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兰克的天空》漠阳何胖

1、忧郁的读书郎

　　少年薯皮垂头丧气地从垃圾桶里捡起早上扔进去的半盒烟并抽出一根点燃，深吸一口然后缓缓的吐出一个个寂寞的烟圈。虽然他没有烟瘾，但是很多时候觉得思维凌乱时，要靠吸一两口香烟才可以镇静下来并找到思绪的路向。如此，点燃了香烟也就等于开启了回忆的闸门，并在星火燎燃的瞬间吐出一连串的烟圈，透过那些个由小变大又渐渐的消失的烟圈仿佛可以让回忆复活，让思潮蔓延。有时候回忆充满着各种的痛苦和不堪，这和薯皮小小的年纪并不相称。当别人家的孩子还在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成长着的时候，薯皮的意识里已经布满了卑微与愁绪，导致这个愁苦少年的思想风帆经常性的在思海里触碓搁浅。人活着总会有许多想法，不论是大人还是小孩。这个叫薯皮的小男孩的想法是自己能像一棵小草般存活,准确一点是如同一棵在紧贴着地面野蛮生长的含羞草一样，以卑微低贱的姿态在阳光下展开翅膀一样的叶子。含羞草会用敏感的叶子探测着外界每一点温度的变化，并让翅叶展开或收缩，如此往复。薯皮也像那野草儿拼命的吸收着阳光雨露，拼命的长大，拼命地将自己的心绪在太阳下招摇散发。太阳阴晴变化无常，而那草儿也会把趁着那阳光出吸收能量，绽放自我。它也会在春日里绽放出一朵朵粉红色的小花，像是在感谢太阳的恩典又像在向周围的小草伙伴们打哈哈。天生腼腆的含羞草儿呀，你仿佛就是少年薯皮的个性代名词。个性乖张又略带腼腆的薯皮也没有什么出色的才艺，只是喜欢音樂喜欢在旷野之中光着膀子作吟唱游，这些特质只是他的本性使然。其实他不懂什么叫做浪漫，他只是觉得音乐是可以让人变得轻灵优雅，一些他深爱的音乐旋律与节奏带着他的灵魂轻舞飞扬；音乐也可以让他经常性忧郁沉重的心情变得轻松愉快，可以让他如释重负的在路上飞奔。薯皮有时更喜欢看漂亮的女孩从他身边走过，这让他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但薯皮长这么大唯一接触过的乐器也就是那支小口笛——那是用小树叶制作成的小囗笛。小口笛看上去嫩嫩的绿绿的，长度不过三、四厘米的样子，含在唇边用力一吹会“呜呜”作响。
　　每当在路上有女孩走进薯皮的视野里，并渐渐的向他迎面而来的时候，他总会在路边的树上摘一片鲜嫩的树叶，卷成个小口笛吹起来，模仿一些鸟叫声以引起姑娘们的注意。可终于有一天，薯皮的口笛声引起了一个路过的邻村恶少的关注，不解风情的恶少认为薯皮的口笛小曲激起起了他无限的尿意，差点让恶少把尿拉在裤档里。于是恶少愤怒的拳头雨点一样落在薯皮的身上，把薯皮打得鼻青脸肿。在那个艰难的时刻，薯皮依然倔强的咬定了含在嘴边的口笛，任由口笛在夹在肿胀的嘴唇上发出微弱的“呜呜”声响。唉！生活就是这样子，当你希望的是含情脉脉的眼神时，却偏偏会遇上憤怒的拳头。南墙已撞，故事已忘！唯独薯皮那颗放纵不羁爱自由的心，是拳头与暴力屈服不了的。

　　薯皮上初中一年级的时候，被人家戏称为“二流子”。“二流子”是什么？就是不入流、边缘化、嬉皮笑脸又爱搞事情的少年人。这不，薯皮就在年少轻狂的岁月里被别人指指点点的称为“二流子”，就是因为他上课时总是不怎么认真，还老爱和班上的女同学交头接耳，反正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然后同学们都戏称他为“二流子”。但“二流子”这个词在现在好像已经过时了，现在的人都喜欢把“二流子”说成是“痞帅少年”。痞帅的薯皮的大眼睛略带忧郁的神色，笔挺的鼻子耸立在瘦削的脸庞上，一副放纵不羁无所谓的样子，让人觉得又爱又恨。薯皮一度有过许多梦想的。薯皮曾经梦想会成为一个画家，于是在他就读的学校，亚力中学操场南面的围墙上面经常会有薯皮的一些涂鸦作品；薯皮还梦想当一个战地记者，他经常幻想自己一手拿着笔，一手拿着相机，英勇的穿梭在枪林弹雨之中捕捉两军交战的镜头，用生花的妙笔描写残酷的战地生活；薯皮还有一个当小说家的梦想，可惜的是投寄给诸多杂志社的所谓文学作品从未录用发表，而在一些文学网站发表的文学作品也是无人问津，阅读和点击量长期处于低迷状态。于是，在理想的十字路口徘徊一段时间后，薯皮同学就彻底迷失了方向感，于是那句著名的诗句“我不知道风该往那个方向吹”成了他的人生座右铭。嘿嘿，这就少年人的理想！理想的指数尚未往上爬升就不断的向下降低，还未享受正数增长的喜悦就开始遭受负数倒退的折磨。是的，人们在欲望膨胀的时候就如同一只张牙舞爪的大脑袋八爪鱼，把欲望的触爪伸向四面八方的角落。然而现实却像无情的快刀手，把他伸出來的每一条触爪砍断，直到这只“欲望八爪鱼”被切成一个只剩大脑袋的圆球，然后让他带着满脑子的欲望滚蛋！
　　在现实面前，薯皮彻底心凉了。所以很多时候他只有拿起自制的解忧法宝——叶子口笛在村头路角吹奏着“读书郎”那轻快的曲调，仿佛这支曲调是他的命运交响曲。在这支小曲吹响之时，他可以从中感受到自己坎坷的命运，流离的时光；当然也有暂时的轻松和解脱。同时他还必须勘察环境从而避开邻村恶少的毒辣的眼睛以及那鲁莽的拳头。命运的坎坷总是会让薯皮经常不由自主的陷入迷茫当中，他常常在猜想这些倒霉运是不是因为薯皮这个土到掉渣的名字带来的。但是，亲爱的薯皮同学，不要迷茫。不要觉得自己在这天地中无所依归毫无价值。将来，你也许会得到另一个响亮的名字的。但你需要战斗，不断的斗争，要用生命的血与火去书写自己一生中最闪亮的名字。

　　薯皮是一个勤奋的孩子，这一天清晨就醒来了。他平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好像望见雪国一样！世界有时是如此美丽，美得他都不敢吱声呢，幻想着是头顶上发生着一起雪崩，而他可以在这一刻死去如秋叶般静美。在他的印象中，雪是最美丽的，雪山也是最壮观的。然而却要沉默地面对这一片纯白的美丽，因为他害怕声音会引起雪崩的恐怖场景。他仿佛听到了那个支离破碎的声音“轰隆隆轰隆隆?”，那是雪崩的声音，仿佛那可怕的轰隆声音驱动着泼天的冰渣子把他和整个世界一起淹盖。
　　薯皮的两眼发直，仿佛已经被埋在雪里，冰凉透澈。他又好像看到白雪的精灵为之撰写好了简单的墓志铭：薯皮，死于雪崩灾难。此時的薯皮对于死亡的幻想渐入佳境。也不知这小小读书郎何时起滋生了如此绝望的心境，在睡醒的第一时间却幻想着死亡的人生结局。是生存的环境还是成长的经历导致小薯皮触发这种悲怆的想象呢？但谁人不曾风流少年时，谁人不是在成长中经历，又在经历中成长呢？谁的心又不曾在那些无助与迷茫中失去过方向呢？可人总会经历那么一段幽暗的路途与时光，只有咬紧牙关走出命运的幽谷，人的心智才会变得成熟，心胸变得敞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