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柳林风声》春山衔月

160、Chapter 38·阿兹卡班：风起

　　我们可以从敌人身上学到什么？渗透与反渗透，团结与分裂，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这场战争从来不是个别人的棋局，它的结果将由千千万万的巫师共同书写。
　　——《三个人的回忆录：阿米莉亚·博恩斯》

　　**
　　一场大雪敲响了1986年的钟声。

　　新年的欢庆尚有余韵，一群黑袍人便于某个寂静无声的雪夜聚集在了卡罗庄园。

　　来人步履匆匆，厚实的长袍无意间将道旁灌木上的积雪扫落，惊扰了夜间活动的不知名动物。

　　毛茸茸的小家伙钻进树丛深处，歪了歪头，黑亮的眼睛警惕地盯着黑袍人的背影，片刻后消失在雪地下的某个洞穴里。

　　卢修斯·马尔福正在卡罗庄园的大厅门口脱下斗篷，听见脚步声立刻回过头去，看到来人的模样不由挑了挑眉。

　　“诺特？卡罗竟然把你也叫上了——那位诺特夫人呢？”

　　“诺特”脸上浮起一点微不可察的羞恼，轻轻嗤笑一声，反问道：“马尔福夫人呢？还有你们的孩子，他们怎么没来？”

　　“或许我该向你说声祝贺？”卢修斯挤出一个假笑，又指了指自己的左臂，“我想你应该也猜到了今天聚会的主题，那可不是他们适合参与的。”

　　回应他的又是“诺特”的一声冷笑，然后对方越过他，先一步走进了大厅。

　　这老家伙，活该在女人身上栽跟头，脾气越发古怪了……卢修斯望着诺特的背影，沉下眼眸，在心里默默记了一笔。

　　殊不知走在他前面的“诺特”也在暗暗磨牙——马尔福那个家伙到底脑补了什么？！“祝贺”？她用得着他的祝贺？算了，暂且把马尔福当做同盟，不跟他计较，今晚的关键是，卡罗在打什么主意？

　　“诺特”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周围的面孔，老克拉布、老高尔、吉本、加格森、沃尔顿·麦克尼尔、亚克斯利……这会是目前全部还能自由活动的食死徒吗？

　　聚会尚未开始，她便已经有所收获了。

　　大厅里的气氛透着诡异，身着黑袍的巫师们三三两两或独自一人分散在不同的角落，空气中是压抑着的焦灼不安的沉默。

　　晚上九点的钟声响起，作为这场聚会发起人的卡罗才突然出现。

　　最先按捺不住的吉本立即质问道：“阿莱克托，你今天把我们叫来，到底是想干什么？”

　　亚克斯利紧随其后：“你甚至连我也叫上了！还说事关黑魔王，让我必须参加……自从卡卡洛夫那个叛徒把奥古斯特·卢克伍德供出来以后，魔法部官员里我们的人就更少了，如果再因为你的做法而暴露——”

　　阿莱克托·卡罗打断了他的话：“我没有说谎，的确事关黑魔王。就算你们不在现场，沙菲克庄园发生的事都闹得沸沸扬扬了，难道你们就打算保持现状，什么也不做？”

　　回答她的是一片沉默。

　　“我相信各位都是忠于那位大人的。”阿莱克托的目光从周围人脸上滑过，犹如毒蛇的信子，“如你们所见，并不是所有‘同伴’都收到了我的邀约，譬如很可能已经背叛的斯内普，他可是安然无恙地待在邓布利多那个老东西眼皮子底下呢。”

　　卢修斯轻抬眼帘，淡淡反驳：“不至于，阿莱克托。至少西弗勒斯仍旧与马尔福保持着往来合作，有同伴可以近距离监测邓布利多的动向，对我们而言是件好事。”

　　阿莱克托挑了挑眉：“卢修斯，你倒是一直跟那个混血关系不错。”

　　“西弗勒斯的魔药和黑魔法水平都曾得到过黑魔王的认可。”卢修斯耸耸肩，忽然压低声音，意有所指道，“而且，你确定今后——假使黑魔王回归，你还能毫无顾忌地说出这种贬低混血的话？哪怕那位大人血统高贵，也支持血统优越主义，但是，你知道的……”

　　阿莱克托急切地打断他：“那与今天的内容无关，卢修斯，就让斯内普继续当他的教授，在我计划的这件事上，他可帮不上什么忙。”

　　“那么，你的计划？”

　　阿莱克托不再卖关子：“我们必须集结一切力量，尽快将黑魔王找回来。”

　　见其他人仍旧低头沉思，她冷笑一声：“怎么，你们不愿意？”

　　“……当然不是。”

　　一行人无论真实想法如何，最后都给出了这个答案。

　　“只是……”克拉布小声说，“沙菲克的话，可信吗？”

　　对此，卢修斯主动发言：“我已经特地确认过，黑魔王的确尚在人世。”

　　众人神色各异，阿莱克托眉梢微挑，反问道：“这就是你那天在沙菲克庄园待到很晚的原因？卢修斯，虽然黑魔王一贯信赖马尔福，但我想还是有必要确认，也让我们某些不明内情的同伴知道——沙菲克声称，老马尔福的死是那位大人一手造成的……”

　　“阿莱克托，我真不敢相信，到了这个位置，你竟然还是如此天真——”

　　卢修斯藏在袍袖里的手紧握成拳，他冷笑一声，摇摇头感叹道：“你竟然宁愿轻信一个敌人刻意编造出来分裂我们的话，也不愿相信黑魔王亲自选中的左膀右臂。那位大人可是将自己最珍贵的宝物都交由马尔福保管——阿莱克托，这种程度的信任，你还没有资格质疑。”

　　“资格？凭你作为那位大人最信任的人，却在他消失无踪后从未努力寻找过他？”

　　“你又怎么知道我没有？”卢修斯彻底冷了脸，“刚刚没和你计较，阿莱克托，你怎么知道我在沙菲克宴会当天的行踪？呵，如果被我发现你找人盯着一个马尔福，到时候别怪我不顾及两家之间的交情。”

　　亚克斯利满含怨气地打断了他们的针锋相对：“难道我们今天聚在这里就是为了听你们两个吵架？尽快办完正事，我还要早些回去。”

　　“刚刚说到，黑魔王尚在人世。”同样好奇卡罗目的的“诺特”主动出言提醒。

　　卢修斯和阿莱克托同时看了他一眼，后者宣布道：“既然消息确认无误，找到那位大人的下落，让他重回巫师界，当然是眼下最重要的事。”

　　“……”

　　“……”

　　“或许黑魔王自有安排……”高尔小声道，“否则，他为什么迟迟不现身？”

　　“没错……”有人不由点头附和。

　　阿莱克托眯了眯眼，拉长声音：“高尔，难道你不希望黑魔王早日回归？”

　　“当然不是！我、我只是……”

　　克拉布帮忙打圆场：“阿莱克托，我们自然都对黑魔王忠心耿耿，可那位大人没有留下过任何踪迹……他甚至未必还在英国！现在想找到他，无异于大海捞针……”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克拉布。”“诺特”忽然开口，被抢白的卡罗瞪了他一眼。

　　“我哪里说错了？”克拉布高声反驳，“不然你怎么不去找？”

　　想到卢修斯刚刚见到她的反应，以及纯血家族内部的某些传言，“诺特”脸上配合地浮起一丝恼羞成怒的红晕：“要不是我一时不察——哼！现在我已经解决了过去遭遇的小麻烦，而你们——难道打算因为这种小事就放弃为找到黑魔王而努力吗？”

　　阿莱克托不情不愿地附和：“……诺特说的不错。”

　　“不过……”

　　不知道为什么，“诺特”的转折让阿莱克托的心脏陡然提起。

　　果不其然，下一秒，她听见“诺特”说：“只凭我们几个，力量的确有限，不知道有没有办法让那些阿兹卡班里的同伴也参与进来？”

　　“你疯了，诺特！”加格森没忍住发出一声惊叫，“你是想让我们去阿兹卡班劫狱？摄魂怪可不是好对付的！”

　　尤其在座的食死徒没有掌握了守护神咒的，那也意味着他们缺少对付摄魂怪的有效手段。

　　阿莱克托赞同道：“没错，这也绝非必要。谁说仅凭我们几个就做不到呢？难道你们不想等黑魔王回归之后更进一步？我们当初之所以把罪名推给夺魂咒，不就是因为自由活动比被困在阿兹卡班能更好地帮上黑魔王吗？证明的时候到了。”

　　这个提醒无疑戳中了在座诸人的命门——他们当初为自己脱罪，到底有多少是出于卡罗口中那个冠冕堂皇的原因，又有多少是……总之，没有人会承认那么做单纯是为了自己。

　　可是现在，黑魔王随时可能回归，他们就不得不找机会表现出自己的忠心。

　　“但二者并不冲突。”“诺特”不介意继续火上浇油，“还是说，阿莱克托其实不希望看到我们的某些同伴重获自由呢？譬如，跟你血脉相连的另一个卡罗……”

　　“粉身碎骨！”不远处的一个花瓶应声而碎。

　　惊险躲过这记魔咒的“诺特”捂着胸口，对突然攻击她的阿莱克托怒目而视。

　　“那位大人不会希望看到我们内斗。”卢修斯淡淡开口，阻止了剑拔弩张的二人。

　　他瞥了“诺特”一眼，眼眸深处藏着浓重的怀疑——今晚的聚会里，许久不曾露面的“诺特”竟然是让他感觉最危险的一个，如果阿兹卡班里的那些家伙被放出来……

　　“希望有人不要恶意揣测自己的同伴。”阿莱克托咬牙切齿地说，最终还是收起了魔杖，“我当然希望我们的力量能够得以壮大，但是你们刚刚也说了，他们在阿兹卡班！”

　　该死的，难道被关进阿兹卡班还不足以永绝后患？她绝不希望……

　　始终沉默着的麦克尼尔忽然开口：“从阿兹卡班越狱是不可能的，但同为食死徒，我认为有必要让那些家伙知道黑魔王尚在人世的事——莱斯特兰奇那几个以前就这么怀疑过，只是不敢确定。”

　　如果黑魔王回归，或许可以将这份提议的功劳算在我头上……麦克尼尔心想。

　　正急着思考自己能为黑魔王做什么的亚克斯利立即自荐：“如果只是给他们传递消息，可以交给我。”

　　局势开始一边倒，鉴于古往今来从没有囚犯成功从阿兹卡班逃脱，阿莱克托迟疑片刻后也说：“那就这么决定，拜托你了，亚克斯利……至于我们其他人，动员一切力量展开搜寻工作，我想大家应该没有意见吧？”

　　“诺特”佯装勉强点了点头，她的本意自然不是真把那些罪行累累的囚犯放出来。

　　其他人也没有反对，只是对于统筹计划的人选，他们恐怕还要争论很长时间。

　　最后离开时，卢修斯保持着假笑，“诺特”低垂着眼帘，想法却不谋而合——

　　今晚收获颇丰，她们料想的不错，最近的确是浑水摸鱼的好时机。

　　三天后，魔法部部长米里森·巴格诺女士带着几名下属对阿兹卡班进行新年的例行视察。

　　在他们离开后，一名蓬头垢面的囚犯忽然睁开了双眼。

　　她所在囚室的角落里，不知何时被扔下了一份报纸，头版的标题赫然写着——

　　“神秘人的回归：真相还是谎言？”。

　　……

　　又是一个雪夜。

　　北海中央，阿兹卡班所在的小岛。

　　寒风呼啸，驱散了往日朦胧的雾气。岛屿中央飘来荡去的摄魂怪时隐时现，释放着不同于冰雪的寒意。雪花簌簌飞舞，无情地拍打在岸边潜伏着的巫师们脸上。

　　一名男巫打了个哆嗦，哈着气为自己加固了一层保暖咒，忍不住低声抱怨：“新年刚过就要到这种鬼地方执行任务，真令人不爽。”

　　“也不知道上面从哪儿得到的消息，那些囚犯是活腻了才会动越狱的心思吧。”他的同伴附和道，“老实待着好歹能继续苟活，打算越狱——等着他们的就只有摄魂怪之吻了。”

　　“这消息可靠吗？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要是在这里白白浪费一个晚上，我真想骂人。”

　　“你说会不会跟前阵子那件事有关？和那个名字都不能说的人……”

　　“噤声。”带队的傲罗队长忽然出声制止了他们的交谈，她举着望远镜，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远处的黑影，“那些摄魂怪的移动好像有了变化——”

　　漆黑的夜空忽然绽开一朵绚丽的烟花。

　　“开始行动——呼神护卫！”女巫握紧魔杖，第一个冲了出去。

　　“梅林的袜子，竟然是真的？！”她的队员只顾得上惊叹一句，随即立马跟上。

　　岛屿四周，还有数支类似的队伍在同一时刻采取了行动。

　　而在他们上方，一把飞天扫帚在高空盘旋。

　　刚刚发出行动信号的维斯塔靠在雷古勒斯怀里，用望远镜实时观察着岛上的情况，胸前的双面镜里传来阿米莉亚的声音：“我们也要进去了。”

　　“鱼群已经出现混乱，傲罗司的其他精英小队也已出动。阿米莉亚，万事小心，保持联络，还有，看好索菲亚。”

　　“我会的。”阿米莉亚说罢，挥了挥魔杖，一只银白的蜜獾出现在她身侧，“行动开始！索菲亚，保护好自己。”

　　索菲亚重重点头，目光从天空落回地面——她还没能克服恐高症，只能由其他同伴里最擅长飞行的雷古勒斯带着维斯塔在上空指挥，只是雷古勒斯的身体尚未完全恢复，因此他们获得开阔视野的时间有限……接下来，就要靠她们的了。

　　这段时间里，她已经渐渐掌控了体内略显陌生的魔力，摒弃所有冗杂的念头，时隔多年，索菲亚终于再次成功召唤出了实体守护神。

　　金雕在上空盘旋两遭，跟随自己的主人一同冲了出去。

　　维斯塔在高处纵览全局，看见守护神银白的光渐渐向中间关押囚犯的建筑物汇聚，包围圈逐渐缩小，而后消失在牢房入口处。

　　“但愿一切顺利。”她轻声道。

　　这次行动还要从不久前她们先后收到三封来自不同人的信开始说起。

　　“亚克斯利是伏地魔的人？”维斯塔挑了挑眉，“看来这就是食死徒在魔法部隐藏的钉子之一了。克莱尔信上说，卡罗他们打算把伏地魔还活着的消息透露给阿兹卡班里那些食死徒……他们这是想做什么？”

　　“我以前没在集会上见过他，现在看来，某些被分配了特殊任务的食死徒身份或许只有黑魔王自己清楚。至于卡罗的计划……”雷古勒斯不由皱了皱眉，“卢修斯的信里也提到了这件事，但他说，最开始是诺特的提议……这和我所知道的诺特行事风格似乎大不相同。”

　　“别忘了，现在的诺特是由克莱尔控制的，只不过……”维斯塔再次拿起来自克莱尔的信，“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说完，她又探过头去将来自马尔福的信扫了一遍，而后轻哼一声：“狡猾的马尔福，我就知道不能指望他对我们毫无保留，他可从没提起过亚克斯利的食死徒身份。”

　　“维斯塔。”雷古勒斯无奈地唤了她一声，“别把他逼得太紧，马尔福总要留些底牌。”

　　“啊啦，我当然知道，只是跟你们抱怨两句而已。”

　　她随手把信放到一旁，看向还在皱眉沉思的好友：“莉亚，有什么想法吗？”

　　阿米莉亚迅速看完那两封信上的内容，又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巧了，我这里还有一封信，对方直接寄到了巴格诺女士家里，内容和这两封类似，只是没有落款……巴格诺女士把这件事交给了我处理。”

　　“一封给魔法部部长的匿名信？”维斯塔生出几分兴趣，接过来看完，不由嗤笑道，“看起来这些食死徒各怀鬼胎，当然，他们越是一盘散沙，对我们就越有利。”

　　“只是匿名者的目的大概并不单纯，除了马尔福和被控制的诺特，其他几个参与聚会的人可没有表现出任何倒戈相向的意愿。”

　　“不论对方打的什么算盘，至少跟我们的行动计划没有矛盾。”维斯塔合上信件，“我猜，不过是有人动了借刀杀人的念头。”

　　阿米莉亚沉思片刻，得出了答案：“是阿莱克托·卡罗？”

　　“但即便阿米库斯活着，也对她没有威胁了吧……”雷古勒斯想到当初维斯塔让自己对阿米库斯·卡罗做的事，不由摇了摇头。

　　“她倒是真的心狠，也够果决，还想借机斩草除根。”维斯塔眸中闪过一道精光，“只不过，想利用我们，可要做好被收取代价的准备。”

　　双面镜另一头传来的声音打断了维斯塔的回忆。

　　“果然，三个莱斯特兰奇、安东宁·多洛霍夫、卡罗、罗尔、埃弗里、穆尔塞伯……这些人都因为那个消息暴动了！虽然被关了几年，但他们还有余力……摄魂怪在追捕他们，可对我们的敌意也越来越强了——”

　　“速战速决，阿米莉亚，岛屿外围的摄魂怪也开始朝入口处聚集了，不要让他们把大部分注意力放到你们身上，那些家伙可不讲道理！”维斯塔的语气中带出几分焦急，“能趁机解决几个食死徒最好，但如果没有机会，保证自己的安全！”

　　双面镜另一头忽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

　　一股寒意袭上维斯塔心头，她急切地呼喊：“莉亚，莉亚？！发生什么事了？”

　　半晌，阿米莉亚气息不匀的声音传来：“塞尔温受了摄魂怪之吻，罗尔中了我的刀砍咒……大部分企图越狱的人已被控制……刚刚那声是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她还在试图反抗……已经被摄魂怪包围了。”

　　维斯塔察觉自己背后的胸膛僵了一瞬。

　　她握住雷古勒斯的手，继续追问：“我们这边呢？没有人受伤吧？目的已经达到，可以撤离了！”

　　对面只有阿米莉亚奔跑时发出的喘息声，她的声音断断续续：“摄魂怪似乎打算暂时放过贝拉特里克斯——停下，德里克！呼神护卫——有人还想继续，打算直接击毙那些食死徒，毕竟这是立功的机会……但是摄魂怪……呼神护卫！……它们已经开始攻击我们……”

　　“傲罗们必须尽快撤离！阿米莉亚，需要援助吗？”

　　“不用，维斯塔……呼神护卫！……索菲亚！回来——”

　　维斯塔的心猛地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