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有印象》天青文林

6、浮躁

　　超A班一行看客逃亡似地跑着，跑到一半他们才反应过来：

　　一中那群人又进不来，慌啥？

　　于是一个个都对王斯特投来幽怨的眼神。

　　王斯特：“？”合着怎样都是我的错喽？

　　还没走到班里，王斯特又被严守以待的老郭提溜走了，老郭恨铁不成钢，将他痛斥一番。等他被准许离开时，班里的语文课已经上一半去了，然后王斯特又被语文老师臭骂了一顿。

　　众人默默在心里同情这个天选之子。本以为王斯特会因此消停点了，没想到一下课又开始聒噪。

　　“三姐，你有没有看清，我喊人的时候，那1哥有没有看过来？”

　　三姐本名张思蕊，发音酷似three，又是英语课代表，班里人都叫她三姐。

　　“看了看了，你那么喊，整条路上的人都看过来了。”三姐无语道。

　　王斯特撇撇嘴：“谁知道那边反应那么激烈，以后不能结仇了吧？”他又扭头看向齐沅，自顾自说着试图引起齐沅的兴趣，然而齐沅眼神都不给他一个，低头沉浸在题海里。

　　围在三姐旁边的几个女生再次挑起话题：“那个男生真的好靓啊，个高腿长，皮肤好白，隔那么远看都很惊艳！”

　　“你们怎么见个帅哥就忘了自己的身份呢？”王斯特义愤填膺地站起来插话，“那可是一中的人，是对手，甚至可能是要跟沅哥争夺市状元的人！”

　　闻言，齐沅终于抬眸看了他一眼。

　　王斯特趁机打探道：“沅哥，你认不认识一个叫乔映的？”

　　乔映？

　　齐沅的眉心微蹙了一下，他否认道：“不认识。”

　　王斯特推开椅子又坐了回去，脸上颇为洋洋得意：“我就说嘛，一中那乔映肯定不如咱沅哥厉害，不然按照咱沅哥参加过那么多次比赛的经验，怎么可能遇不上他，他要是真的牛比，沅哥肯定记住他了。”

　　众人不置可否。

　　三姐打岔道：“我刚刚偷拍了照片，人名可能不好记，人脸肯定一下子就能认出来。”她试探着把手机推向齐沅。同班五年多相处下来，班里大多数人对齐沅又敬又怕，敬是因为齐沅成绩一贯稳稳的年级第一，从未失手。怕是因为齐沅给人感觉特别傲，不好相处，对谁都一样不爱搭理，也就王斯特这个缺根筋的天天往人家跟前凑，吃多少闭门羹热情也丝毫不减。

　　她想：齐沅估计班里的人都还认不全，人和名应该都对应不上。

　　还没等齐沅回应，王斯特眼疾手快一把抽走手机塞进了衣袖里：“靠，李主任！”

　　李主任是实验中学教务处主任，平时就喜欢在各个年级巡逻逮人，要是谁被他抓到玩手机，手机直接没收，等这个人毕业才会归还，不仅如此，此人还会被全校通报批评。

　　此时，这个中年男人正板着脸沿着走廊上的班级挨个挨个巡查，就快走到超A班了。三姐赶紧收好手机，心有余悸。

　　等李主任离开后，众人也把这茬抛之脑后了，一个个都在题海里遨游。

　　每周一的升旗大会上，这个不苟言笑刚正无私李主任永远会在主席台上，冷酷无情地说：“下面宣布几则处分通知……”

　　哪怕是顺顺当当和平宁静的一周，李主任也总能凑齐一堆牛龟蛇神。

　　“经调查，初中部初一五班叶小杰同学违背同学的意愿，强行组织班里同学成立“跑饭教”，影响校内同学间和睦和团结。下面给予叶小杰同学口头警告，个人下课时间单独延迟5分钟，于本周五下午放学前到校德育处交2000字检讨，。”

　　“经调查，初中部初三2班赵识同学上周二骑自行车来学校上课途中因超速疾行，在校门附近不慎碰撞到一位路过的行人，违反交通规则，蔑视生命。下面给予赵识同学警告处分，并责令整改，本周日向校治安部交齐3000字检讨。”
　　……

　　“经调查，高三超A班王斯特同学上周一大课间唆使班上同学逃年级跑操去学校围墙密会，严重违反校规校纪，但看在认错态度良好，下面给予王斯特同学校公告栏通报批评刊登一周，其他参与人员口头警告，所有人3000字检讨，本周日前向教务处交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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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三超A班，老郭口沫横飞，本就卷曲蓬松的头发在她骂骂咧咧中显得更炸了。

　　“你们可真给我长脸啊！人家高一高二都没去凑热闹，你们上赶着去干嘛？好看啊？”

　　“因为搬来的是高三的啊！”有个同学小声说道。

　　“高三怎么了，你们现在不应该心如止水，沉迷学习吗？怎么但凡外面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高一高二不为所动，高三的一个个都探出头看！怎么，学不动了还是觉得不用学了？都打算直接这样上考场了？”

　　“最近是不是作业不够多啊？”老郭扫了一眼，每个课桌上都是厚厚一叠教辅，讲台上还有好几沓没发的卷子，校文印室开学以来就一直超负荷工作着，每天门前络绎不绝的人群，各科课代表来来回回搬着数不清的复习材料。

　　老郭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之前你们搞竞赛的，如果走保送，可选择的学校和专业也有限制，你们真的甘心吗？准备出国的，申请都通过了吗?就算要留学，高考成绩也很重要，考得好就是锦上添花，考得不好就是丢人现眼，别人还以为是买出去镀金的……”

　　“我知道你们现在都很浮躁，生活枯燥无味，不是刷题就是背书，很容易被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吸引注意力，不过你们可是超A班！六年苦训都坚持下来了，眼看就剩几个月了，难道想功亏一篑吗？

　　老郭又絮絮叨叨说了大半天，然后踩着高跟鞋叩叩叩离开了。

　　老郭一走，班里气氛一时有些低迷，连王斯特都罕见的看起来沉闷焦虑。不管平时怎么苦中作乐麻痹自己，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的。整个超A班陷入了被高考支配的恐惧里，当然，除了极个别同学。

　　……

　　一中新校区已经开学好几天了，同学和老师都在努力适应新环境，这几天学习氛围还没有那么强，这群高三生甚至开始有些飘飘然。

　　第一天晚自习的时候，因为是新校区，有的设施还没调试好，用电一时供应不上，学校教学楼忽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高三年级长廖老师通知高三学生不要到处跑动，宿舍楼有电，先回宿舍自习。

　　而那一半的高二年级按兵不动，待在原处。

　　高三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了宿舍。宿舍是按班级分的，乔映、李研还有班上另外两个男生一间，段天凯住对面。

　　于是那一半的高二年级当天又被召回了老校区，后来为了方便管理，高二的全体学生还是留在老校区，除了偶尔有活动或者做实验需要用设备才会过来。校领导一致决定，就留高三年级在新校区，等他们毕业离校了，一中再全体迁移过去。

　　偌大的校园里只有一个年级的学生。

　　高三党宛如脱缰的野马，自由自在地在新校区里撒欢奔腾。

　　但这种快乐持续不了太久。

　　某天夜晚，宿舍里，乔映坐在桌前，戴着耳机听着英语新闻，其他人也都各自在位置上忙碌。段天凯又过来串门了，风风火火一进来就抱怨个不停：“啊啊——我受不了了，咱都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关多少天了，我要长草了……”

　　因为有乔映这个制冷机在，201宿舍平时都不太敢吐槽抱怨。平日里，乔映学习，他们就默默跟着学习，乔映要休息，他们也火速上床保持一致的作息。他们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那么怕乔映，可能是因为他气场太强，不怒而威，也可能学霸光环太亮，他们盲目追从，明明乔映从没要求过他们什么，但是他们就是着魔般自发地要跟他保持同步。

　　这样的生活当然很煎熬，所以他们最期待的就是段天凯来串门，班里都知道乔映和段天凯关系好，两人是发小，而且也就段天凯没脸没皮的敢天天惹乔映，所以只要有段天凯在，遭殃的只会是段天凯。

　　李研看到段天凯如获新生，果断停下手里的事，附和他道：“就是说呀，刚来的时候觉得新奇好玩，这么多天下来，又孤寂又冷清，平日里什么活动新闻都没有，看来看去都是熟悉的面孔，好想要新鲜的血液啊，能不能把原来那一半的高二学弟学妹们拉回来啊！”

　　此话一出，另外两人也开始吐露苦水。

　　两人之中，一个是个子比较矮，白白净净戴着个黑框眼镜的学习委员李伏，另一个是王武，剃了个板寸，黑瘦黑瘦的，班里人都叫他小黑。

　　四个人跟受难似的，说着说着开始嚎起来，动静太大，以至于把段天凯宿舍的人都招呼了过来。

　　段天凯宿舍另外分别住着班长赵柳，体育委员钱前，还有一个同样话少的修恒。

　　段天凯进了201没把门关上，赵柳敲了一下就直接推门进来了。

　　“段天凯，你收敛点啊，先在宿舍拉着我们哭，现在又上别的宿舍折腾，扰乱军心，到时候不会带着全班跑路吧？”

　　“怎么跑，从郊区跑回市里吗？”段天凯盯着钱前说道，“正好体委也在，让体委带队吧，我们八个先跑，等到市里再派人来接应其他人。”说完自己笑得不行。

　　体委白了他一眼：“你那么行，我跟吴班申请一下，把这个光荣的职位退位让贤，让给你，你来带队，看你要带A班跑哪去，我一定紧跟其后。”

　　段天凯摆摆手说：“这我不行，以前还在老校区不用住宿，我晚上偶尔出去夜跑，带着我家狗子跑着跑着就拐到小吃街烧烤摊——”他突然灵光一闪，顿住了。

　　众人疑惑地看着他，只见他突然狡黠地说：“新校区的体育场还没竣工，北门那边一直都是开着方便施工队进出的，要不咱们溜出去吧！”

　　李研不解道：“溜出去干嘛？”

　　段天凯：“这里确实是偏了点，但好歹实验中学也在这扎根多年了，有学校的地方就有学生街，有学生街肯定就有吃喝玩乐的地方，我们出去摸索摸索找点乐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