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年代之活出人样》青橙香

33、第三十三章

　　周禧摆的是个文具摊子，里面最亮眼的还属各色水彩笔。
　　他更是直接给自己拿了一套当玩具，这会儿时间还早，也没什么人，他就拿着水彩笔在本子上画画。
　　据他说，他从小就喜欢画画，小时候家里没这个条件，他就在沙地里画，用灶下烧黑的木棍画。
　　后来长大一点儿，开始上学，书本、作业本就是他的画本。
　　再后来，他没上学了，进厂干了两年，画画也就丢下了。
　　这几年环境慢慢放开，他在厂里干的也不顺心，干脆出来开始摆摊卖这些东西。有客人他就招呼客人，没人的时候，他就自己画画。

　　李绍秋的目光从她面前雪白的衣服上向周禧摊子上移动，最后落在他手上用棉线装订起来的话本上，她突然有了点儿模糊的想法。
　　她问：“禧哥，能不能给我看看你的画？”
　　“这个？”周禧扬了扬手上的话本，突然有些不确定和羞赧。
　　李绍秋点点头，说：“嗯！”
　　周禧递给她，嘴上道：“没什么好看的。”
　　李绍秋锚定主意要看，周禧也同意给她看了，好不好看就是她说了算。

　　李绍秋原本以为他画的会是一些花国传统的花鸟鱼虫什么的，结果翻开第一页，居然是些长得奇形怪状的小人，表情夸张的动物，再往后翻，偶尔还有一些花草，这些没有什么稀奇的。
　　李绍秋倒是觉得那些小人和动物很……怎么说呢，奇奇怪怪的可爱。
　　刚刚那个一闪而过的念头愈发清晰起来。
　　一开始，她还担心周禧画的太正式，不适合放在汗衫上，现在看来商场里有些小朋友衣服上印着的不就是这个嘛。
　　“禧哥，你能不能在我的汗衫上面画一些你的画？”
　　周禧瞪大眼睛，好像没听明白她在说什么。
　　李绍秋又说：“就是你话本上这些小人和动物，我觉得它们怪可爱的，能不能在我的汗衫上画一点儿？“

　　周禧一脸惊讶，道：“你认真的？“
　　李绍秋肯定地说：“非常认真。”
　　周禧：……
　　他怎么就不太敢相信呢！
　　周禧仍然不太确定，他犹豫地问：“你觉得它们很可爱？”
　　李绍秋指着他的话本，开始列举，道：“是啊，这个胖头娃娃，还有这个头上冒火的鸟，这胖乎乎的猫……都很可爱啊。”
　　周禧跟她解释道：“这是漫画，你看过漫画吗？”
　　“没看过，漫画是什么画？”
　　这时她头一回听说漫画。
　　周禧想了想，他说：“嗯……你可以理解为比较夸张的画，就像这个小人，她脑袋大大身子小，我们生活中肯定没有这样的人，但是她跟我们一样有五官和四肢，只是比例和正常人不太一样，这就是漫画。”

　　拿到李绍秋递过来的一摞汗衫，周禧反复拿起画笔又放下，重复几次后，他不确定地问：“你真的愿意让我在你的汗衫上画画吗？”
　　李绍秋叹了口气，她就知道她对周禧靠谱的印象就是错觉。
　　多大点儿事儿，看他都纠结成什么样子了。
　　李绍秋非常肯定地一再告诉他，说：“你就放心大胆地画吧，画坏了，算我的。”
　　“那不行，要是画坏了，就当我跟你买的。”说完，他好不容易拿起的画笔再次放下，他说：“你给了我十件，就按两块钱一件，也得二十块钱，我先给你二十块钱，算我买的，要是我画的好，你再把二十块钱还给我，算我卖的，行不？”

　　李绍秋听完，想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于是问他道：“禧哥，你的生意真的能挣钱吗？”
　　周禧看到她怀疑的眼神，男人该死的胜负欲一下被点燃。
　　他放下手里的汗衫，侧过身体，面对李绍秋，表现出在遇到李绍秋怀疑他时的痛心疾首。
　　他说：“这不是废话，不是哥跟你吹，咱大小也算是有钱人。”
　　“好吧，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李绍秋不走心地安抚他，又赶紧劝他道：“禧哥，快画吧，一会儿就要上人了。”

　　趁着还没来多少人，李绍秋先到门口的摊子短了两份肠粉回来。
　　“禧哥，你的工钱。”
　　李绍秋大方地预付工钱，用这种方式表现对周禧的信任。
　　这番效果立竿见影，周禧吃完肠粉，找了直板和夹子固定住汗衫一面就开始作画。
　　他也没想当场创作，先给李绍秋画了她指过的大头娃娃。
　　下笔前他犹犹豫豫，真正拿起画笔，他整个人瞬间沉稳下来，手上的动作不紧不慢。
　　好在他画的漫画都比较简单，加上又是画在衣服上，他刻意简化了一些细节，放大了漫画本身夸张的特质，这样不仅不违和，速度也相当快。

　　“小秋，你看看，哥画的怎么样？”
　　周禧说话间直接取下画好的汗衫在身上比划。
　　李绍秋看到那个还被他刻意画了两坨腮红的大头娃娃，随着他比划的动作带的好像跳舞一般，再配上他得意的表情，那副场景真的是一言难尽。
　　笑吧，又怕周禧误会，可要是不笑，是真的很好笑啊！
　　最终她还是没有忍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禧不明所以，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两个人笑够了，李绍秋才竖起大拇指，说：“很好看，要是禧哥亲自穿上带货，效果估计更好。”

　　“真的？”
　　周禧迟疑地扭着胳膊，将汗衫正面对着自己，有些迟疑。
　　他一个大男人穿画着小姑娘的汗衫，是不是不太合适？
　　李绍秋睁着无辜的大眼睛，肯定地点点头，说：“真的！”
　　怕周禧不相信还说：“这个娃娃身上乐观开朗的气质跟你还有几分相似。”
　　周禧听她这么一说，露出一副你懂哥的表情，二话没说，直接把身上黑色的汗衫一扯，动作麻利地把画着大头娃娃的汗衫往自己头上套，整个过程不过一眨眼的功夫。
　　动作之快，李绍秋只扫见，他里面应该还穿了件背心呢。

　　让周禧穿上这件汗衫，本来是有几分戏弄的意思，不过等他真穿上之后，刚刚那点儿不怀好意的情绪统统消失不见。
　　周禧高而瘦，宽大的汗衫穿在身上不显得拖沓累赘，反而有种别样的潇洒。
　　衣服上奇奇怪怪的图案跟他乐呵呵的气质也是相得益彰。
　　总而言之，这件衣服周禧身上，倒不像一件十三行卖不出去的汗衫了。
　　李绍秋又催他赶紧再画两件，一会儿有人问，既可以推销一下周禧的彩笔，也能买够多少件当作赠品。
　　就算没人问，也能给她单调的摊子，增加点儿趣味性。
　　周禧是不知道她的想法，要是知道，估计也要反问一句，一份肠粉就想让他当牛做马？

　　很快摊子上迎来了第一位顾客，是个阿姨，阿姨嗓门不小，一上来就用方言问道：“是不是十块钱能买五件？”
　　李绍秋万万没想到，生意第一难，出在语言关。
　　阿姨说的明明是花国话，她愣是一个字都没听懂。
　　鸡同鸭讲半天，李绍秋把目光投向隔壁的周禧。
　　“禧哥，你会说鹏城本地话吗？”
　　周禧还沉浸在创作中，李绍秋又叫了他几声，他才听见。
　　好在阿姨没走，一直在摊子上挑衣服，挑够五件之后，从掏出两张五块的一起递给李绍秋。
　　李绍秋马上明白了阿姨的意思，接过衣服和钱，确认正正好是五件，又递回给阿姨。
　　这一来一回，这桩生意就这么成了。
　　周禧凑过来，一脸茫然，这也用不上他啊。

　　手里捏着两张钱的李绍秋，看着阿姨的背影也一脸茫然，这就成了？
　　阿姨走后，李绍秋想想又在招牌上加了句话，“摊主不会鹏城话，十元到手五件，可自行挑选。”
　　“你这不行啊。”
　　周禧一脸嫌弃，坚决不相信她这样能卖东西。
　　“你这么搞，别人都知道你是外地的，怎么卖得出去。”
　　李绍秋还奇怪呢，“怎么买东西还看卖东西的是本地外地的？”
　　周禧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道：“你不懂。”
　　她确实不懂。

　　很快又来了一个穿着背心和短裤的大爷，看到李绍秋的招牌后，用他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问道：“小姑娘哪里人啊？”
　　嘴上说着话，手上已经开始迅速在摊子上挑选合意的汗衫，不过这些汗衫都一个样，大爷看了两件以后，随手捞了四五件起来，检查后没发现什么问题，又递给李绍秋。
　　李绍秋接过，发现大爷只拿了四件，又从摊子上拿起一件上下看过后递给大爷。
　　一边回答大爷的问题，道：“我从林市来。”
　　大爷看过觉得没问题，从腰间的挎包里拿出一张十块的，递给李绍秋。
　　嘴上还不忘感慨道：“哦。林市啊，在湖省是不是？远的嘞。”
　　“是啊，您说的对。”
　　大爷接过李绍秋递回的衣服，满脸高兴，道：“小姑娘长得靓，说话也好听，生意兴隆的嘞。”
　　李绍秋赶紧跟大爷道谢，又招呼他慢走。

　　这么两单生意过后，李绍秋还来不及再跟周禧插科打诨，摊子上一个接一个的人来。
　　周禧干脆在旁边帮她盯着，看看有没有人多拿，又或者有没有人不给钱。
　　好在大家都很诚信，虽然买东西的热情快要淹没李绍秋，付钱的基本没有出现什么幺蛾子。
　　十点刚过，李绍秋一大早上的货都卖的差不多了，中途她又补了一麻袋的货，这会儿摊子上也就剩下一二十件，在硕大的麻袋摊布上显得孤零零的。
　　周禧画的几件，也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连带着买走，李绍秋都没怎么注意到。
　　周禧倒是发现了，他满心都是对这些眼光卓绝顾客的赞赏，哪儿还记得提醒李绍秋。
　　最终，就是周禧摊子上就来了三四个人光顾，全帮李绍秋赚吆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