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一梦[无限]》酒聿

8、“暴风雪”山庄（五）

　　“周游，快支付啊周游，我所有的钱都在你那里了。”
　　“只要你再借我五万，等我好了我一定……”

　　“周游？周游!”
　　“你说话啊，周游!”

　　起初，帽子男以为周游一定会回应他的，结果周游无动于衷地半跪在那里，神色晦暗不明。帽子男和周游有五分相似，不仔细看确实容易搞混他们两个。他见周游这副模样，语气越发着急：“我们连几百万的债务都还清了，你还怕这十万吗？”
　　“我求求你了周游，我们兄弟一场。”

　　“那几百万怎么还清的你不知道吗？”周游推了帽子男一把，声音像是从牙缝里露出来的一样，让人很不舒服。
　　“十万，你知道我们多久才能攒到十万吗？一场游戏几百到几千个积分，我们都得数着日子过，十万，我们以后都……”

　　“要不这样吧，”周游像是想到了什么，拉着医疗机器人的胳膊，“给他截肢吧，截肢就不疼了，只是少条胳膊，不影响以后参加游戏的。”

　　“刺客臭虫的毒素会让人器官衰竭，再拖下去他的命可能都不保了。”宿凉走到了医疗机器人旁边，她倒不是在担心帽子男的生死，只是奇怪他们有这个功夫废话，怎么不赶紧决定是治疗还是安乐死。
　　刺客臭虫以人类的血液为食，运气好的话遇到一只没有携带病菌的臭虫还好说，但显然帽子男的运气不佳。

　　“截肢也可以，怎么样都可以，救救我!”帽子男的求生欲很强，他真的很像一只壁虎，在关键时刻会毫不犹豫地卸掉尾巴逃生。

　　“做最简单的处理就可以了吗？”机器人试图理解人类的语言，接着说，“五万尤尼。”

　　“好，五万。”一下子打了对折让周游觉得说不定还可以再讲讲价，周游盘算时的神情落入了帽子男眼中，让他觉得无比讽刺。

　　医疗机器人收到尤尼后叫来了更多机器人，拖着医疗设备在现场给帽子男紧急处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支付的费用太少，帽子男感觉机器人连麻药都没有给自己上，疼得他尖叫连连。

　　孟醒原本在睡觉的时候带着耳机，出门时迷迷糊糊地忘了取下，此时正好把它放在了宿凉的耳朵上，让她免受噪音之苦。

　　“当太监也叫不出这种声音吧。”因为宿凉听不见，孟醒说话比平时刻薄了很多，“亲兄弟也不过如此。”

　　医疗机器人动作很快，最后帽子男恨不得晕厥过去，但他怕自己一旦闭眼就再也醒不过来了，最后咬得自己满口鲜血，这才撑到了最后。

　　宿凉把耳机挂在脖子上，询问比较了解上面情况的黄鹤时：“他们是兄弟？”

　　“周游声称自己跟他是室友，但应该也是亲兄弟。”黄鹤时记得自己一共见过三次“周游”。

　　第一次是张宥死后，他和唯一认识死者的周游打听消息。第二次是早楼梯拐角，灯光昏暗时，“周游”撞到了他的胳膊并询问关于医生的事。第三次就是现在，他和帽子男关系即将分崩离析。

　　“我想我刚刚碰到的和周游很像的人，应该就是他，如果当时他就找到了医生，也不用受这么大的苦了。”黄鹤时并不为别人的愚蠢感到惋惜，只是在帽子男恢复得差不多时，走到他的身边问，“你还好吗，张宥先生？”

　　“什……什么张宥，你在说什么？”帽子男和周游的表情如出一辙，若说平时他们只有五分相似，那么面部表情扭曲后，他们两个简直是在共用一张脸。

　　“我想你原本的计划是在[张宥]死后，暂时和周游共用一个身份。”黄鹤时差点就被骗了过去，因为周游玩了个文字游戏，“因为周游只说和[张宥]是大学室友，所以我们在看见另一个人顶着和周游极为相似的脸时，只会把你们当成同一个人而非亲兄弟。”
　　“尤其是现在这种极度紧张的环境，就算有人发现了你们两个的不同，也不会怀疑到你们根本不是一个人上。”

　　“张宥的尸体被机器人拖到了地下室，”宿凉指了指一边前台服务员的尸体，“但是我和星星只能找到被你杀死的前台服务员。”
　　“是张宥已经火化了吗？是张宥没被丢到地下室吗？原来是假死的张宥控制了服务员的尸体，想吓死有可能发现张宥作案的范慈同学啊。”

　　范慈：“真的不能别这么面无表情地说这种话吗？”

　　“但是很可惜，你在控制服务员的尸体追逐范慈的途中又遇到了我，”孟醒不知道从哪里又拿出了张宥插入服务员心口的刀子，“你一直跟我说疼，我就帮你把它拔了出来，你的意识也因此被驱逐出了她的身体。”
　　“然后你害怕被我发现，就又回到了人群中，啊……你是什么时候被咬的呢？那得往前追溯到……你把录音带放在广播室的时候吧。”

　　张宥并不能在自己被水晶灯“砸死”的时候同时出现在广播室，所以广播室里的声音来源于被他处理过的录音。时间计算的刚刚好，等到他死亡，玩家就会以为自己又被卷入了一场游戏，而所谓的“杀人魔”不过是他杜撰出来的替死鬼罢了，把这群自以为聪明的玩家耍的团团转还真有意思。
　　最初，张宥只是觉得被吸血臭虫咬到的地方有点刺挠，但他并没有在意。可能只是毒蚊子罢了，他的体质还没差到那种地步。

　　“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范慈还是不理解，最后张宥还偷鸡不成蚀把米，让自己变成了一只胳膊的残废，“就为了杀死那个前台吗？这么大的仇恨？”

　　“是啊，我杀了她。”张宥原本还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要不是那只死虫子，他可能已经完美地在这件事里隐身了。
　　“反正这些游戏那么残忍，就算不被我杀死，她迟早也是要死在游戏里的。”
　　“我不过是在帮她解脱罢了。”
　　“还有啊，谁说通缉犯杀人魔不存在？只要银河空间站的警卫抓不到我，我不就是通缉犯了吗？”

　　银河空间站的法律条文宿凉看过一些，因为太过冗长，所以看的不太仔细。在这里，弱肉强食，杀一个人并不算什么严重的过失，张宥就算被抓到了可能也只是会被放逐进监狱做一辈子苦力。
　　更何况……如果他真的有能力躲过警员的追捕，的确可以逍遥法外了。

　　“那也最多是个E级通缉犯。”黄鹤时觉得有些好笑，他连一只小虫子都躲不过，还以为自己能躲过银河空间站的天罗地网？
　　真是太天真了。

　　几个玩家见张宥的胳膊已经残废，趁着他不注意把他控制在了一个角落。商量着等天灾结束，他们就立即联系警员，把他送到牢里去。
　　为了防止张宥和周游心理扭曲，几个人轮班看着他们，以免他们又安排什么杀人计划，搅得酒店不得安宁。

　　“酒店里只有服务性机器人和服务型管理人员吗？”宿凉早就注意到了这一点，一般遇到杀人这种事，安保早就出来控制局面了，可这里并没有。

　　范慈参与游戏的场数和黄鹤时差不多，所以也能解答一二：“因为现在是天灾，空间站默认会有人死在天灾里，所以他们觉得没必要管玩家是怎么死在天灾里的，防御措施就会相比平时弱很多。”

　　“这样。”宿凉点点头，多少产生了一点困意。

　　“唔啊……”范慈打了个哈欠，她是不准备再回那个带给自己心理阴影的地下室了，忍不住犯嘀咕道，“难怪那个倒霉服务员要我签免责合同，原来她给我腾的地下室是给死人住的。”
　　“赚黑心钱的黑心商人，死了也是……”
　　“我现在骂她算不算侮辱尸体罪啊……扣一佛祖原谅我。”

　　“你刚刚说……免责合同？”宿凉捕捉到了范慈一堆废话里的重点。

　　“是啊，她还把合同锁在了前台的柜子里，”范慈点点头，一股脑地说出自己知道的一切，“合约在银河空间站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只有银行，酒店前台这些特殊的地方可以保存，如果你不提前登记，就把它放进自己的包里也是违法的。”
　　不经登记把合约偷藏，在银河空间站的法律条文里，这是比杀人更严重的罪责。

　　“你想看看那些合同吗？”黄鹤时见宿凉若有所思，偷偷凑到宿凉的耳边，低声说着够他们判一辈子的事情。

　　宿凉点点头：“嗯。”

　　“跟我来。”黄鹤时拽着宿凉的袖子，步伐算不上很快，刚好够她跟上。

　　天灾结束前，前台都不会安排新的值班人员，依靠黄鹤时高超的“偷窃”手段，毫不费力地取出了里面所有的合同。

　　“周游……张宥……”
　　在写着各个人名，复杂条约的纸张里，黄鹤时和宿凉稍微翻找了一会，才看见他们想找的人名。

　　“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