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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自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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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来,顾清只觉得全身上下都像散架似的,动一下就酸痛不已。
他缓了一会儿,咬着牙换上了一旁叠放好的干净衣服。
扶着楼梯慢慢走下去的时候,管家走过来温和道,“顾先生,少爷吩咐过了,吃完饭司机会送您回去的。”
顾清胃里空空,可真的没什么食欲,为了早点离开,看着一桌的丰富美味,他硬着头皮喝了半碗小米粥便迫不及待想离开了。
司机沉默地将人送到了学校附近,顾清越发觉得自己像狗一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可这一切也是他自找的,与虎交易自然要有随时被吃掉的觉悟,只是他骨子里的倔强不允许他低头。
回到宿舍,看着镜子里面色苍白的自己,顾清有片刻愣神,随后,脱掉衣服,即便从自己红肿不堪的双唇和难以直视的脖子就能看出些许端倪,可他真正看到自己身上的痕迹时,仍旧被吓了一跳。
禽兽,变态……
他全身上下的皮肤愣是找不出一块好的来,全是红紫的痕迹,胸前两颗更是肿得和他的唇差不多。
以往在家,父母从不要他做一点活儿,他有时候偷偷跟着父母下地,父母都会以罢工来让他好好待在家里,他只好在家做一些简单的扫地喂鸡的小活儿。
正因此,父母的爱让他越发坚韧,为了父母,这点屈辱算不了什么。
顾清里里外外整整洗了五次澡才停下来。
看着脖子上的痕迹,顾清翻出了之前舍友买错的粉底来。
这粉底本来是舍友买来送女友的,可惜买的色号太白了,被女友骂了一顿后火速带着人去实体店重新买了,这一个舍友本来打算扔了,是顾清那会儿想用粉底试试画画才留了下来。
没想到竟然真的有用。
顾清笨拙地用手将粉底液往脖子上抹,勉强能盖住那可怖的痕迹。
可惜嘴上的痕迹没办法,只要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顾清只好随时带着口罩。
国印复赛结束了,随之而来的就是决赛。
本以为自己肯定没有希望的顾清却意外地接到了决赛的通知。
让他疲惫的心总算有了一点安慰。
还有一周就是决赛了。
顾清看着又让自己过去的短信,有点烦。
每次都会留下那样的痕迹,那一盒粉底顾清都快用完了。
马上就是决赛了,顾清不想任何的意外出现。
于是他拿出了杀手锏——示弱。
到了雾山,顾清一见到陆燃,便道,“我的手画不了画了。”
向来不愿和自己主动交谈的人今儿却罕见地开口了,甚至一开口还是这样的可怜模样。
陆燃笑着摸了摸他的手,光滑细嫩,没骨折也没受伤,“怎么了?”
“一握画笔就抖,但是我马上要参加一个比赛。”顾清继续可怜道,“是对我很重要的一个比赛。”
“国画印象比赛?”陆燃挑了挑眉,小可怜到现在都还没意识到这比赛是他主办的。
顾清点了点头。
看着面前人绕了一大圈子就为了不做的可爱模样,陆燃真没法生气。
从前在他这儿耍心眼的人早不知滚哪儿去了。
可面前这人不一样,耍手段像小孩儿似的,拙劣又可爱。
陆燃坏心眼地逗他,“那明天带你去看医生。”
顾清有点急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好了,到底想说什么。”陆燃不忍心逗他了。
顾清这才明白,自己这点儿心思早被看透了,于是只好老实道,“决赛是现场作画,我不想脖子上有痕迹,也不想身体不舒服地去参加比赛。”
“乖宝宝。”陆燃奖励般地摸了摸他的头,“以后诚实一点。”
想到自己在床上那不知餍足的模样,陆燃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看把人吓的。
顾清见他现在好说话,强装镇定道,“那我先走了。”
陆燃好整以暇道,“你觉得呢。”
顾清不说话了,他还真以为陆燃转性了,真是天真。
“比赛还有几天?”
“七天。”
“要忍七天?宝宝,你知道这对我来说有多残忍吗?”陆燃将人拉过来坐腿上。
身上的人轻得要命,陆燃最喜欢顾清坐他身上时那羞恼又不敢动的模样了。
“那你要怎样?”顾清平静道。
陆燃悄悄在人耳边道,“比赛完了……”
顾清越听耳朵越红,陆燃这个变态到底有多少花招,果然变态就是变态!
但为了比赛,顾清到底还是同意了。
陆燃这才满意地吻上了他的唇。
兴趣正浓的时候,陆燃不可控制地有了反应。
顾清瞪圆眼睛,很怕这个变态不顾约定强行做。
陆燃咬了咬他的耳垂,“别怕宝宝,用手帮我。”
可谁知听了这话,本来不怕的顾清却有点僵住了。
陆燃敏锐地意识到了问题,“所以手握不了画笔了是因为我?”
见他不否认,陆燃哪儿有不明白的,瞬间被气笑了,“那怎么办,有了你还要我自己动手,嗯?”
可见身上人脸色越发惨白,陆燃到底没说什么,只觉得自己耐性越发好了。
“比赛怎么办?”
“半个月前我就开始练习用左手画画了。”顾清在意识到自己彻底用不了右手之后便果断地开始用左手。
就算他不参加比赛,日常的练习和作业也是必须要完成的,更何况还有那么多单子没完成。
幸好他小时候有用左手的习惯,现在练习左手竟然也一点儿不生疏,只是确实没有用右手利索。
陆燃把玩着他的手,“真聪明。”
顾清垂下眼睫,眼里满是自我嘲讽,他哪里聪明,简直是愚蠢至极,不然也不会相信天上掉馅饼了,也不会一步步落入他的陷阱。
陆燃发了条短信给心理医生,便将脸埋在了顾清颈窝。
顾清有点痒,忍不住往一旁躲。
“别动,我冷静冷静。”陆燃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柠檬清香,试图让小燃平静下来。
没一会儿,外面管家敲门道,“少爷,郑医生来了。”
陆燃这才从人颈窝里起来,“心理医生,去看看。”
顾清从他身上下来,径直往门外走,心里却嗤笑,如果不是因为他,他哪里用得着看心理医生。
陆燃没起来,本以为抱一会儿就能平静下来的小燃依旧挺立,这下自讨苦吃的只能自己动手了。
那边,顾清见到了心理医生,是一个年纪有点大、笑眯眯的女人。
“你好,我姓郑,愿意和我聊一聊吗?”郑医生语气温和道。
顾清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说。
他因为用手给陆燃鹿导致现在握不了画笔了这种事,让他如何对一个和他母亲一样年纪的女人说出来。
简直难以启齿……
郑好是陆家聘请了多年的心理医生,她早就从这少年漂亮的外貌和尴尬的表情看出了端倪。
“最近有什么烦恼吗?”郑好打开了一个口子。
顾清也很想解决自己这个问题,随着郑好的循循善诱,他慢慢地讲出了这件事,只是说得比较委婉。
“你觉得握画笔的手去碰了让你十分厌恶的东西,因此现在没法儿再拿画笔了。”郑好大概明白了。
“给你讲一件很小的事儿吧,人在胎腹中时,会待在羊水里,到母体怀孕中期时,胎儿的尿液也会排到羊水中来,并且胎儿会吞咽羊水,自此形成循环,维持动态平衡。”
顾清有点疑惑,“您是想说我厌恶的并不一定是我不需要的?”
郑好摇了摇头,温柔笑道,“人在弱小或不得已的时候总要受一些委屈,甚至从我们在娘胎里就开始了,我是想说,不要责怪自己,你已经很努力地保护你的右手了,即便以后你的右手会千百次地再次触碰你十分厌恶的东西,也请相信你的右手和你一样不需要被责怪,那只是逼不得已、生存所需罢了。”
被陆燃设计借钱到交易他没哭,知道他妈生了重病他没哭,被陆燃百般折辱他没哭。
可此刻,顾清忍不住红了眼眶,哭起来安静又脆弱,像块碎掉的珍珠,让人怜惜。
顾清哭了好久,好像要把这些天来的委屈和碎掉的自尊哭得一干二净。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被郑好安慰到了,即便她连具体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简简单单四个字,给了顾清莫大的鼓舞,是啊,人总是有逼不得已的时候,他老是无端陷入矫情矛盾里,却忘了还有另外一个豁达选择。
美人垂泪是这世上最让人怜惜的事儿,郑好即便看多了在她面前安静流泪的人,仍旧忍不住心疼他。
她能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安静地离开,走之前,看着和老陆总很像的小陆总,她终究多嘴道,“陆总,凡事讲求适度。”
陆燃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会不明白她的意思,他最厌烦旁人多管闲事,要不是知道她在这儿这么多年,他早把人给开了。
走到会客室,见顾清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陆燃有些莫名道,“哭什么?她骂你了?”
顾清神色难辨地看了一眼,“没。”
“那你哭什么,嗯?”陆燃走过去,伸手握住人的下巴。
怕他打破沙锅问到底,顾清随口道,“我的手能握笔了。”
“啧,没看出来那女人还是个神医啊。”陆燃调侃道。
顾清不满他的阴阳怪气,“郑医生人很好的,你别乱说。”
“我怎么乱说了,夸她呢,现在手好了,怎么谢我?”陆燃放开了他的下巴,依靠在墙边。
顾清冷淡道,“谢谢。”
“小没良心的。”陆燃也不计较,只想着等他比赛完了他答应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