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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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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年前。
古尘大帝陨落,九州无主,混沌无序,暴虐横行,妖族同人族相互角逐厮杀,拥地称王。正因此,九州战火不断,生灵涂炭,普通百姓的性命就如草芥,苦不堪言。
在这危急关头,九位化神境的修士联手起兵征伐。
历经百年征战,九州终得统一,为首的大妖皆被镇压封印,被抓住的妖族统统印上奴印,成为世家贵族的奴仆。
九人为首的云寂,创天外天,统领九州。剩下八人中,实力强劲的五人分封各地,肃清余孽,智谋出众的三人定居天外天,辅佐帝王。
九州格局历经万年演变至今,曾今的八人形成了如今的八大世家,同曾经旧王朝贵族势力相互制约掣肘。
直到天元一百九十六年,天主云烁下旨,赦免所有妖族,倡导人妖平等,更禁止世家贵族豢养妖灵。
自此。
世家垄权,妖族欲要分权,而旧贵族隔岸观虎斗。
天光元年,天主云沧下旨,每十年举办一次群英试炼。
试炼不分人族,妖族,亦不分贫富贵贱,皆可参加,只为给九州选拔杰出人才。
九州格局,隐隐有破碎重组的局面。
东陵陆家,正是如今的八大世家之首。
沈涟漪此次来东陵的目的,便是要刺杀陆家如今的家主。
她曾经的枕边人,陆无眠。
九州之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天之骄子陆无眠,如今的陆家家主。
他降生时,苍穹陡显五星汇聚,光芒恍若晴日。一出生便倍受家族瞩目,主修灵阵术法,小小年纪修为便已达到大乘境,传闻化神指日可待。
即使是当年倍受盛名的她,也不得不承认的优秀耀眼。
当年嫁给陆无眠。
她为了防止陆无眠察觉破绽,自封灵脉,日日服药扮着柔弱,精疲力尽,仍是免不了被他猜忌。就算在后面的几年里,他待她,或许有过几分的信任和温存……
只不过,如今的他怕是恨透她了。
她不知,这无影宗宗主哪来的自信,敢接下刺杀陆无眠的任务。得罪九州世家贵族,还是陆家的结果,可不是他们一个小小的宗门能够承受的。
若不是六年前,被剥灵脉的她被无影宗的毒医沈行远救回一条性命,还收她为徒,倾囊传授她沈家的医术。
如此大恩大德无以回报,否则她才不想再次搅入这趟浑水中。
不知想到了什么,沈涟漪荒谬地扯了扯嘴角。
若是以前的她,还能与之一战。
可如今的她灵脉被废,修为尽毁,耗费六年重修的普通灵脉,却被心魔所困难以握住手中的长剑。
人生还真是荒唐。
思索一路,陆府大门已近在眼前。
此处府邸并不是陆无眠的府邸,而是陆无眠二叔,陆屿桀的府邸。
这便是他接近陆无眠的契机。
一个月前,陆无眠派人全九州遍寻名医,到如今还未停止。
寻医能为何事,自然是治病救人。更何况,离开无影宗时沈行远已经直白告知她,陆屿桀所中之毒正是他所下的,而此毒也是她的出师考核。
若成功,便能有下一步,若不成,便是寸步难行。
走入廊檐下正好可以避雨,沈涟漪随即挥手解了避水诀。瞧着朱红色的大门紧闭,她没有多想,伸手握住门环重重地敲去。
“砰砰”两下还未结束。
一股蛮横的剑气从里向外涌出,大门瞬间被撞开。
因自小训练,沈涟漪对于危机的感知向来敏捷异常。双目聚神,脚步下意识地挪动,以迅雷之势从廊檐下撤离,与此同时,避水诀应运而生。
等她稳住步伐在雨中站定时,脚下溅起的水花四溢,衣袍却未淋湿分毫。
此变故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沈涟漪定睛,瞧清来者模样,是个十六七岁的贵公子。
一身镶金锦袍,名贵皂靴重重地踩在脚下,被泥水溅湿染脏,手执宝剑嵌玉镶金,剑意霸道无边,双眼正怒气冲冲地瞪着她,是个矜傲华贵得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
若她猜的没错,眼前之人应就是陆屿桀的幼子陆无双。
因是老来得子,疼爱异常,所以这性子是九州出了名的跋扈蛮横。
只是这人为何同她出手,还处处杀招。
沈涟漪不解,皱眉也来了脾气,出声质问道:“东陵陆家便是如此待客的吗?”
雨声太大,哗啦啦嘈杂得很,陆无双听不大清也根本不在意,瞧着沈涟漪脸上的罗刹面具又彻底压下了心中的疑惑,冷哼一声,长剑挥起指向沈涟漪,怒声道:“你这骗子,还敢再来!行骗竟敢骗到我陆府来,看小爷我怎么教训你!”
行骗?
这话让沈涟漪摸不着头脑。
她何时来过……
未给她充足时间思索,陆无双已经攥紧手中的长剑发力,快步朝她奔去。长剑所过之处,连绵不断的雨幕被硬生生划开,似有千钧力势迎面袭来。
少年盛气凌人,剑招更是霸道。
不过,在剑术造诣上,
她若称第二,这九州就无人敢称第一。
即使天赋卓绝,在修炼上,她也未曾懈怠分毫。
自识字以来,她便废寝忘食地研读各种剑谱,到如今,再鲜为人知的剑术她都能略知一二。与人过招时,仅凭执剑之人起剑的姿势,她便能猜出并预判对手下一招的走向。
还记得少年意气风发时,她曾在天外天的天一楼设下擂台。
若谁能在剑术造诣上打败她,便允一诺。
云都帝子如此狂妄,自然成了九州众人的茶余谈资,更有好事者在天一楼中设下千金赌局,压赌输赌赢的,难分伯仲。
可擂台设下一月有余,前来问剑者皆败北。
北流洛家以剑术传家,即使是当时修为已步入大乘九境的洛家家主上前挑战,却也败下阵来。
自那以后,少年英才,剑道魁首的盛名名震九州。
只不过这件事的主人公,叫云沧。
不是云泠,更不是她沈涟漪……
思绪转变之际,陆无双的剑锋离沈涟漪已只差分毫距离,锋利的剑刃透出刺眼冷光,霸道的剑势杀意毕露。
而就在陆无双十拿九稳取其性命时,霎时间变故横生。
沈涟漪的速度更快。
她的脑袋瞬息之间微微偏侧,剑势惊起万千乌发。而她从容站定后,竟提前出现在陆无双剑刃所过之处,徒手接过剑刃,食指同无名指力道陡然加重一弹,振飞剑身上的雨水,而陆无双不得不转变了方向。
如此视他的剑势于无物,更能预判他的剑招走向,陆无双大受震惊。
能这般的自如的,剑势必定高于他百倍。
要知道,剑修的剑势不仅是他们自身实力境界的体现,更是多年悟道所修的心得,剑势越强境界越高。
可眼前之人的修为,同他也没什么差别。
陆无双不信,颇有些恼羞成怒地再次挥剑冲了过来。
沈涟漪并不打算同他硬刚。
眼前少年招式虽稚嫩,但自小修炼的霸气剑势浑然天成。
虽然他的招式因怒火冲心而没了章法,但她如今也没了曾经的灵脉。即使能轻易破开他的剑势,但修为毕竟有局限,若是如此耗下去,她定然讨不到什么好处。
躲避间。
沈涟漪忽地听见府邸内传来脚踩积水的声响。
快而急。
很快,传来一清丽的女声。
“陆无双,你这是在干什么!”
沈涟漪瞥见说话之人,相貌同眼前少年有几分相似,但更多的是少女的仪容韶秀,应是陆屿桀长女陆无桐没错了。
传闻陆屿桀的长女,名为无桐,心地纯善。每逢灾难横行的时节,她总会在九州广设医馆,甚至亲身到医馆分发灵丹。
思及此,沈涟漪立即有了对策。
这一次,她并没有躲开陆无双的长剑,只是侧身转了些许位置,避水诀也随之消散。唯一的保护屏障没了,陆无双这一剑便毫无阻碍地刺入沈涟漪的胸膛。
若隐若现的血腥味迎来。
暴雨如注,胸膛处溢出的鲜血从衣袍蔓延开来,随着雨水笔直冲刷而下,沈涟漪脚下亦可见到泥泞的血泊。
两人僵持在原地。
雨水从睫毛上低落,几乎要模糊了全部的视线。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陆无双也傻了眼,呆在原地,动作未变,剑锋还刺在血肉里。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这一剑能刺中,明明刚才最厉害的招式她都躲开了。
陆无桐见此情形,秀眉紧蹙,径直冲入雨中查看情况。
“医师?”
等凑近时,陆无桐这才察觉到不对劲。
方才暴雨遮挡住视线,如今瞧着,眼前之人身量纤细削瘦,同先前行骗的医师全然是两人。而脖颈处露出的细腻白皙肌肤,无不代表着这是个女子。
她瞪了一眼陆无双,施法将剑锋挪开,随后拿出帕子捂住沈涟漪的伤口止血,同时将自己的灵力注入沈涟漪体内,试问道:“姑娘,实在是抱歉。”
沈涟漪传来一阵呛咳,轻声应了句,“无事。”
“姑娘,当心淋坏身子。”
侍女青环匆忙跟了上来,仔细地给陆无桐撑着油纸伞。只不过这侍女对沈涟漪似也有很大的敌意,油纸伞倾斜着,根本不让她沾到分毫好处。
陆无双有几分惶恐,握着长剑的手不自主地紧了紧,但仍似是埋怨道:“阿姐,你同这江湖骗子道什么歉。再说了阿姐,这人明明就是个男子,哪里是个姑娘。”
怨怼的话术刚没了动静,陆无桐抬眼,一双温润的桃花眼满是无奈地瞪向陆无双。而后她手掌扬起,隔空灵力凝聚,直接重重一掌将陆无双打入府中,毫不留情面。
“姑娘,您这是干什么。”青环焦急开口。
陆无桐立刻打断,厉声呵斥,“青环,你不必替他求情,做事如此冒失,不问清楚缘由便随意伤人,也该吃点教训。”
这会,沈涟漪才弄明白,原是这陆无双认错了人。
胸膛处传来一阵刺痛,沈涟漪面色愈发寡白。心里控制不住埋怨,这陆无双难不成眼中有疾,一个男子,同她的身形大有差别,这也能认错。
还当真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也就是这般人,最适合练这种霸道无边的剑术了。
怒火翻涌,胸腔处绵延的痛楚愈发明显。
这身子本就是侥幸捡回来一条命活着,经不住这般折腾还不处理。
沈涟漪只得忍痛,匆忙掏出信物,将话题拉回正轨,“陆姑娘,我乃沈家遗孤,这是沈家信物。”
沈家?
陆无桐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之人。
随后,一块玉佩被放入陆无桐手中。
巴掌大小的玉佩通体温润,被精雕细琢成锦鲤模样,背鳍用丹漆描绘上色,玲珑精巧,如今沾了水似活过来一般。
九州沈家乃医药世家,师承上古药圣。
可八十年前,沈家突然在一夜之间满门被屠,传闻唯有一幼子侥幸存活,却再也寻不到任何踪迹。
若眼前之人真的是沈家人,算起时间,应是当年那个幼子的女儿。
陆无桐接过玉佩时,沈涟漪似松了口气,便昏了过去。
瞧着这般,陆无桐脑袋里的那根弦霎时绷紧。若是真的,那眼前的女子便是如今能救父亲的唯一希望。
“青环,快去请上好的医师过来,要快!”
“是!”
青环在陆无桐地催促下快步离开。
陆府中。
陆无双被陆无桐那一掌打得正委屈,又气又犟地站在雨中,一动不动。
府中的人怕被迁怒,无一人敢上前劝阻。
背着沈涟漪进去的陆无桐见此,未见分毫的动容,甚至冷声训斥道:“陆无双,沈姑娘若一日未醒,你便在她房前跪上一日,一周未醒你便跪上一周,直至沈姑娘醒了为止。”
事到如今。
陆无双也知是自己认错了人。可他还是不死心,小心翼翼地又问了句,“阿姐,她真的不是方才的江湖骗子吗。”
陆无桐长呼出一口闷气,并不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