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叙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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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南按察使司中，游肆第一次见到依然用着游紫面容的岳歌与。如天道所要求的那样，他拼尽全力将她拖进梦阵之中，但也许是因为她也有权柄，游肆没能看到她最为害怕的记忆究竟是什么。
但他也没太在意这些，因为他还想看齐暖在外面都经历了些什么，于是游肆在梦中拔出【一醉秋】的虚形，再一次看起了齐暖和司与的经历——坦白说，心中无波无澜是不可能的，但他也的确只能做一个局外人在梦中看着。
九巍山的日子如流水般过去，游肆发现他的确只能跟着齐暖的视角去看司与的行动，于是当司与送给齐暖一把使用时泛着滢绿光芒的银剑，而齐暖又将这把剑起名为【鸣春】之际，游肆是很意外的。在他关于怀泠为数不多的记忆之中，她有一把看不清具体形貌的剑，那把剑在使用时散发的也是滢绿色的光芒，同时它还拥有着能将一切力量转化为生命力的能力，尽管游肆不记得这把剑叫什么，但从功用上讲，它们又是那样地相似。
而就在游肆为这份微妙的相似感到有些无所适从之时，齐暖和司与已然踏着天道铺定的命轨，再次返回了潞川。在这之前，魔君黎祟的使者顾知然凭借着一丝曾经归属于【一醉秋】的权柄之力，进入按察使司游肆的梦阵之中，和他互通了有无。
“你何以会有【一醉秋】的力量？”游肆看向这个齐暖曾朦胧地喜欢过的表兄，“我不记得曾和魔君有过什么交集。”
“这力量属于神君的一位已经遗忘的故人。”梦境中的顾知然仍是那幅端坐在轮椅之上的模样，他神情不卑不亢地道，“魔君手上，掌握着一半的权柄力量，而神君的那位故人已经和魔君达成了一定程度上的合作，这力量就是他们合作的凭证。”
顾知然顿了顿，接着道：“她拜托魔君，魔君又托了我递话过来——万事俱备，神君解开记忆封印的时机已然来临。”
游肆并不知晓顾知然口中的万事俱备是什么意思，他也不记得自己有和什么人有过合作，但手上这一份【一醉秋】的力量偏偏又是最有力的证据。而且当他审视自己的内心之时，不同于先前的抗拒，他竟然也是渴望、甚至还很迫切地想要解开这份记忆封印的。
于是乎，顺从自己内心的感受，游肆终于在梦中解掉了这一百多年的记忆封印——然而实话说，这些旧事的信息量对他而言实在是太大了，特别是那些关于自己并非游肆的部分，更是险些将他的精神冲击得崩溃。幸好许久未曾运转的【烬余心】将那些宛如洪水冲闸的情感尽数压制，游肆这才能缓过神来去看梦外发生的事情。
但就是因为他解封印时花费的这些时间，齐暖已经被岳歌与拖入了梦中。岳歌与长久蛰伏，真实的目的竟然是要夺舍齐暖，进而借由齐暖与姜聆之间的连接，窃居姜聆所掌握的、另一半的【设定】权柄。
“奚玉照恐怕是岳歌与的人。”游肆忍着头疼，和顾知然说着自己的判断，“卞喧那边可能也会出事，你和魔君若有法子，就去看看那边的情况。”
顾知然允诺着离开了梦境，而尚不能出梦阵的游肆顾不上和引绛联系，只得先救齐暖。
在尽力把她推出梦境之后，游肆才见缝插针地问了岳歌与那个关于怀泠记忆的问题。
“所以，你也忘记了她从何而来。”他这样说着，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怀泠此人不会无缘无故地从石头缝中冒出来，而无论是他还是所谓的小说作者岳歌与，都偏偏遗忘了怀泠的来历甚至更多，这只能是天道使用【叙事】与当时还在祂手上的【设定】的手笔。
如果怀泠与齐暖本是一人，那天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把她们拆开，这样对祂有什么好处？
一连串问题在游肆的脑中回荡着，然而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司与已经死在了齐暖的怀中，司与身上的阴力与阳力复而穿越了梦境，席卷着他和齐暖相处的那些记忆与情感，一并突然灌注到了游肆的身上。
只看文字和真实的记忆自然是不一样的，游肆仿佛亲身经历了那些和齐暖在九巍山时发生的点点滴滴，更被那份不同以往的、脉脉如同溪流温泉延绵不绝的爱意冲击得手足无措，纵然有【烬余心】，也只能勉强压制着。
而在被迫解开梦阵之后，出于对抗岳歌与的需要，他将【烬余心】取出，任那些错综复杂交缠在一起的爱恨冲击着他本就不甚平稳的心神。
卞喧的异状，游肆自然看得清清楚楚，那个由当年潞川因疫病而死的、千万道阴力与阳力交织才构成的魂魄，按照天道的要求又一次向死亡奔赴而去；奚玉照随卞喧一同陨落，游肆明显察觉到了【叙事】运转的痕迹，两条时间线在天道的运筹下渐渐合一，他能感觉到自己对于奚玉照的记忆被更改，奚玉照从飞升到陨落，不过短短十二日而已。
往后退一步，卞喧永生受控的命运在等待着他；往前走一步，奚玉照被遗忘的结局正高悬在他的头顶。进退无路，还不如和引绛一起赌这一把——游肆因受【一醉秋】反噬彻底入梦之前，咬着牙在梦中再次抽出【一醉秋】，见到了许多年未曾见到的引绛。
“你现在这样子撑不了多久，我就长话短说了。”引绛开门见山地道，“我们当年寻找这世界不可动摇的源头，久寻不得，但你封印记忆的这么多年来，我终于找到了可靠的合作对象——魔君黎祟。【两魄石】的设定是魔界运行的根本，天道若要动它，之后发生的一切都会乱套。”
“所以你只需要开辟出一个新的空间，再进入黎祟的梦中探访到他时间上的最初，在这条线中走到小说中男女主皆亡的结局，我们这条崭新的时间线，就会覆盖以往岳歌与和天道的线，成为小说世界唯一的线，而你也能得到自由。”
“但是我已经没有余力再封印一次记忆了。”游肆眼中的金色前所未有地璀璨，他叹了口气道，“若让我做这件事，心中所想实在太容易让天道知晓。”
“但你并不是一个人。”引绛却笑了笑，“你还有齐暖呢，让她来走这条路吧。”
“……”
提起齐暖，尽管有【烬余心】压着，但游肆的心一阵阵地抽痛，他不知道该不该接受司与的这份感情，也不知道该如何控制天道加诸于他身上的、自己对齐暖的情意，他看不清自己的情感，心绪也就变得低落而暧昧不清。
“可是她什么都不知道。”游肆最终犹疑着道，“我自和她相遇起，就一直在开梦阵，没在一起多长时间……她没埋怨我就罢了，我又怎么敢奢求让她来做这件十分危险的事情呢？”
“就是因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引绛强调道，“比你封印记忆要自然得多。而且，你若不敢信任她，又怎么能让她信任你呢？”
游肆闭上了眼睛。
是啊，与其在这里做无谓的担心，还不如就大大方方地把自己过往的一切都借这一次机会全都展示出来，至于她能接纳这样一个自己，又或是无法接纳——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这样了。
游肆想，齐暖一直想得到的就是可以掌握自己命运的、真正的自由，现在这机会就放在她的眼前，即使没有他存在，她若能寻到这自由，他作为她的……引路人，也足可感到欣慰了。
然而齐暖做得却要比游肆所想象得要好——在尽力交待完自己的猜测，以及齐暖之后应做的事后，天道穿透层层梦境，怒而将他在梦境之中的存在抹消，游肆实际上和当初的引绛一样变得非生非死，甚至比引绛更惨，失去了一段时间的意识。
当初引她入梦，游肆实际上是存了一点私心的——他不愿意一上来就告诉齐暖，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所以彻底陷入昏沉之前，他穿越景茗的梦境中、借了和他同命的景茗的一点阴力与阳力，让齐暖先看了景茗的梦境。
从如今的结果来看，齐暖果然见微知著，猜到了他的真实来历。
然而天道的后招也随之而来，当时间线走到他于映城战场中诞生之时，游肆的意识再度复苏，然而天道抹消了【一醉秋】的存在，直接把【叙事】作为单纯的力量灌输进他新生的体内，从源头上杜绝了他找到引绛的可能。
而他找不到引绛，自己也没有【一醉秋】，不了解这份力量能带给他怎样的希望，就也不会生出反抗天道的想法。
之后这条时间线再次向前发展，游邬再度铸造出【荃不尽】，尽管没有魔君掳走帝姬的事件发生，但他还是遵循天道的指示见到了齐暖，和她一同走过平淮、潞川、九巍山。
直到她用【设定】把他放倒，断掉了天道对【荃不尽】时空的感知，之后在战场之上，在他心神最对她不设防之时，用【一鸣春】捅了他，也伤了自己，同时再以【设定】逆转时空，回到五百年前，以【一鸣春】重铸【一醉秋】，让他彻底成为了原来的自己。
“终于讲完了。”游肆松开不知什么时候握上的、齐暖的手，叹了口气，“时间线都补上了，天道也没有追过来。所以我说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不必担心。”
齐暖眼中属于【设定】的光芒褪去，刚才【设定】和【叙事】相合之时，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叙事】的力量，也就看到了一些以往她察觉不了的东西。
“那你也没有用一章讲完。”齐暖轻哼了一声，“实际上你用了三章，神君大人。”
作者有话说
第141章 叙结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