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樟依旧》顾砚今

23、暑假

　　又到忙碌的学期末，卷子如牛毛一般多。宁盼请了几天假留出来的卷子比其他人的都多，课间晚修的时间都在写卷子，更笨没空管别的事情。

　　好不容易把卷子写完追上了大家的进度，又开始忙复习。她没听到的那些知识点靠着洛朝的笔记也算是懂了大概，还要多做题巩固。

　　一到接近期末考试的那段时间，大家好像形成了某种习惯。下课铃一响快速跑到食堂打饭，然后快速吃完抓住午休的时间来复习或者写题。

　　没有人随意讲话的声音，只有埋头苦写。笔尖在试卷上书写的沙沙声还有书本翻页地‘刷刷’声，最大的噪音就是头顶那个快速旋转的风扇吹动的声音。

　　教室里浓厚的学习氛围连柳依这个临时抱佛脚型选手都动起来了。教室里不好出声问问题，都是在食堂吃完饭后休息的时间问宁盼。

　　考前那几天最是忙碌，忙着上课复习，课后也还在复习。再难熬也是这几天的功夫，酷热的盛夏伴随着最后一场考试的收卷铃响起后紧跟而来。

　　难熬的期末考试结束了，也结束了高一的悠闲时光。迎来万众期待的暑假，迈向高考的步伐又近了。

　　宁盼的暑假没什么好玩的，主要的活动就是图书馆泡着，要么有时候去家里边的店帮忙。

　　柳依说她的暑假太无聊了。

　　宁盼想想也是，挺无聊的。

　　柳依的暑假早早地计划好了。她要去旅游，立志游遍祖国的大江南北，拍好看的照片，然后留下她六一大侠的足迹！

　　本来还想拉上宁盼的，结果宁盼妈妈不同意只能不了了之。

　　柳依出游的前面几天还兴高采烈地在景点各种摆POSS拍照，给宁盼发她爬高山，海边美美的照片。

　　但是忘了她是个宅女！

　　当劳累像洪水般淹没出游兴致的时候，她走出去的每一步就跟踩在刀山火海上一样！

　　烫脚还腰酸背痛！简直就是在受酷刑！

　　后面就变成了天天在酒店躺着打游戏看小说，一到饭点就跟宁盼吐槽酒店的饭菜难吃。

　　比如：红烧牛蹄筋像厨师精心炖煮了四十八小时之后掀开锅盖一看！

　　震惊！眼前可以吃的居然是可以拉着牛耕地的皮筋，真正软糯的牛蹄筋竟不知所踪！

　　还有海鲜，轻轻闻一下就是海的味道我知道！

　　吃上一口她就是遗失在大陆上的美人鱼，和这盘鱼简直就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这难道就是家乡海洋的味道的吗？

　　用词之幽默风趣。

　　让宁盼好几次在图书馆都没憋住笑出声来。

　　后面柳依还是认命地回家继续宅着，没什么比在家里的床，手机，电脑更好的游玩佳品！

　　宁盼偶尔会约柳依来图书馆，不过是为了逃避柳妈妈的唠叨。美名出去跟宁盼学习，实际上是在图书馆蹭空调打游戏，打累了就睡一觉，又是美美学习的一天！

　　柳依打游戏累了，问宁盼看这些书不困吗？平时看书已经够烦了，暑假还泡在书堆里，真是变态啊！

　　宁盼拉低课外书，漏出激动的目光，小声说：“不无聊啊，这些课外书都很好看！可有趣了！你要不也看看？”

　　柳依看着她桌面上堆着的《中国近代史》《中华上下五千年》《中国新闻传播史》《新闻理论教程》...

　　你可能对有趣有点误解！

　　还真是满脑子只有学习的乖宝宝，除了学习就没见她对什么感兴趣过！怎么会有人把学习当成兴趣呢？

　　她不理解但是尊重。

　　“不了不了，我还是打把游戏吧，这个适合我。”

　　后面柳依干脆直接不来了，因为她直接起不来床，日夜颠倒。白天是她补觉的时间，就变成了宁盼自己去图书馆。

　　她写了一个早上的习题之后，腰酸背痛眼睛酸。扭着脖子活络肩膀，懒洋洋地往后面的椅子背靠，扬起双手伸懒腰。

　　舒服得发出“嗯”的声音。

　　“哈！”还哈欠连天眼角干涩地流了几滴泪浸湿了眼角。

　　“嗨！”

　　对面的人突然跟她对视上，然后停笔同她招手。

　　她捂着嘴的哈欠刚打了一半，突然被眼前人的出现吓得都呆滞住了！还有一只伸懒腰的手悬在半空中。

　　后知后觉收回手睁大眼睛看着对面，还揉了几下眼睛确保不是自己出现幻觉了！

　　洛朝！！！

　　他什么时候出现在她对面的位置上的！她怎么一点都没察觉！

　　“你...你怎么在这，你什么时候出现在我对面的？”

　　洛朝被她的反应逗笑了，他在她对面坐了一早上。她一直埋头写题，刚刚才抬头看到他。

　　眼前的女孩，白净的小脸，身上日常的浅色T恤。披着长发，写题时会随手把散到身前的头发别到耳后，比上次他生日时见到的披发还长。

　　“看到我出现很意外？我都坐一早上了，你才看到我。”

　　“啊？”宁盼完全没有注意到对面坐着他，写题的时候好像有听到对面的椅子响动，但是没有去留意是谁。

　　“宁大学霸放假了都在努力学习，我自愧不如，难怪我老被你压一头。”洛朝右手横在桌面上，左手支起来漫不经心地托着侧脸打趣她。

　　宁盼听出他玩笑似的语气“承让，洛学霸不也是来图书馆赶火车了吗？”

　　洛朝轻轻挑眉，眸子清澈如晴光拂过清潭，蓦地就对她笑了“没有啊，辜负宁学霸的期待了，我特意过来蹲你的！”

　　“蹲我？”她又没犯法，蹲她做什么？

　　“蹲我干什么？”

　　“找你要生日礼物啊。”

　　“哈？什么东西？”他又没头没尾的来一句，让她摸不着头脑。

　　洛朝放下手，神情严肃，语气认真地回她“你..居然忘了！”

　　“我生日你给我送风铃的时候，说要是我想到了想要的礼物就告诉你。”

　　“哦哦，我想起来了？”她都忘记这回事了，被他突然提醒，什么都没准备，怎么给他礼物啊？

　　因为还是在图书馆，虽然不是自习室，在图书区外的空位上，两个人都是小小声交流。宁盼倾身往他那边靠，压低声音问他“那你要什么礼物？”

　　洛朝也凑过来，不紧不慢地说：“先吃饭，我饿了！你不饿吗？”

　　“吃饭？”宁盼还在位置上呆坐着，洛朝已经起身绕道她那边收拾桌面上的习题册了。

　　三下五除二拎着她的包“走吧，大中午了，边吃我边跟你说。”

　　说完带着她的包就往下楼的楼梯走去，宁盼只好跟在他身后，他都把她的包抢劫走了。

　　洛朝边走边回头，叫她跟上走到他身旁，然后就这样走出了图书馆。一路跟着他走街串巷，走到小巷子里的一个小店，连招牌都没有。

　　他好像对这好熟，店里人不多，带她走到一个木窗前的位置上坐下。

　　服务员给他们上了两杯水，然后把菜单递给洛朝。他问她有没有什么忌口，她说没有。

　　然后他简单地翻了几下菜单，就开始跟服务员念菜名。

　　“香炸鸡腿，糖醋排骨，菠萝咕咾肉，时蔬排骨汤，白灼青菜。”

　　这么多吗？要不要打断他一下啊？两个人要吃这么多吗？他也爱吃酸甜口？她今天出门带的钱应该够了吧？

　　宁盼第一次和他出来吃饭，有点紧张地端起杯子喝水，想着既来之则安之吧。

　　“甜品嘛...嗯...我再看看。”

　　怎么还有甜品啊？咱俩是大胃王吗？

　　“蜂蜜山药泥，你爱吃吗？”

　　“够吗，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够了！没有了！”宁盼赶紧摇头出声制止他。

　　小声提醒他“会不会点太多了？吃不完的....”

　　“不多啊。”洛朝把菜单还给服务员。

　　视线重新回到对面的女孩，只敢停留几秒就垂眸盯眼前的木桌。

　　看你生病之后都清瘦了，还是多吃点好。

　　等菜的间隙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气氛突然安静了下来。

　　宁盼有点紧张的抿唇，又低头喝水。想着要不要说几句话。

　　她想了想还是抬头说：“那个...”

　　正好对面的洛朝也抬头，两个人目光相接，同时开口。

　　“我...”

　　宁盼不知所措地沉默低下头，洛朝尴尬地偏头转移视线。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沉默。

　　又安静了好一会。

　　还是洛朝先开口说话“你先说吧。”

　　宁盼握着杯子，抿了一口白开水后稳稳地将杯子放在桌面上，然后缓缓开口问：“你怎么知道我在图书馆的？”

　　知道她暑假泡在图书馆的人只有柳依，其他人都不知道。

　　洛朝有点不好意思把手放脖颈处掩饰尴尬，干笑几声解释说：“我去问柳依说找你有事，还帮她打赢了几局比赛才告诉我的。”

　　“哦哦。”还真是柳依说的。

　　事实其实是柳依觉得他奇怪死活不肯说，说他有什么事不能手机问吗？

　　柳依：我怎么觉得他有点想成为烤乳猪的苗头，想不怀好意接近她的白菜。

　　她聪明漂亮的白菜可是个大木头啊！严禁任何不怀好意的猪头靠近！

　　后来他再三保证找宁盼是学习的事，还答应替她赢比赛，赢了二十几把才肯说！

　　柳依捧着手机看见这牛叉的战绩高兴得不行，跟他说宁盼有空就会去图书馆，并且表示无法理解你们学霸的脑子，放假还拼命学习。

　　然后他就来了几回图书馆，今天才碰到她。

　　宁盼又问他“你就是来找我要生日礼物的？”

　　“那你想要什么？”

　　洛朝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嘴角扬起一抹灿若骄阳的笑，双眼定定的看着她。

　　随即开口道：“我要你一个当同桌的优先选择权！每次换同桌都优先考虑我！”

　　宁盼诧异地看着他“就这个吗？这个也能当礼物吗？”

　　他挑眉，眼里藏不住的笑意“那当然了，坐在你旁边特别有学习的冲劲，你可是一直激励我不断努力的目标！”

　　“每当我学习觉得好累的时候看到你在旁边奋笔疾书，我一想这可不行，我不能落后，我要努力追上小宁同学。”

　　“主要是周煦明太烦人，他一天能在我耳边讲一万句话，句句都是我不爱听的！”

　　“你怎么这样啊。”被他认真又搞笑的语气给逗笑了。

　　宁盼点点头对他说“好，我答应你。”

　　“真的？”

　　宁盼哭笑不得“难不成还要立个字据吗？”

　　“那我们拉钩！”

　　洛朝像小孩子一样向她伸出右手的小指示意。

　　“你怎么这么幼稚啊。”

　　她还是伸手，勾上他的小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不许反悔哦！”

　　“不反悔。”

　　洛朝收回手，指尖方才勾过一小片柔软，含残留着未消散的温度。

　　适时饭菜也陆陆续续地上桌了。

　　宁盼看着这一桌子都是她爱吃的，以前和他在食堂吃过饭，他好像更偏爱浓油赤酱的味道。

　　不禁问他“你也喜欢酸甜口的菜吗？还点这么多..”

　　洛朝加了一筷子咕咾肉放进嘴里，带着菠萝果香的酸甜酱汁裹着炸过的肉，组合起来的味道在他口腔里爆开，味道真是有点古怪哈。

　　他面上吃得不亦乐乎“喜欢呀，这多好吃啊。酸甜开胃适合夏天吃，你尝尝比学校食堂里的好吃多了。”

　　木头，还不是你喜欢吃。

　　宁盼夹起一块糖醋排骨放进碗里，小心品尝。甜而不腻，刚刚好的火候排骨也不柴。

　　真的好吃，然后又夹了第二块。

　　他问：“好吃吗？”

　　她笑着点头道：“好吃！”

　　小饭馆里有空调，吃完了也不觉得热。宁盼胃口小，吃了一小碗饭就略饱了，转而专心拿小勺子挖着面前的蜂蜜山药泥吃。

　　洛朝随手抽了纸巾擦嘴，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了“那个，你是不是听到我那天跟舒颜说的话了？”

　　宁盼骤然停住手上的动作，低头不敢看他，小声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那天是想回去拿东西，然后不小心撞见的..”

　　“不好意思，我是不小心听到的....”

　　“不不不...不是，我刚才想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我我不是怪你的意思...我要说什么来着？”

　　洛朝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讲了，他只是想解释一下，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不知所措。

　　宁盼坐在对面懵懵地抬头，跟他保证“我不会告诉黄主任的，你放心...”

　　“不是不是，我没有喜欢的人！”

　　不对，我喜欢的人就坐在对面。

　　“也不对，我不早恋，其实我喜欢的是学习。”

　　宁盼更懵了“啊？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

　　他这是...在跟她解释没有喜欢的人？

　　洛朝扶额，我到底在讲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了。

　　我想说喜欢的人是你，然后我现在又不能让你知道我喜欢你。

　　兜里好大一个圈子，硬把把黑的说成更黑的！

　　“我我...我是觉得学生要做好学生的事情，学习才是首要目标！”

　　“所以我那天想表达，人要好好学习才有能力去追寻自己喜欢的东西。”

　　宁盼惊讶的张着嘴，稀里糊涂的点头“哦哦..”

　　他说没有喜欢的人，但是后面为什么要跟她说喜欢学习，奇奇怪怪的对话。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你喜欢学习啊？”

　　洛朝舒了口气，突然庆幸她是个木头！

　　他轻咳了几声让自己冷静一下，“你不是在图书馆自习吗，柳依说只有你有一个人，我可以跟你一起吗？”

　　他怎么突然又扯开一个话题了。

　　“可以是可以，但我只是有时候有空才去。”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给我发消息，我带作业过去！”

　　洛朝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我不能在在暑假落后，看到你学习我才有动力。”

　　宁盼点头说：“好吧。”

　　洛朝笑着说：“太好了！”

　　宁盼挖了一勺山药泥吃，看着他高兴的模样，心想他的思维有时候太跳跃了，她不是很理解但是还是顺着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