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吟至今晚风落》旁落他家

8、持沅的过去

　　八持沅的过去
　　持沅此刻已经动弹不得，只觉得自己仿若置身于无限黑暗之中。但与上次不同，这次更像是意识被困在黑暗之中。
　　放松，放松，我还在思考，所以我还存在。伊微真人救了我，应该不会害我性命。
　　有了上次的经验，持沅更容易镇定下来。
　　他尝试动一下自己手脚，还是不行。然后他便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乱窜挤压，让他浑身尤如被一点点碾碎，自己如同一团粉末，就差一股风就能被吹得干净。
　　可他感觉不到疼，只有怪异感，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这个看不清的东西终于彻底将他淹没，而他好像已经不是他了。
　　他有种奇怪的感觉，自己在俯视着黑暗中的自己。
　　而那个自己却张嘴对自己说话了：“好饿，好烦，好痛苦，好想死，好想让所有人都死掉，痛苦的死掉。”
　　持沅听着自己的声音响起在耳边，有点怪异又有点心惊。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持沅说道。
　　“你就是这么想的！我就是你！每次你被打的时候，你都是这么想的？”
　　“...!”
　　“凭什么我要受苦啊！”那个持沅道：“我一直都好苦！从出生开始就受着无尽的痛苦！”
　　“不是的，我是幸运的，我被云舒师叔带回了师门。”
　　“云舒师叔根本不理你！你连门都进不去！你以为他在乎你么！？你不过就是路边捡的杂碎。”
　　“不是这样的，只是没有见到云师叔，他肯定知道我的身世。”
　　“你害怕了吧！？所以你才不敢去问他！你知道如果不是这样，肯定会有人告诉你的！这个世界根本没人在乎你！”
　　“我有朋友，”持沅说道：“我会强大的。”
　　“你们都是没用的人！是这个世道不需要的人！你以为你死了你的朋友会为你流几滴泪？他死了你又能为他做什么！？”
　　“会报仇！”
　　“这个世道不公啊，你看云伦，仗着是长老的儿子，就随意欺辱你。谁有替你说过一句话。他们都希望你去死呢！你先杀了他们不就好了！”
　　“闭嘴！”持沅忍着心中的燥意和想要撕碎一切的冲动，大喊道：“休要动摇我的道心，仇我会报，但我不会杀人！不过是被打，不过是小人一时得志！还能为此抛下整个正道不成？”
　　“呵呵，好啊。”突然对面的自己向自己用来，一下子融合到自己的身体里。
　　然后持沅就觉得眼前一亮，他出现在一团灰雾中，到处都是死气，空气中的臭气熏得他一下子捂住鼻子，眼前倒着森森白骨，再往前看，还有个人躺在地上，全身赤裸，暴露在外的身体溃烂生疮，脓血外流，那人腐烂流脓的脸上，仍能看得出来他表情痛苦正在，嘶吼不出声的嘴里只有啊啊之上，却是瞧见他的舌头已经没有了。
　　持沅向伸手帮忙，但却不知道碰这个人哪里，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好地方。
　　“想帮他么？那就给他一个痛快！”
　　“不...”
　　“你不是自诩正义么？你让他这么痛苦这么？”
　　“我，我不杀生...”
　　“所以你就看着他痛苦么？伪善的人啊。这个世界也如同他般，溃烂不堪，为何不毁了它？”
　　“不...不...”持沅退了几步，转身躲开了。
　　再走几步，灰雾中又出现了一个婴儿，一个巨丑的婴儿！那婴儿全身赤裸，皮肤干硬龟裂，如同被覆了层铠甲，血水顺着他的哭声从眼睛里流了出来。他露出来的身体上不停的出现裂口，然后不时间，就一个裂口突然被撑裂，血从里面汩汩流出，带动婴儿哭的更大声了。然后又振开一个新口子。
　　“救他啊！”
　　持沅伸出手，他总觉得这个婴儿莫名的有些熟悉。试了几下，他也没法碰触这个婴儿，它太小太弱了，皮肤一碰就会裂开，甚至可能会整个撕开。更糟糕的是，每个裂缝深深的嵌在里肉里，甚至可能在内脏里。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把他的肉给撕开，亦或者是直接把孩子碰成了几块。
　　“你怎么不救他？这么丑的孩子，是不是还是死了好？他活着都让人纠结。”
　　“不...不是的...”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恶心得很，烂到根里了！毁了吧，我有力量，我借给你！伊微真人出去我就能杀了她！”
　　“不...不要杀人...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持沅看着痛苦中的孩子，看着自己无能为力的双手。
　　“他就这样，被那些道貌岸然的修士放在这里，他的父母家人都不要他了。”那个声音说道：“从出生开始日日痛苦。而你，就是这个孩子。你要不要毁了那些这么对待他的人？”
　　“我！？怎么可能？”持沅惊讶道：“我，他！”
　　空中突然出来一只无形的手，卡住婴儿的脖子。哭声戛然而止，只有脖子被挤压的声音。那龟裂的脸上突然硬生生的憋出了殷红色。“被嫌弃的孩子啊，你想知道的身世在这，你还没记起来么？你就是个可悲的阵柱啊！被用来牺牲的，受着痛苦折磨的阵柱啊！”
　　那只手一松，那个婴儿仿若没了生机。持沅愣愣的看去，他感觉自己的脖子也被掐住了，眼泪顺着眼角流了出来，他甚至有点搞不清自己是自己还是这个婴儿，他的呼吸仿佛被夺走了，心脏也不再跳动了，泪也是血色，他成这个龟裂的婴儿。
　　为什么？这是真的么？他原来是这样被仍在这里的么？死了么？他死了么？
　　“咳咳！咳！哇！...咳咳！哇哇哇！！！”婴儿终于缓过气大哭了起来。
　　持沅也觉得自己的心脏开始跳动了起来，他退后了两步，大喘了几口气。
　　“恨么？痛么？那就睡吧，睡去后，我给你报仇，给你力量!”
　　持沅的耳边已经听不到他再说话，他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心跳，而自己的记忆也开始复苏。原来，他从一开始就在这片黑暗之中，一直都是在痛苦的煎熬，煎熬到最后他放弃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和什么作斗争，他好累，好想睡。
　　持沅只觉得眼睛越来越重，睁不开了。睡过去，就不痛了，好舒服...好舒服...但，真的可以这么舒服么？
　　折磨？感受到折磨证明你们还活着不是么？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啊。
　　持沅的突然想到伊微的话！死于安乐！他不要死！他还要继续修习大道！
　　持沅控制自己的精神力，越来越清晰，他发现自己原来还是不能动。那刚刚的一切不过是伊微真人的一场游戏了？一切都是假的！
　　我不会败给伊微真人的游戏的！
　　持沅的力量暴涨，一瞬间就充斥了全身。
　　“啊！！！啊！！！啊！！！”他怒吼起来。
　　“知道啦，知道来。”耳边传来伊微的声音：“声音洪亮状态不错。”
　　持沅再睁眼时，已经月上半空，伊微正坐在离他不远处。
　　他目光炯炯的看向伊微真人，仿若在说，你的小把戏被我识破了，怎么样！？
　　伊微忍不住笑了起来：“戒骄戒躁。”然后又仰头喝了口酒。
　　“这是不是你昨天要给我们的试炼？”持沅问道：“我觉得没被打倒，我的道心更稳固了。”
　　刚刚浓浓的黑气把他全部团团包裹着，伊微伊微他就要入魔了，刚准备出手，没想到他自己叫着叫着就醒来了。
　　伊微在旁边笑：“可以，没死。要喝一口么？”伊微打开酒壶。
　　“不要！我还没成年。”
　　“那真是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