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能电瓶车没电一辈子》有人要去芝加哥吗

7、章七 李隧人品不行

　　凌晨，三点，小区网吧。
　　张弛看着暗下来的电脑屏幕以及弹出的复活倒计时，沉默的摩擦了几下鼠标。这把新的游戏开局，对面好像换了个人一样。从完全新手的操作到与张弛打平，甚至让他产生压力，不过短短两次交锋。
　　确切的来说，对面一定是换人了。
　　敌方第三次冲锋，以无惧无畏的气势与气定神闲的态度，拿下了张弛第二条命。
　　被迫认真迎敌的张弛手心渗出了冷汗。
　　说实话，张弛对于为什么李遂凌晨三点还在跟自己打游戏这件事已经放弃了思考，但他还是不能理解李哥这种打不过就搬救兵的行为，太没品了。
　　敌人的武器又一次杵到了张弛脸上，他于是也放弃了内心对李遂的讨伐，注意力转移到对局上。
　　眼镜男在他妈又一次打电话催促的时候，拍了拍正在全身心沉浸打架的张弛，拿起校服外套溜了。张弛看看右下角的时间，确实很晚了，打完这局自己也要撤了。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这把游戏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仍然胜负难分。太离谱了，张弛心中浮现四个大字。有些疲惫的张弛回家回血的路上，对面却投降了。
　　在结算界面，张弛看到对话框里浮现一句话。
　　：/你该走了，路上小心。
　　张弛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觉得自己熬夜脑子也不是很清醒。走出网吧的一瞬间，他恍惚间看见一片白茫茫的雪。
　　什么时候下这么大的雪？是今天晚上吗。脑海里浮现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高楼上，一跃而下，同眼前的场景重叠起来。
　　张弛眨眨眼，又好像什么都没有。他想可能是游戏打多了有点头晕眼花，冷风扑面而来，他把外套拉链拉到最高，走出网吧。
　　街对面的超市已经关门了，滚动的电子屏幕左下角显示凌晨三点三十分。张弛摸了摸口袋，里面没有手机，他想起来出门的时候手机忘在沙发缝里，对自己的下降记忆力感到无语。
　　他心理默念着这就是熬夜的恶果吗，一边往家门走去。
　　楼道里装的是声控灯，想到是大半夜的，张弛鬼鬼祟祟的从兜里摸钥匙，又鬼鬼祟祟的准备开门。静悄悄的楼道里，门内的一声响动格外清晰。
　　拿着钥匙正准备插锁的张弛哽住了。
　　门里有人。
　　小偷？入室抢劫？还是他爸或者他妈？如果是的话为什么不开灯呢。走之前明明记得自己关了门。张弛一边思考一边按电梯。这里是五楼，只有两户人住，现在去敲邻居的门很不现实，声音太大，报警也需要手机。
　　相比个人财产还是保命要紧，张弛钻进电梯，心跳加速，从没感觉电梯关门的时间这么漫长。
　　他家小区地段不错，出了门左拐是商圈，右拐是人民公园。张驰在一楼出入口简单做了下抉择，撒腿就往人多的地方跑。
　　他跑到商圈的时候仅仅用时极短，比中考八百米的成绩还要优秀。
　　这真是你的能量超乎你想象，扶墙气喘吁吁的张驰想。他的大脑飞速旋转，虽然只是一些没由头的胡思乱想。余光无意识观察那条每天都会路过的，一到高峰期就水泄不通的大马路。奇怪于明明今晚是圣诞，却没有什么车。
　　正准备大呼反常的张驰一抬头，飞驰而过的鲜亮跑车打着远光大灯直射张驰张嘴喘气的脸。
　　眼前被过于充足的光包裹住的那一刻，张驰看见了一场密不透风的大雪。
　　大块凝结成团的雪从天上极快地砸下来。暖黄色刺眼的人照光束里，更多肆无忌惮的白色纠缠、粘连、旋转着下坠。
　　它没有节奏，也没有间隙，是一场铺天盖地的暴风雪。这不是属于城市的东西，城市也不该有这种景观。
　　可是张驰确信他看见了。在那辆不讲道德乱打灯光的嚣张跑车路过的时候，他确定。
　　今晚发生的一切在自己大脑中飞速过了一遍，迟来的诡异感后知后觉侵袭张驰的大脑。他有一种很奇怪的想法，这似乎在哪里见过，尽管不是今年，更不可能是过去的十八年的任何一个冬天。
　　他定了定神，怪异的感觉始终无法驱散，但是比起沉浸于恐惧，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张驰喘着大气往商圈中心最大那颗圣诞树下的报亭跑，再拖下去家里会不会被掏空也说不定。
　　这一刻张驰突然很想念自己失踪的爹妈，如果二位之一稍微靠谱一点，家里进贼这种事就不会发生。想到这里他悲从中来，不算浓密的眉头皱成八字，凌乱的刘海于是也迎着风发癫，他连跑带喘地赶到目的地。

　　民间传说在圣诞节那天去圣诞树下许愿，你的愿望就有概率实现。于是每到圣诞就有数以万计的小情侣牵手拥抱吃苹果。永远年轻永远没有恋爱可谈的张驰与这个节日之间当然无关。上中学的时候张驰的坐窗边，张驰的前桌也坐窗边。那个白净的面容有些模糊的女生在圣诞那天收到的精装苹果小礼盒摆满了整个玻璃窗户，张驰趴在后面除了馋当然还有一点点羡慕。直到女孩的男友从窗边经过，张驰看见前桌连蹦带跳的就出了门。
　　男孩怀里抱着一大束玫瑰，女孩从包包里掏出亲手编织的围巾亲手给他系上，交换礼物完毕之后互相拥抱，深色的背景和昏暗的走廊灯，请假的班主任和恰到好处的打闹声。以及透过窗户围观全程嘴角抽搐的张驰。
　　他想着总有一天是不是我也能过个圣诞节，像不像主角另说吧，至少该体验一下。但是他也没想到上了高中学校就开始了严打圣诞不提倡过洋节云云。
　　张驰现在站在这颗大的遮天蔽日的圣诞树底下，他也只能想这破报摊不会没开门吧。事实上他猜的完全正确，那个可以使用公共电话的小摊子两个小时前就打烊了，毕竟天冷。
　　张驰有点绝望，但他还不想就这样死心。他裹着袖口敲敲绿色铁皮，希望这个占地面积只有三米二的小报摊能突然探出一个头。
　　他当然只听了个响。
　　张驰彻底绝望。平时没去过警察局，也不知道这片归哪管，居委会是不是也有用，刚刚路过保安亭为什么不去问一下？张驰脑子里突然就炸开了。
　　他心里乱的很，在圣诞树的投影底下不知何去何从。
　　其实他应该问自己为什么不想回家，他应该问自己为什么不多想想就往这里跑。好像上了发条的人偶，不必思索就要走上已被规划好的选择。
　　张驰叹了口很长的气。
　　深蓝色的夜晚和更深的投影盖在他身上。
　　张驰迟来的觉得自己跑的有点累。
　　被形形色色灯光包裹的商场在他身后看上去那么不死不灭。光从他的身体的缝隙里穿过来。光和想象中一样刺眼，照目之所及的每一个角落，照亮仅存的路人的脸。
　　那一刻张驰看到了，不管怎么思索都觉得于现实相悖的东西。
　　在那个供顾客休息的路灯下的躺椅上，坐这自己的同班同学，刚刚还在和自己厮打的难舍难分的李遂。
　　他看上去很平静的坐着，没有看手机也不像在等人。
　　他甚至一动也不动。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