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把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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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香回来的时候，姜唐仍保持着坐在椅子上的姿势一动不动。
“在看什么？”，藏香轻声问。
姜唐摸着自己的下巴，仍望着红云之前离去的方向，听了藏香的问话，他本能的回答道：“我在欣赏高洁的气质。”
藏香笑着问：“您已经看了很久？”
藏香把姜唐的椅子强行转了过去，他微凉的手指擦过姜唐的鼻端的时候，姜唐闻见一股淡淡的陌生花香，很轻，但的确和藏香身上平常的味道不一样。
姜唐说：“我倒是没留意时间，啧啧啧，都说人靠衣装，但装点人果然还是要气质啊！”
姜唐玩笑着对藏香说道：“我宣布，从此以后你不是我心里气质最好的人了。”
但看气质的话，肯定是站在那里就不像个活人的藏香强一点，但他长得就好，所以姜唐私心里觉得长相给他加了分。而红云的情况就和藏香大不相同了，在这之前，姜唐甚至记不清红云长什么样，说穿了能讲出平平无奇四个字就了不得，不是姜唐颜控，而是红云的确面目平庸，没有什么能讲的地方，所以今天遇见红云这么一出，直接把姜唐彻底镇住了。
姜唐幽幽的讲：“我现在倒是真觉得，道祖的鸿蒙紫气分错了。”姜唐和藏香的关系非比寻常，两人又认识很久了，所以说话间自然没有这么多顾忌。
如果刚才姜唐这么讲是奉承红云的话，他现在是真这么觉得了。以姜唐目前的地位和姜唐这个把柄的威胁程度来讲，这个把柄能获得的好处是可想而知的，而红云没把这件事的好处用在自己身上就罢了，甚至走之前还举得是自己威胁了姜唐，于是宽慰姜唐说无论这件事成与不成，都会成为一个永远烂在他肚子里的秘密，此生不会对第三人提起。
“冥河道友，我虽然不知道道友为什么这么做，但道友的有些面目表情其实十分明显，时日长久的一定会被相熟的人发现，如果道友不想被人认出来的话，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那个瞬间，姜唐是真觉得红云身上闪动着神圣之光！
“你说这要都不算圣人的话，什么才能算圣人呢？”姜唐和鸿蒙紫气榜上的六位准圣不熟，此时也不过一句有感而发罢了。
“看来短短一次会面，老祖倒像是收益颇多。”藏香扯着一缕姜唐的头发，话语间也像是玩笑。
姜唐一把拯救回自己的头发：“你这话，听着可像是捻酸。”
藏香低头一笑，不再说话。
他今天后脑束了六根长簪，平淡无奇的款式，却把那一头鸦翎般的长的收得整整齐齐的，簪影投映在他雪白的脸上，落下的神色却是意料外的温柔。
藏香很善解人意般，有一下没一下摁着姜唐的太阳穴，他问：“那老祖，已经想好办法了么？”
姜唐虽然说不上是个好人，却也绝对不会言而无线，他既然答应了红云，就一定会做到该做的事，不管这件事能不能起到该有的效果。
姜唐“嗯”了一声。
他说：“祖龙的怨愤既然来自元凤的忽视，那把元凤叫过来，也展现一下他内心的心路历程不就行了？”
虽然对不大起元凤，但如果真的这样能缓和下他和祖龙的关系的话，倒也不失为一件坏事。龙凤大劫将至，姜唐其实远没有他看上去的那么平静，因为元凤虽然并没有在这场大劫中死去，但龙凤两族的衰弱却是必然的结局，这场大劫渡了多少年，大概就在洪荒大地上撒下了多少怨愤的血，有龙的，自然也有凤的，龙族一直觉得凤凰能涅槃重生所以不会死，不过这个观点其实相当偏颇，如果凤凰一族真能靠着涅槃不死不灭，那不相当于全族都圣人了，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在此之前，姜唐从没想过改变量劫，因为无数历史的血泪告诉我们未来是不可改变的，而改变未来的结果通常也不会好。可因果交叉姜唐偏偏走到了这一步，那后面究竟会发生什么，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的。
姜唐重新摸上自己的下巴：“……我总觉得，元凤对祖龙的感情，好像远比我们预想的要复杂的多。”
说欣赏吧，不太像欣赏，说讨厌吧，老往讨厌的人跟前做什么，说利用吧，得到了好处才能叫利用呀，元凤究竟获得的了什么好么呢？说喜欢吧，真的有人这么对喜欢的人么？
姜唐是真的很不擅长这种感情纠纷，脑壳都要秃。
藏香看见姜唐美艳漂亮的脸被他挤成一脸包子，露出的表情堪称生无可恋时，面色反而更加温柔了。
姜唐放弃蹂躏自己的脸，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藏香过来坐下，这是他要开始商量大事时的招牌动作：
“我本来一直以为龙凤之间关系不好，是单纯水火不容，看不顺眼对方又加上长年累月下来积攒了很多私怨。”
所以姜唐开头扒皮祖龙真的原本只是对祖龙的一个小报复而已，绝没想到会面会牵扯出这么多事端来。
藏香的态度倒是一如往常平静，这件事虽然正如红云所讲的确因姜唐而起，但说到底姜唐不过是撞在关节眼的一个由头罢了，截云已起，不管想或者不想，劫中的人都会按时入局。
“也许幕后黑手，别有他人也说不定。”
劫这种东西，层层堆积叠加无数因果，不会因为一场小的意外开始，也不过因为一场小的改变结束，虽然目前看来龙凤的冲突与不满在最近达到了高峰，但这场劫难其实也许在无数年前就已经种下了开端。
姜唐不想和他讨论到底谁是某后黑手这种话题，于是转而问道：
“你最近在忙什么，为什么老是到血海深谷那种地方去？”
叫血海底下的暗谷，但其实只是血海尽头断崖下的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罢了，如果说血海还浮动着血水，黄泉还游动着死魂灵的话，那黑洞附近就什么都没有，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不生长。
姜唐之前是下过命令的，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许到那里去，但这个任何人显然不包括藏香，这个命令的服从对象显然也仅限于阿大一行。
姜唐顿了一下，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的实力在阿大他们之上，进出那里不用我担心你的安全，但没事你还是少去吧。”
姜唐吓唬他：“没听说过么，以前有阿修罗族在洞口附近晃荡，然后突然有一天就不见了的传闻？”
吓唬是不可能吓唬到藏香的，但他还是主动示好说让姜唐担心了。
“因为有需要的东西才去的，等事情结束了就不会去了。”
姜唐哼了一声：“什么重要的东西，让你连小命都不要？”
藏香没有回答他，眼睛却亮晶晶的，说还没有准备好，准备好了一定第一个让冥河看到。
姜唐又嗤了一声：“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藏香，”姜唐说：“虽然我是血海之主，但这地底下可不是每寸土地都能归于血海。”
严格来讲，其实黄泉也不能说是冥河的地盘，但现在黄泉空置，冥河又是附近那个拳头最大的，所以大家才默认了血海和黄泉都归他所有罢了。
藏香很自然的问道：“您是指魔域么？”
藏香问的很自然，一点也没有提起了不该提起的事情时的紧张难堪。
冥河祖师是血海的主人，也是无主的幽冥之主。幽冥往上由黄泉通道相连，统称就是人们最为熟知的阴曹地府。坐落在深处阴山后山的是还未形成的六道，而山下大草原有酈都，是将来十殿阎罗地府阴身长踞的地方。阴山草原外，才是血河血海，血海之侧是修罗族。
而幽冥更往下，更深更暗的地方连修罗族都不能居住。但如果能跨破界域的话，便可称之为魔域，那是传说中不能提起名字的诸魔之王的地盘。
那便是魔祖的领地。
传闻中魔祖杀戮无道，比修罗族更像修罗，是道祖的极立面。其暴虐可怕的程度，甚至连天道都深深忌惮。
姜唐叹了一口气：“你果然知道。”
藏香的确知道很多事，这种近似天赋的神通有时让姜唐都羡慕不已，虽然说魔祖罗睺的名字不能为外人所道，但明显藏香知道的一清二楚，并且知道血海的隔壁本应住着的到底是一个怎样可怕的邻居。
“虽然你知道的的确很多，但这件事和罗睺没有什么关系”
姜唐说着话，把手举起到眼前，连绵的黑土像一块暗色的幕帐，不息的灯火下晶莹的皮肤像是一块通透光的凝脂。
姜唐不知是说给藏香，还是说给自己听：“洪荒其实是个，远比想象中秘密更多的地方。”
这件事姜唐以前只是有所察觉，但知道最近才有更深刻的体会，有些秘密如果不是本人亲口说了出来的话，旁观的人也许一辈子想不到，也发现不了。
姜唐叹了口气：“也许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不能出口的秘密。”
“你和我比起其他人，知道的秘密都更多，但知道的多并不代表知道全部，我现在才发现，其实这洪荒上我不知道的秘密远比我想象中更多。”
血海是个很大的地方，洪荒众人都说血海的每一个部分都是冥河，冥河的化身就是血海的每一部分，但不要说是姜唐了，就连原本的冥河，对血海的某些地方都说不上完全了解。
姜唐以前会好奇，但现在深切觉得距离产生美。
藏香看向姜唐，他的肌肤像一块通透无暇的玉，偏偏眉眼都极深，往常的素色衣服和垂着的眉眼都降低了那种过于浓重的黑给人带来的不适，但现在他抬头望着姜唐，灯火落在他的眼底，就像是漂浮在虚无空间里的鬼火。
姜唐有时候会觉得血海的雾气太深了，所以深到连藏香这种自带背景光的人有时候都变的晦明难辨。
藏香重新垂下眼，神情安宁静谧，就像一座不动的玉像。
藏香温声问道：“那老祖，不想知道那些秘密是什么吗？”
“不想知道！！”
想都不想，姜唐断然拒绝，虽然藏香的确有些天赋的小本事，两个人有时候也的确会用藏香的小本事寻一些乐子，但这洪荒上不是所有的秘密都能知道的。而且如果说以前姜唐还有些过分的好奇心的话，经过龙凤这场事件后他是真的一点多余的好奇心也没有了。
姜唐讲这么一长段话是为了遏制藏香的好奇心，不是为了让他在一些不该打听的秘密上继续纠缠下去，于是转头问道：
“对了，阿大刚才在门口鬼鬼祟祟到底在干什么呢？”
姜唐虽然刚才在持续性围观红云的高风亮节，但这不耽误他看见阿大在门边鼠头鼠脑，因为阿大转了一会儿就回去了，所以姜唐也懒得抓着他问到底发生了什么，知道现在他才又回想起来这件事。
藏香抓起姜唐的五指，一根根摊平在自己手上，也怪不得姜唐不满自己的长相，冥河虽然哪哪都好，但一代老祖的小身板却生得弱不禁风，哪里都精致单薄，不像个富拥天下的诸侯，倒向个烽火戏诸侯的妖妃，此时姜唐的漂亮的手指摊在藏香白皙的手心里，硬要比的话，藏香的手指要比姜唐的修长一些，正正好好能把人整个包在自己的手心里。
藏香一边把玩这姜唐的手指，嘴上一边回答道：“没什么大事，凤族刚才派人来了。”
想也知道，红云想请冥河老祖出面劝说元凤这件事，凤族的人不可能没有耳闻，三清想找人多管闲事，也要看被管的人愿不愿意让他们管这个闲事。
“什么，凤族来人了，来的是谁？”
姜唐一下坐直了，并且嗖一下把手从藏香的手心里抽了回来：“人呢，这么大的事阿大怎么会不和我说？”
“不和你说是因为那位凤族特使没呆多久就离开了。”
本来红云走之后就该轮到那位来自凤族的贵宾了，谁料那位贵宾一言不发就自己先走了，又因为凤族人的身份特殊，所以阿大在犹豫着说还是不说。
来了，突然又自己走了？
姜唐最近可能真是祖龙的小剧场看多了，觉得元凤奇奇怪的同时他手底下的人也奇奇怪怪的，不过凤族人走了也没关系，反正姜唐需要的也不是凤族耳朵族人。
“你替我，写封书信吧，给元凤。”
“就说我有要事，请他来血海一叙。”
信寄是要寄的，但元凤会不会来，姜唐现在心里也没有把握。要事元凤不来怎么办，去不死火山打晕了元凤绑过来，这事情操作难度有点大吧？
不过即使元凤真的来了，直播里到底要说些什么姜唐也得仔细好好斟酌，毕竟他有直播间这事怎么看怎么不像个能长久隐瞒的秘密……
“这样真的好么？”
藏香已经坐在了书案边，正在替姜唐提笔写信，橙色的灯火点映在他半点的侧脸上，垂下的纤长睫毛像根根分明的鱼骨。
姜唐不懂藏香在说些什么，于是重复了一遍：“什么好还是不好？”
“你说劝元凤来血海这件事？他不来的话我们怎么知道他和祖龙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是说你最近有什么技能升级，不用把人引来血海也能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
藏香没有理姜唐的胡搅蛮缠，继续说道：“我是说，就这么放红云回去真的好么？他知道了老祖的秘密”，藏香手上不停，笔走龙蛇在书信上书写着什么。
姜唐原本已经翻滚到床榻上去了，闻言又直起脖子看了藏香一眼。
“不放他走怎么办？在阴山画个圈当牢房？”
“不，我只是觉得，也许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姜唐抬起头，又看了他一眼。藏香此时已经写完了信，正把信纸放在一边吹干。
“你怎么用这么平静的语气讲这么可怕的话？”
姜唐躺了回去：“醒醒吧，黄泉就在不远呢，这里是血海，即使死人也藏不住秘密。”
“而且，怂恿我对别人下黑手你都不带害怕的么？毕竟，知道这个能被称得上把柄的秘密的人，红云只能算是第二个。”
“你才是第一个。”
作者有话说第19章 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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