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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爆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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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孙霂泽的车应该早就开走,我换了衣服,一边穿鞋子一边计算着张海文到家的时间。
一切都安排好,是我早就看准的时机,连鞋带都是新的。
——就像一个穿戴整齐的新娘,要迎接自己崭新的生活。而作为一个杀手,行头应该总是一样的——可惜我又不是杀手。
张海文的家在城市的西北角上,与我的房子有好十几公里的距离。我先乘地铁,再打车,最后步行,辗转在城市的初雪夜里,但我并不孤独。
出租车司机的手机铃声竟然还是刘欢的《好汉歌》,在车轮与白雪来回厮磨的时候无端地响起,与这样静谧的气氛格格不入。
可它偏偏又在这里,完好无损。
我戴上了风镜,我的脸被遮了大半。
那公寓自然是高级住宅,保安裹在厚实的大衣里向我点头,礼貌地阻挡,我向他扬了扬手中的蛋糕,他便放我进去。
有很多摄像头,红外线的,针孔的,像一群眨巴着的小偷窥狂。但可惜没人认得出我,黑色风衣里被我塞了很多衣服,我显得极胖又极高——内增高鞋垫踏实又稳重,而刚好未被风镜挡住的下半张脸上,没有任何可以用来标记的东西。
谁叫我的好朋友是人事处的呢?现在,我站在了张海文的门前。
一个杯子而已,拿出来销毁掉,没有人会猜到我是凶手,在送蛋糕来之前,张海文就已经中毒身亡。
临了,她的桌上有一副茶色的太阳镜,散发着奢侈糜烂的质感。
***
死亡时间是一个问题。张海文的房间里还有一个生日蛋糕,居然是在她死后才送来的。蛋糕没有碰过。是法医的鉴定有问题吗?
不,不能留下破绽,我应该让那里彻底消失掉。于是我拿出了手机。
我已经离开张海文的房子很远了,换了身衣服,使我不至于在这漫天的风雪里显得晦暗,我甚至脱掉了那双鞋子——把它们全部都扔进即将封冻的河里。
过程十分完美,十分简单,原来生命的结束远比生命的开始容易。当然,我是没有想到的,之后竟然还有一次。
我戴上了张海文的太阳镜。
***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我意外地见到了孙霂泽。他的头发濡湿,黑色毛衣的肩头还有残雪未化,还有乌黑的眼睛,反射着雪一样的光芒。
空气十分安静,我耳畔响起了胸口微弱起伏的肌肉摩擦的闷响,紧接着是我未曾听到的那一声轰然爆炸。
生命本就是一场意外,孙霂泽的出现是一场意外,连张海文的死都是一场意外。雪夜里无人知晓的意外。
而我们,在意外的交织碰撞中活着,像网上捕捉害虫的蜘蛛。
我急促但稳重地跑向他,他也脱了鞋子跑向我。几步路的距离,我们几乎撞到了一起。他头发上的雪水滴在我的脸上,大理石地面冰凉,但他的身体却十分温暖。
肌肤相亲的时候,我听到他喃喃地喘.息:“雪……”
从此,我们是真正的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