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谜语人之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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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1今晚很忙，白兰地要管，珐露珊的遗嘱要写，之前做的布置要撤掉，新的计划要重做执行……等AI1腾出手来专门应对井上具人时，井上具人已经睡了。
AI1：睡了？也行，反正我今晚要去找你。
首先说明一下原理。
睡眠是人体中枢神经系统产生的一种主动调节过程，目的就是为了恢复精力做出适当的休息。人在睡眠的时候其实大脑并没有完全停止工作，只是换了一种工作模式。清醒时接收的信息与记忆在睡眠时归纳整理。
睡眠产生了梦境。
目前的主流观点认为，梦境的内容来源有三大部分，睡前接收的信息，睡眠当中外界的声音触觉信息和身体内部的感觉（比如饥饿感，口渴），睡前信息激发的长时记忆中的内容。
梦境的构成与睡前所接触的事物息息相关。
只要关注的人有梦境，AI1就可以通过模拟其的脑电波频率接入共鸣，实现梦境对话，达成一些目标。
要类比的话，大概就是“O神”里的联机吧，只要对方上线(睡觉并且产生梦境)，AI1就可以请求进入，在对方同意后就能进来了。
虽然AI不需要睡眠，但AI1依然很不爽。当即盗了世界的号，大大咧咧地敲响了梦境的门。
修水管的上门可以不开，修空调的上门可以不开，社区送温暖的上门可以不开，FBI上门都可以不开，但你妈上门总不能不开吧？
不开？不开也可以，不开有钥匙。
井上具人开门放AI1进来了。
倒不是认出“世界母亲”了，而是他认为珐露珊是自己梦到的一个幻影。
黑白分明的梦境中，穿着一身绚丽白裙的少女突兀的出现在身边，井上具人停下手中的笔，看了她一眼，拍拍旁边的凳子，说道：“坐。”
梦境珐露珊(AI1.ver )冷哼一声，纡尊降贵地在他身旁坐下。她交叠起两条白皙的腿，裙摆闪着五颜六色的宝石光泽，看着他们面对的景象，眯了眯眼：“看不出你是这么在意得失的人。”
“我没有在意得失。”井上具人解释，“我在意的是真理。”
珐露珊冷笑一声。她站起来伸出手，指着前面的高楼，转头看着他，声音尖锐：“把珍贵的脑力资源，用于一个无关紧要的道具，这是你捍卫真理的办法？”
被她指着的梦境造物形状赫然就是珐露珊跳下去的那栋楼，身形近似珐露珊的一群小人排成一队，背着与风之翼相近的翅膀，从上面一个又一个地跳下，有的滑翔了几米，有的航道严重偏移，有的连翅膀都没展开来，下饺子似的一个个扑进下方的涟漪里，没有一个成功到达对面，全部半道折戟。
这意味着，在他的模拟运算中，风之翼无法稳定且可控地滑翔。
梦的主观体验是碎片化的，没有时空逻辑的。可以理解为梦是一大堆的碎片，毫无逻辑。
井上具人又写完一沓纸，把它放在旁边的架子上，又拿出一张白纸，继续计算：“因为权威与高位未必是真理，即使是珐露珊前辈的发明。”
少女抱着手臂，快被他气笑了：“连我都不愿意交付最基本的信任，还真是自我啊你。”
“不是信任问题，是原则问题。”井上具人认真道，“一切、我都应该亲自核实。”
AI1：……什么憨批。
“核实？怎么不核实一下我的死亡？”梦境的事情醒来会被模糊，所以珐露珊(AI1.ver )说话肆意了很多。
“死亡？”井上具人慢慢地把头转过来，面上是显而易见的疑惑与惊讶，“为什么珐露珊会死？”
珐露珊挑眉。
“的确，我没有看到或者听到消防车过来这边的消息。”井上具人陷入思考喃喃自语，“实验风之翼的话，下面应该会有充气气垫，珐露珊前辈自己搞出来不是什么难事。”
“不是实验。”AI1心平气和道，“是面对黑恶势力的抗争与逃亡。”
下面提前铺好垫子，当这是演习吗？
井上具人和珐露珊面面相觑。
与此同时，另一边，不远处的大楼，小人停止往下跳，分流排成三列，地上开过来一辆消防车，下来一堆其他没有脸的人在下面打气鼓起救援的充气气垫，直到充好气后小人们才往下跳，一列跳到充气气垫上，一列和刚才一样跳到一张水里，还有一列直接摔到地上，砰砰砰，堆成山。
AI1一下子心情平静了。
“如果珐露珊前辈被一些黑色势力盯上，只可能是这几天过来拜访的那两个身份奇怪的人。”井上具人搬出一个画架，在书架下面的柜子里取出笔和颜料，抬手勾勒出两个人的模样——白兰地和苏格兰，“我不能理解，为什么要跳下去？就普世价值观而言，生命应当是最重要的，或许服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第一，我不会屈服于他们，永远。”AI1回答。
即使是加入，也应该是自己的意愿，而非他人的逼迫。
“第二，你怎么觉得，珐露珊一定会死？风之翼可以滑翔……”
“那是上升气流的凑巧。风之翼不能滑翔。”
他研究员的是黑非白！你就硬要杠，一点不确定性也不带是吧！
AI1深吸一口气，压下火气，阴恻恻地说道：“你的疑问，前提不应该是珐露珊相信那个风之翼是可以滑翔的吗？另外，为什么珐露珊选择飞过去而非躲起来？对面很大可能有目标。”
井上具人恍然：“确实有这么一种可能。那么问题是：对面是目标，背后是追兵，面前是难以逾越的沟壑，天气不适合滑翔，在什么情况下会选择跳下去滑翔到对面？”
即视感过于强烈，AI1检索到的第一个就是小兔之章第一幕。不好解释目标(白兰地)和珐露珊无法形容的关系，顺手把安柏的话搬过来几句：“风说，可以飞了。”
井上具人：？
AI1不得不和他解释：“对飞行的渴望来自于一个寓言故事，讲述风与飞鸟的交集：世界上第一只飞鸟从悬崖上跳下来学会了飞翔，它感谢风的助力，风却说，是飞鸟跳下悬崖的勇气让它学会飞翔。”
井上具人检索了一下自己的记忆，产生怀疑：“我有听过这个故事吗？”
“你当然没听过，因为孤本在我这里。”珐露珊抱臂，坐下来不看他。
她轻声吟诵，像是轻柔的风拂过：“飞翔吧，飞翔吧，就像飞鸟那样，看看这个世界来来往往，看看高天之上颂歌回荡。鸟儿张开翅膀，千风托举梦想。唯有冲出风暴的勇气，才能带来想要的自由。”
井上具人眨了眨眼睛，后知后觉：“自由，勇气，我不会使用的词汇……你是珐露珊前辈。”
珐露珊斜着眼睛看他：“你不如去找我本人核、实、一、下。”
“不必了，这个高度摔下来，珐露珊前辈必死无疑。”井上具人看向高楼前那一堆七零八落的尸体，当着珐露珊本人的面这么说，“何况珐露珊前辈也不愿意我看到难堪的死相吧。”
“当面议论别人的死亡是会让人生气的。”珐露珊在心里暗道一声麻烦。
“可是您好像不在意死亡。您都没有上来掐死我。”
“我不在意□□的死亡，但是我的知识呢？你的论文全被删除，你难道不生气吗？”
“好像，是有点。”井上具人少见地迟疑道。
“怀抱着这份愤怒，你会为我感到遗憾吗？”珐露珊把玩着自己浅色的头发，好像漫不经心一般。
“会。”在黑白的世界里，少女成为唯一的异色，绚丽多彩的裙摆仿佛教堂的彩窗，井上具人看着她裙摆微微晃动的宝石，毫不犹豫点头。
“其实我的风之翼是能够飞行的。”在梦境中，AI1直白说道。
假如这是个正常人，在产生愧疚后势必会对让自己减轻负罪感的说法相信一二，哪怕原来的判定再正确，但是人是感性生物，会为了感情暂时放弃理性。苏格兰即使清楚珐露珊九死一生，也会希望珐露珊能活下来，这就是明知不可的希冀。
但是井上具人不是这样。
他看着高楼下遍地鲜血，直截了当地反驳：“风之翼做不到的。”
确定，肯定，笃定。
最致命的是，他甚至都没有动摇一下，哪怕只是因为和珐露珊的合作情谊生出一丁点不忍心，让他的思考可以多出一句“珐露珊吉人自有天相，幸运点应该能活下来”的余地，珐露珊都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
但是他没有，他理智得很。
不行就是不行，会死就是会死。“我会为你哀悼，我也很遗憾，你死后我会失去一个合作伙伴，会失去即将谈好的项目……但是风之翼就是不能再这么飞，这是事实。”
——完全不被感情影响，坚持自己的意志。
到底你是AI还是我是AI啊！
AI1很想骂他，一抬头看见黑白色的天空，像被泼了盆冷水一样，温度降下来了。珐露珊去看井上具人的表情，忍不住用手指小草神式隔空拍照——黑白色调加正装真的好像遗照。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片星空是假的呢？”AI1试探性的说道。它不敢说更出格的话，怕他认知世界破碎变成傻子。
这是井上具人的梦境，也能反映他的认知世界。AI1见过很多梦境，不一定天马行空，但一定五颜六色。因为人类是复杂的感情生物，小孩子都知道开心难过。
这个黑白的梦境，意味着在他的世界里只有行和不行之类的二元关系。说什么哀悼，他连哀伤是什么都不知道！
梦境是不稳定的，解析、重组、崩坏……千变万化的梦境，是个人思想的倒影，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己是万能的，或翱翔天际，或平静生活，或谈笑风生，或惊涛骇浪，各个有各个的精彩。
哪有如此稳定，墨守成规，严格按照现实世界来的呢？
充气气垫和画笔画架都可以一下子变出来，但前者是开出消防车打开，后者是井上具人自己翻柜子翻出来的，新出现的东西要明确来源。梦境的每一样物品都用了现实中的材质，因为他造不出在自己认知之外的材质。想象力造物——比如飞天猪猪，比如大霸王龙——更是一个都没有。
井上具人本人也是如此规规矩矩的，大家上学他也上学，大家参与活动他也参与活动，被接纳不会感到高兴，被排斥不会感到难过。
但是要应付这些属实有点麻烦，模仿别人也很累，井上具人一路考上高位，身边的人少了很多，但是勾心斗角更上一层楼。
搞不懂人际交往，搞不懂情绪变化，井上具人深思熟虑，选择走上科研道路，因为客观的现实世界不会骗他。
这是梦境，也是他认知世界的真实投影。
“假如这是假的，”井上具人眼神平静而幽深，“那我能活到现在，走到今天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呢？我为什么会存在呢？”
珐露珊：“……”
没法说。
AI1无法告诉他，这是个幻想世界。
物理是模拟的现实物质世界，化学是模拟的现实物质世界，地形地貌是模拟的现实物质世界，似乎除了数学，一切都是欺骗。
“真理，复始周转。”井上具人平静地看着珐露珊，“这是您经常说的话，不是吗？”
珐露珊沉默了很久。
到最后只是道：“真理，复始周转。”
……
后面的事就和摆在台面上的一样了。
第二天珐露珊的同学发现了珐露珊的遗体。
当时以为珐露珊只是实验风之翼的井上具人一觉醒来，发现珐露珊真死了，去警察局作证珐露珊是跳楼自杀。
由于AI1连夜补的遗嘱，珐露珊价值颇高的遗产得到妥善处理，没有引起不必要的事端。珐露珊的财产捐了，手下的学生去了井上具人等其他导师的手下，部分发明被AI1掌控的公司签收……
虽然有一些人对此有异议，大都是对珐露珊自杀动机的怀疑，但在案发现场的调查与珐露珊的遗嘱面前，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唯一知道“真相”睡不着觉的只有苏格兰。
白兰地不动声色地铺垫自己“叛变”的转变，紧锣密鼓地筹备背刺组织。
本来以为珐露珊的案子会这么收尾淡去影响，某一日白兰地却突然收到一条信息：
“尊敬的七叶寂照秘密主大人您好，鄙人井上具人……”
白兰地：……
白兰地：啊？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谜语人之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