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客家族的女人]石上泉流泉上石》鹤凫

6、第 6 章

　　“什么，没有发现他们的领导，只抓到了几个小卒？”李万忠从战略地图前反复踱步，继而转身，仍不死心，“不会是石泉寨把他藏的太好了吧？”

　　“没有错教官，只有这几个，他们对于消息的灵通超乎了我的想象，所以……只抓到了这几个。”余定邦垂首，心虚在眼底一闪而过。

　　即使如清风过境，也被老辣的李万忠一眼识破。

　　他也是少年时便从血雾腥风间描摹镌刻出自己姓名的一号人物，又何尝不知道自己所处的军营中已经做惯了将他人性命为邀功请章的行径。

　　比起冷然，李万忠还有一些隐隐的痛心——原来桀骜不驯茹毛饮血的阴鸷狼崽，也已为了功名利禄而泯然众人矣。

　　他必须逼这只小狼做出选择，只要纵身一跃，便可蜕变成艳绝如蝶的图腾。

　　似是觉察到了什么，余定邦竟脱口而出：“若是不信学生，教官可以自行去查看。”

　　“罢了，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现在局势混乱，日本人更是虎视眈眈，我们能保全自身就是最好的。”李万忠长出一口气，拍了拍余定邦的肩膀，“作为一个军人，我们不能只做一台不知死活的战争机器，更要具备灵活的政治头脑，要学会审时度势，这样你才能在战争里屹立不倒。”

　　窗外的鸟声突然停了，周遭是风雨欲来的寂静。

　　“学生不明白，请教官明示。”

　　“以后你会明白的。”李万忠含笑看向余定邦，意味深长道：“风声走的那么快，石泉寨不会不知道的，只是他们为什么没有告诉你，你可能要背负一定的责任……有空常回家看看，别生疏了自己的家人。”

　　李万忠向来如此，给你一口软绵酥软的馒头，若当你感激不已接下时，却发觉面团内尽数都是尖利张扬的刺，吞不下吐不出。

　　“是。”

　　余定邦也及时的品出了那刺穿舌尖的钢刺，闭了闭眼，眼前闪烁的尽是葛大妮护在白亮杰身前惊慌失措的面容，以及余老八欲言又止的吞吐。

　　既然任务是服从命令，那私人恩怨在现在也结下了。

　　余定邦缓缓将一颗干瘪的红枣举到自己眼前，双指一用力，那红枣便迅速凹陷下去。尖锐的枣核依旧顽固，笔直地刺进余定邦的指尖。

　　“姓白的，你惹谁不好，偏偏惹我。石泉寨出来的兽，不一定都是好兽。”

　　海市蜃楼存在的意义，不过是提醒人们及时回到现实，若是沉迷其中，便是你的过错了。

　　不知何时，鸟叫声又再次响起。

　　“连长，怎么样？教官没有怀疑你吧？”在门口等候已久的副官及时迎上前来，不乏担忧地问道。

　　“还用得着怀疑？现在牢里关着的有几个是正规军，教官比谁都门清。”余定邦郁闷地叹了口气，望向重叠的房梁与常年响彻不歇的千里长风，抬起被黄沙切割出的粗粝手掌，试图遮住些许刺目的日光。

　　南塞的风沙就是如此，一刻都搅的他不得安歇。

　　脑海中再次闪过白亮杰锋芒尽露的眉眼，以及即使卧病也通透如琉璃般的才思，余定邦更加郁闷了。

　　他在石泉寨生活了数十年，若说换作任何一个女人，余定邦都敢打十足十的保票。可这是葛大妮，偏偏就是葛大妮。

　　节女香都不曾压断她的脊梁，更何况余老八也确实如烂泥一般扶不上墙。

　　“妈的，早晚要弄死他。”余定邦愤然咬牙，手一指身旁的副官，命令道：“你派人，照旧给我盯着石泉寨，一旦有嫌疑和风声走漏，马上告诉我。”

　　一根草茎被掷在沙土中，折射出一点不大不小的，泛着暖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