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求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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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玉又进入刚才的梦境，这次她舒服很多，身体不再感到疼痛，那道声音的主人现身，正是林一。
他说，不要害怕。
他的脸上没有淤青，头发顺毛，带一些凌乱，表情慵懒，声音也稚嫩，祝玉想，这应该是少年的他。
仍有让人安心的魔力。
她慢慢醒来，眼前还是黑色，只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变冷，慢慢平静如死水，毫无波澜。又在顷刻之间全部涌起，像泄洪的潮水，威力之大，心间的那些东西满的要溢出来，轻盈地把她托到一个安全地带。
她醒了之后，原本想第一时间告诉林一的，你的爱救了我一命。
但她总是赶不上林一。
林一跪在她床前，身份证，户口本，房产证，钻戒，银行卡，连同他这个人，所有身家性命全部在她眼前。
这个刚刚救过她的人说，“你嫁给我吧，你嫁给我。”
“我想不到除了立刻结婚，还有什么身份让我能够更加理所应当地一直陪在你身边。”
他罕见的情深不能自抑，用眼神去触碰，把她一点一点刻进心里，人类紧张时的生理反应，表现在他身上可能就是求婚时两条腿同时弯曲下跪触地。他就差身负荆条的自请有罪，“我不想连签字的权利都没有。”
“你要是同意，你指尖就敲我一下，轻轻一下就行，别太累了。”
他从不强迫她，“你如果不愿意，也可以不同意，敲两下，敲两下我就明白的。”
祝玉有点觉得氧气瓶碍事了，她很想亲口说她答应，但她只能轻轻地在他手心点了一下。
然后在他手心里轻轻地划，写我爱你。
祝嘉站在观察室的玻璃外面，亲眼见证这个男人莽撞又炙热的求婚，看他为她姐姐戴上戒指。
她满腔酸涩，濒临生死，在知道姐姐进医院的第一时间，她就给妈妈打了电话要她过来，可妈妈答应之后现在也没有来。而这个被她怀疑，被她看轻情意的人，却数次红了眼眶，强忍着在心爱的女子面前不敢落泪。
她哭的一抽一抽的，沈行雨在旁边拍拍她的背以作安慰，祝嘉觉得太丢脸，反过来指控林一，“他好歹把腿收一条！”
没有，林一一直跪在那里，他很温柔的和祝玉说话，像小孩讨糖吃一样。
陪护时间到了，祝玉目前还需要再观察一夜，她捏了捏林一的手心，微微弯起眼眸，以作安慰。
一个珍重的吻落在祝玉额头。
出了病房，林一问，“夏之舟呢？”
“他走了，大哥刚才也走了，说医药费他们已经交了，这边离市区远，单人病房和陪护住的地方，他都安排好了。”迟温过来带句话，“大哥有事，他说下午还会过来。”
“好。”时至中午，林一也许久没吃东西了，他先问祝嘉，祝嘉说她请好假了，她要等姐姐转入普通病房。林一点头，看向沈行雨和迟温，他并不认识他们，那晚因为祝嘉，寥寥见过一面，只知道他们是祝玉的朋友。
两个人表示都不留下。
林一没有挽留，视线一转，发现沈行雨今天戴的耳环有些眼熟，是那对蝴蝶。
“是有什么事情要忙吗？”林一突然问。
眼前这个人应该是祝玉很好的朋友，林一想，如果她能留下来，祝玉一定很高兴。
“...没事，祝玉不是也没事了？我们明天再来看她吧。”沈行雨如此说。
“林一哥哥你不用跟她多说，行雨姐，看在我姐的份上我叫你一声姐，你明天要来就来，不来也行，但我请你别带着你身边这位来，他和夏之舟一伙，我不想看见他！”
祝嘉才不像林一那样维持体面，她已经顾及她姐姐跟沈行雨十几年的友谊，但她真的不想再见到夏之舟和跟夏之舟有关的人。
好好的平静的生活，突然接到电话说快来医院，你姐姐进ICU了，有生命危险了，拜托，谁都会吓死。何况这样的情况不止一次，小姨说的没错，他夏之舟就是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给她姐姐带来伤害。
她刚才遇上夏之舟，已经是满心满眼的怒火，夏之舟临走前来她面前说了声对不起，祝嘉头一次恶毒的说，“你死了才对得起。”
谁都不愿意自己的亲人在被人伤害后仍旧和那个人有关系，祝嘉只想让他们都走开，再也不要参与到她姐的生活里。
......
祝玉这次很快就出院了，不过两三天，出院后回家，袁雪也在家里，看到她只一句，“嗯，回来了，好好休息。”
祝嘉不满，姐姐生病的时候她一眼没来看过，怎么可以这么过分。她想要说什么，祝玉拉住了她。
林一站在门口，叫了声“阿姨”，袁雪表情淡淡，对外人客气，“谢谢你送她们回来，要不要进来喝杯茶。”
“进来吧。”祝玉顺势说。
两个人换了鞋，祝玉和林一站在袁雪面前，祝玉说，“正式介绍一下，我男朋友，林一。”
袁雪嗯了一声，连目光都没给。
祝玉接着说，“我们打算结婚了。”
袁雪终于抬头，林一冲她微微点头，“阿姨好，我们...”
“今天不早了，你先回去吧。”袁雪出声打断林一，表情不喜。
林一看向祝玉，祝玉笑了笑，“那你先回家，明天来接我。”
林一微微摇了摇头，他虽一头雾水，但能看出袁雪是不太喜欢他的。他重新转向袁雪，诚恳礼貌，“阿姨，今天第一次拜访，给您带了些东西，我和祝玉谈恋爱有一段时间了，想进入下一步，过两天我姐姐想请您吃个饭，还请您不要嫌弃。”
袁雪在外人面前面子是最足的，林一低头，她倒不好像刚才那样直接打断，只能说，“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祝玉这次直接拉着林一往外走，换鞋时，她小声说，“她不喜欢我，对我选的人不满意也正常，你不要有别的想法，明天来接我，我们和姐姐吃饭。”
终究要过父母这一关，否则祝玉根本不想把林一带回家，可一想袁雪那么催她结婚，应该会态度好些，但...她多想了。
林一慢慢琢磨出来，眼里有心疼，“是不是我太莽撞，求婚的事情提的太早阿姨才不同意的？我可以去跟她说。”
祝玉轻轻拥抱了一下他，想宽慰他，“不是你的问题。”
祝玉再次站到袁雪旁，袁雪一拍桌子，气道，“祝玉，你眼里面有没有我这个当妈的，结婚这么大的事情你自己就给决定了？”
祝玉回：“我已经成年了，这些事情我可以自己做主。”
“自己做主，你有能耐你跟我说说，我倒要看看你选了个什么样的人。你跟他谈了多久，他工作做什么，几岁了，家里有哪些亲戚，这些我都不知道，头一回见面你就说要结婚！”
“一个半月，他是名律师，二十七岁，父母前些年病逝，家里有一个龙凤胎姐姐。”祝玉耐心跟她讲。
“一个破律师，比得过夏之舟？”袁雪恼道，“小夏到底哪里得罪你了？等你那么多年到最后成了他的错？祝玉你看看你自己，长相普通，学历普通，工作更一败涂地，夏之舟配你那是绰绰有余，你不喜欢，你非要分手，然后找个小破律师，事多钱少...他能挣几个钱！”
“你以为自己还是大小姐呢？我跟你爸离婚了，他的钱从此跟你再没关系，我的钱也要留给你妹妹读书，你自己靠那个工作室能挣多少钱？一无是处，我今天让你滚你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祝玉轻轻嗤笑，这才是袁雪不喜欢林一的真实理由，也是袁雪眼中一无是处的自己。
接受自己的父母不爱自己，其实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可一旦接受，如果他们再对你说出侮辱之语，便不会二次受伤害了。
祝玉与她平视，一字一句让她听清楚，“我外公六十多还在做工，我外婆退休了仍旧返聘，我和行雨从小在饭店帮忙，大学虽然不至于穷到连学费都交不起，但我也有做兼职。妈妈，我没做过一天大小姐。我从来也不认为自己是大小姐。”
“毕业起我爸给我发的钱我全部都退了回去，您的钱...好像您上次给我钱是过年没回家发了200块红包过来。要我现在还你吗？”
“夏之舟，我之前是真的很喜欢他，可是现在没有了。他这个人如您所说确实出众，但实在不是一个好男朋友，说喜欢我但是骗起我来从不眨眼，这次打了我男朋友，带我出去飙车，我差点死在荒郊野外，您连医院都没来过一次。”
“为什么你们说为我好，但实际都在伤害我啊？”祝玉真的疑惑，“妈妈，我真的是您的亲生女儿吗？不管不顾却要任由掌控，您捡条狗怕是也死在不管不顾的时候了吧。”
“啪”的一声，袁雪上前给了祝玉一巴掌。
“妈妈！”祝嘉喊，她上前把姐姐往后拉了拉，看到姐姐的脸颊红起一片，她替姐姐抱不平，“不是您说的，希望我姐姐快点结婚吗？现在林一哥哥对她好，我姐姐也喜欢，干嘛发这么大脾气！”
“有你说话的份！”袁雪生气了也不忍对祝嘉大吼，“回你房间。”
“我不回去，妈妈你跟姐姐道歉！”
袁雪也在气头上，祝玉神情漠然，但很坚持，“没什么事的话，我也先回房间了。”
“等等！”袁雪忽然想起来什么，她细细的眉皱起来，忽然动手伸向祝玉的肚子，祝玉没设防，任由她摸。
“你不是学了沈行雨，肚子里也有了吧？”
祝玉的无言被她当作变相的默认，袁雪骂道，“你要不要脸？”
“我没有，但随你吧。”祝玉如此说。
最亲的人，却从最坏处揣摩她。
祝玉往前走两步，还是停了下来，转身最后向袁雪解释，“我和林一，认识的时间是短了点，但他人很好，正直，上进，是一个情绪稳定的成年人，虽然有时候也有一点幼稚的可爱，但我很喜欢。”
提起林一，她的笑柔和很多，“更重要的是，他很知道怎样去爱一个人，爱人者与生俱来，一言一行，一饮一啄，是不需要学习的。爱是相通的，正如您爱嘉嘉，自然最好的都想给予她，磕了碰了都心疼。至于...不够重要的我，活着就行，不是吗？”
是事实，可要祝玉亲口说出来，还是有点痛，是那种自己允许别人捅刀的痛。
是她清楚知道感情不多，但除了袁雪，她没有第二个妈妈。对你不好的人要果断舍弃，谁都明白这个道理，可谁能真的说舍弃就舍弃？大部分人，不过是一边难过一边清醒的双倍的回应对方偶尔给予的那点好。
祝玉的愿望从来没有变过，一个温馨的家，一个挚友，一个爱人。
可能还是她太贪心，她是差点死过两回的人，所以她现在不祈求了，有什么就抓住什么。
其实，也不必太伤心。
亲缘上，她有最爱她的外公外婆，有小姨启蒙陪伴，有妹妹依赖崇拜，没有父母的爱，伤心一阵，也是可以坦然接受的。
人不能太贪心，祝玉对自己说，她闭了下眼，“还有...喜欢这个事情您也说过了，可能就是一瞬间的事。您还说，有喜欢的要尽快结婚，不然我28岁结不了婚还不如去死，我现在不用死了，妈妈，你不为我高兴吗？”
祝玉说完，转了身上楼梯，不再理会袁雪的情绪，她当然知道袁雪并不是觉得她任性才生气，而是因为她选的那个人不合袁雪的要求而已。如果现在有一个比夏之舟条件更好的人出现，袁雪也会立刻觉得夏之舟也不过如此。
祝玉心如明镜，包括这幢房子的所属权，她其实很早之前也知道了。但都无所谓了，都无所谓了。
祝玉回到房间，房间里没开灯，外面月亮星星齐上阵，不至于让黑夜太过漆黑。
珍惜眼前，有什么就珍惜什么吧。
祝玉对自己说。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求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