，把安全带系上”宋文回道。
　　宋甜听话的系好安全带，手指捏着安全带不住的摩挲，眉头簇起，乌黑透亮的杏眼里是一眼看透的担忧，圆圆的脸蛋透着稚气，宋文侧头朝她看了眼，想到表叔家的女儿刚上高一就和同桌早恋，被表婶发现后狠狠揍了一顿，再看看自己家的这个，都高二了还像个小朋友，心里发笑的同时也想着试探一番。
　　“甜甜现在学习压力大吗？”宋文问道，宋甜看了她哥一眼，心里想她哥读书时候成绩差，平时也不会和自己讨论学习，虽然奇怪但也如实说了“高二开始周末只有1天假，不过也习惯了，而且文科不用学物理，数学也没有那么难，压力会小一些，”宋文听到文科后假装不经意的问：“那你们班男生是不是比较少，”宋甜不在意的点点头，眼睛看着窗外，冬季的河水干枯，许多河床都裸露了出来，大小各异的鹅卵石铺满了整个河道，在阳光下折射出点点星光，像是冬日的冰，被人砸碎迸溅后划过空中，又像是流动的星星忽远忽近。
　　宋文摸了摸鼻尖状似不经意的问道：“那甜甜的同桌是男生还是女生呀？”宋甜回过头看着她哥，先是困惑，想到好朋友和同学早恋的事儿随即了然，认真的回答：“女生，我们班男女生分开排的座位，哥我没有谈恋爱？。”
　　“哈哈，没有就好，这不就随便聊聊天嘛，”宋文打着哈哈，被妹妹揭穿后马上转移话题，“你今天不是赶早车吗，车上睡会儿吧，到了老哥叫你。”
　　“好，谢谢哥，”宋甜将头靠在车窗上闭上了眼睛，冬日的暖阳为女孩乖顺恬静脸笼上一层轻纱，车辆穿过市区，驶进一座三面环水的县城。
　　砚山县两百年前依着河运有过一段时间的繁荣，但随着现代交通的发展逐渐没落，它也渐渐沉寂，街道很窄，生活很慢，冬日的巷角多坐着几个老人，或是闲话家常，或是棋盘定胜负。
　　穿过巷子，经过一棵枣树，没过几分钟就看到一个中年男子在院子的太阳底下坐着，手里剥着大蒜，时不时抬头看一眼，看到车子的时候眼睛眯了眯像是在确认，宋甜看到她爸忙摇下车窗喊人。
　　宋爸一看还真的他闺女回来了，赶紧把大蒜放下，拍拍土迎了上来，“哎呦，我女儿回来了，让我看看瘦了没，”看着女儿圆润润的脸蛋，脸上笑容更深了，“看着没瘦，没瘦就好”。
　　说完就拉着宋甜进屋，宋甜握着爸爸的手，感受着手心的粗糙裂纹，看着眼前人鬓角新添的几缕白发，回忆起上次的见面、记忆里的父亲，怎么突然间人就老了，鼻尖发酸，猛的低头问道“爷爷和李姨呢？”
　　“你爷爷在客厅看电视，你姨姨在做饭，你过去看看他们，”转身叫宋文帮妹妹把行李箱放回二楼房间，宋文拎着行李箱嘟嘟喃喃的说“回来没见你关心儿子一句，第一句话就让人干活，命真苦呀”。说完就被轻踹了一脚“再嘀咕就要挨打啦”，看着她哥滑稽的样子，宋甜忍俊不禁，被她哥瞪一眼选择远离战场去客厅找爷爷。
　　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户轻柔的洒在老人的身上，日光剪影下的身影传来光阴的气息，客厅里摆放的是传统的木制桌椅，边缘光滑没有毛刺，样式普通，没有精致的花纹但胜在用料实在，用了十多年仍然光洁如新，是木匠宋爸的作品，山水绘图的背景墙是村里流行的样式，茶烟袅袅升起，融为一体，一派宁静祥和。
　　兀的，子弹，枪炮的背景音突兀的响起，气氛开始变得微妙，老人看着电视机里的战争画面不断挥舞着拳头，精神矍铄，完全不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
　　“爷爷，你刚出院，不能太激动”，老人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一乐，想转头发现不大利索，直接把轮椅整个转了过来。宋甜看了这一幕先是呆愣住了一瞬，然后看到老人得意的神色无奈的夸奖了句厉害。
　　老人顿时更是神采飞扬，夸赞轮椅比他原装的腿好用，抱怨哥哥和爸爸的啰嗦，宋甜听着老人喋喋不休的话，原先悬着的心放了回去。
　　李姨炒完最后一个菜后喊大家吃饭，宋甜把爷爷推到餐厅后就去厨房帮忙端菜拿碗筷，众人入座后，李姨把一直炖到鸡汤端了出来，“妈，你别忙了，赶紧来吃饭”宋文示意宋甜把鸡汤接过去，然后推着李姨入座。
　　饭桌上李姨不住的招呼宋甜吃菜，宋甜看着一桌子的菜，想到哥哥说爸爸特意和邻居买的土鸡，李姨一大早就开始准备，爷爷特意要求换上的新衣服，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父母离异后，哥哥和父亲生活在一起，她被母亲带走，多年来在H市生活，只有节假日会回老家，初升高后学业压力更大，回来的次数愈发少了，今年也是爷爷生病，妈妈特意让她回来探望爷爷，陪老人过年。
　　宋甜躺在被窝里胡乱的想着，床边小太阳散发的热量烘得人昏昏欲睡，她想到小时候父母吵架，两人互摔盘子，本来一桌子丰盛的菜肴到最后变成一地的狼藉，本来期待的小孩最后躲在角落哭泣，也想到了今天的画面，还好现在不一样了，爸爸妈妈都有了各自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