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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遇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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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琴,你去云湘馆看看这姑娘怎的还未到?”未及笄的姑娘,声音青涩轻盈,透着轻快,明显心情愉悦,很快又湮没在南宫雀西头街市。
嘈乱的街市人群嚷嚷,指节相连,好不热闹。
“公主陛下吩咐过,奴婢不能离开你半步,要不……公主您去跟萧侍卫……”锦琴很快哑了声,目光从百米外人山人海藏有暗卫的地方回神,继续将目光放到面前女子身上,很识趣的在一旁候着,不再多语。
女子身着白鹤云纹冰蚕缎,外披隐山鹤归山河披帛,髻间两支青枝白鹤玉萝步摇衬出几分端庄清冷之意,放在人群中虽出的落落大方,蒙了纱倒也不算艳丽引人,仅从身影完全看不出往日模样,垂落青丝旁,纤细手指下是血红的玉萝珠发钗。
温南笙百般无聊的点几下手下的发钗,目光飘渺,余光全在云湘馆门前了,只可惜云湘馆门若庭市,委实看不到什么。
老板一阵心惊胆战,这位虽蒙了纱,改了以往跳脱,一身清冷,却仍挡不住眉眼间的傲气与顽劣,他自来京都二十余载,在这云湘馆门前卖些不算上等却不劣质的珠饰,又岂会不知这位不好惹的凤主?只是旁人没机会近着瞧一眼,此时他才真正算见过了这位公主,不得不叹然,传闻虽不全,但却也真了八分,大温十六殿下真当是倾国倾城之貌,举世牡丹之姿,是那些闺阁小姐万万比不得的宝玉之躯。
“今日听京中传,醉香阁出了为名角儿,不知店家有几分了解?”温南笙举起手中发钗,在锦琴发前比划几下,看了眼低眉顺目的锦琴又将东西抛回去,点了点一旁的玉梅钗,示意店家装起来,饶有兴致的等店家回话。
锦琴想要治玉梅很久了,又不肯要温南笙宫里的那些,鞠雅轩更是说不敢当,若不是今日停在云湘馆门前不知何日才能得上一支。
放在往日温南笙定不会注意哪些奴才喜欢什么,但锦琴不同,她是锦瑟的妹妹,温南笙自幼被锦瑟带大,自然比旁人上些心,
店家小心的用双手把玉钗捧起来,谨慎的要把钗看出个洞,笑的一脸谄媚:“公主有所不知,这醉香阁的无衣公子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名传京都了,都是冲着无衣公子琴艺去的,毕竟醉香阁不是沉香坊……”店家咳了两声,刚想说出下句,被凛利的目光吓得一哆嗦,差点给这位姑娘跪了。
“锦琴,你先站在那儿。”温南笙指着两米外的地方,不近不远,借着人群刚好能遮住两人言语,况且不算太远,锦琴不好拒绝。
锦琴应了声,还不忘给店家再来记眼刀,气鼓鼓的拿着店家递过来的木锦盒站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盯着点头哈腰的店家。
“只是公主可能并不知晓,无衣公子一月前被指出是丹青国奸细,处决在城门了……”店家犹豫的看了眼不远处的那位姑娘,又看了看温南笙,低声道:“姑娘可知一月前无衣公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温南笙狐疑,摇摇头,凑近些,想听店家怎么说。
“问你那狗皇帝吧!”店家大喝一声,凌烈的风随着刀刃向温南笙当头劈来,印在店家血红的眼上,活像鬼门关走出的恶鬼,几乎疯狂的盯着温南笙,盯的人脚底发凉。
“铛!”
刀刃被发钗打错几分,一缕青丝垂落刀刃,温南笙面色苍白的踉跄几步,撞上身后还在欣赏玉梅钗的锦琴。
锦琴颤颤巍巍的退后两步,正巧踩到脚下玉钗,透白玉钗断裂,将锦琴绊倒在地。
云湘馆门前的姑娘,青丝垂腰,凌乱的被风吹起,锋利眉眼中夹杂一丝紧绷后的松动,指尖是掉落在温南笙面前珠钗划破的伤口,在紫馨云缎裙处格外触目惊心,温南笙歪着头呆呆的与那人对视,目光空洞悠长。
不知谁先惊呼声,宁和的人群发出惊恐的尖叫声,百姓四处流窜,刀刃闪的温南笙几乎睁不开眼。
黑衣刺客不断涌入,刀下是夺命刃。
“温南笙,发什么呆。”赵梓墨轻折腕骨,带起一缕血线,身侧人轰然倒下,不知何时已来到温南笙身旁,手中是店家那把亡魂剑,脚边是不甘的亡魂,店家阴狠的瞳孔像深渊办朝向天空,赵梓墨紫色襦裙被染了一抹红,像晚霞中的一个缺口,明艳且张扬。
锦琴双眼通红,止不住的颤抖,跌坐在温南笙身旁,死命抓住赵梓墨裙尾,从一见过这种阵仗,被吓的几近崩溃,顾不得礼仪尊卑,哽咽:“赵,赵姑娘,救救我,我不想死,救救我……”
赵梓墨轻提脚尖,挑起一把长弓,不动声色地甩开锦琴,与此同时,剑柄出手,寒刃扫过温南笙脸颊,划出道血痕,在苍白的脸上触目惊心,随后正中一人眉心。
“城尾有禁军,想要过城不容易,何况这么多人,那人就在南宫雀中心。”温南笙即刻回神,稳稳接住那把鹰尾弓,拉开长弓,瞬间侧身,带起一抹抹桂枝香袭去,披帛飘过赵梓墨手背,三件齐出,穿过人群将迎面而来的刺客钉在地上,温南笙歪着头,面纱下是浅浅的笑,目光皆在赵梓墨身上,轻声道:“出过大温就是不一样,反应够快啊!”
“一会儿死了,就都一样了,萧丞在百行坊,你说,这些人够杀我们几个来回?”赵梓墨对上为首黑衣人双眸护,狐疑片刻,但没时间给她思考,赵梓墨正色,拉住温南笙,奔向小巷,左腕骨轻折顺手抽出一柄剑,大喝:“跑!”
温南笙饶是平时再放肆,现在也不敢耽搁半分,踢脚踢翻几个竹笼,想借此拖延几秒时间,转身冲进巷子,身后是数不清的黑影,身前是赵梓墨紧握剑柄的手。
上一次她这样被赵梓墨牵着还是十二岁那年,一切都还没开始,她们还都未卷进这场利益的纷争,这么多年,她们渐行渐远,外人觉得她们是闺中密友,只有她们自己知道,当年那份率真早已随岁月散沙,留下的只是一盘沾有鲜血的棋盘罢了。
风吹过温南笙耳边巷子里到处是撕喊声,血腥味铺天盖地向她袭来,鞋面浅浅踩过水洼,又抬起,温南笙侧身轻举弓箭,凌厉劲风呼过,迎来第一声惨叫,紧接着第二声,三声……
“别管了,快走。”赵梓墨顷刻间拉过温南笙手腕,将人揽在自己身后,须臾之间从温南笙背后抽出一支箭,侧肘飞出手心,刺入一人额心,收受立即用力收紧温南笙衣襟,将人后拉,挡在身后。
一支玄铁剑,堪堪扫过温南笙金钗,穿过钗环,发出铛的一声,金钗骤然落地,青丝凌乱的散在腰间。
温南笙扶着墙面才勉强稳住身形,轻喘两声,几乎一瞬间辨明方向,微微侧身,眯着眼,危险的朝向云湘馆露天亭口,心里给自己捏了把汗,同时一只利箭飞出手心。
温南笙乎并不担心自己会失误,又即刻转身,对向迎面而来的黑衣人,两只箭皆从赵梓墨颈脖间擦过,迎向来人,算是还了刚才脸上那一剑。
箭出之际,云湘馆露天亭口唯一一把空弓从亭台上跌落。
赵梓墨算是服了这位主,什么时候了还斤斤计较,这瑕疵必报的性子果然什么时候也改不了。
随后不耐烦的回头,对上温南笙清冷的眸子和黑漆漆的箭头,赵梓墨怔了下,好像手臂上的伤也没这么疼了,但她也只楞了一秒,便顷刻之间回头接住旋在空中的剑柄,反握在手,划过黑衣人颈脖,刹那间提膝抬腿,撞上黑衣人下颚,将人撞的仰翻在地,喝:“快走,看不出是大临的人吗?”
为首黑衣人手握青鸾剑,越过重重身影与温南笙对视,凌若深渊猛虎般充满戾气的双眸像是从温南笙透过什么,腰间是大临玉令。
是大临皇室子弟。
当年在武招亲会上,赵梓墨曾阴差阳错救过他国公主一次,有偏大临之人都是些义气之徒,江湖之辈,是万万不会取赵梓墨性命的。
只是……大温灭了大临,温南笙不敢赌他们觉得江湖义气为重,还是国家兴亡为重?
温南笙举起掌中轻箭,毫无惧色地盯着凛然踏墙的来人,骤然松手,利箭划破云晓,穿过巷尾高墙,刺穿暗红灯笼,一时间火云席卷巷口,无数明火亮起点燃南宫雀上空,引得数十里外行人驻足观望。
赵梓墨顷刻间便明白了她用意,此举只有两种可能,不是拖延时间就是同归于尽,温南笙在赌,她依旧是那个不肯服输的丫头,只是这次把希望交到了别人手上。
远处是北方军队班师回朝的盛景,近处是灯火长明,温南笙迎着利刃时依稀听到铁马兵戎,战鞭磊磊,无数人惊恐尖叫,萧丞迟来的身影和面前突如其来的一抹腥红。
温南笙想:是受伤了吗?要不然怎么会那么痛呢?
北方军队来援,那他……一定也会来的吧?刚回京就要给自己收拾烂摊子,果真……还是会给他带来麻烦啊!
姗姗来迟的禁军前,鹿皮银战靴急踏而来,下一秒温南笙跌落来人冰冷的战甲上,在漫天明火中炽热焚身,又拥入冬湖,冷热交织,在烈火中迎来一位踏风破云归来的少年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