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
川琀整个人都亚麻呆住了，原因就是这家伙问个问题还要凑这么近。
于是他呆呆的点了点头。
事实证明安陌这家伙是没什么人情味且双标的。在看到川琀点头后，就非常核善的一把抢走了刚刚堆在人家手上的薯片:＂行，感谢你帮我试毒。＂
川琀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但他无能为力，只能看着对面那家伙快乐地啃薯片。
冬天的中午也不是很热，阳光透过一层薄云落下，落在窗边，泛起细碎的微光。
＂午夜是一片闪亮，正午是一片紫光。＂他突然想起这么一句诗。
「午夜是一片闪亮，正午是一片紫光，」
「傍晚到处飞舞着红雀的翅膀。」
「我就要动身走了，因为我听到」
「那水声日日夜夜轻拍着湖滨；」
「不管我站在车行道或灰暗的人行道，」
「都在我心灵的深处听见这声音。」
可惜的是，这么完美的诗人，爱情却是他一生中最大的败笔。
他一直悉心呵护的苹果花，凋谢了。
这首诗，是他为了那个小菜鸟读的第一首诗。
「叶芝的诗，很美的。」
他还记得，怕那个小菜鸟拒绝，他就急急忙忙得把那本破旧的诗集从怀里掏了出来，连东西掉了都不自知。
当时的安陌捡起地上的佛珠看了看，随口问道:＂你信佛?＂
＂之前不信来着，＂川琀笑笑，毫不在意地回答，＂我妈走了之后，就信了。＂
安陌有了一瞬间的沉默，他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话。过了半晌，他从喉咙里挤出一句:＂抱歉。＂
＂没什么好抱歉的，真的。＂川琀扯出一个浅淡的笑，看起来对这件事不甚在意。他捡起地上的佛珠，自然而然的扯开话题，＂来，菜鸟，哥给你读叶芝的诗。＂
「我就要动身走了，去茵纳斯弗利岛，」
「搭起一个小屋子，筑起泥巴房；」
「支起九行芸豆架，一排蜜蜂巢，」
「独个儿住着，荫阴下听蜂群歌唱。」
「…」
安陌很安静的听着，慢慢代入，听着川琀温柔、缓慢而坚定的声音，他看见了那年的伦敦街头，看着那家店的橱窗，橱窗边有一位静默的伟大诗人。
橱窗里有一座小喷泉。
他见不到茵纳斯弗利岛，就像他永远搞不懂毛特·岗的内心一样。
「真的是这样么?」
「是啊，」
川琀一声叹息。
「可他想要逃避现实，但这种做法本就是不现实的。」
「逃避现实有什么不好的。」
「是啊。」
「没什么不好的。」
川琀心里嘟囔了两句，没再说话。
他也想过逃避现实，逃避那个不属于他的罪名。
＂川琀，你怎么，你怎么…＂男人面色涨红，眼底是掩藏不住的愤怒和恨，＂那是你亲妈!你怎么连她都害!＂
＂把自己亲妈从楼顶推下去很有勇气是不是!＂
＂是不是!＂
川琀眼前发黑，听着川建生的声音只觉得讽刺。
那么爱季芷婷，却从不告诉她他在外面花天酒地；
那么爱季芷婷，醉酒后却回来打骂她；
那么爱季芷婷，却至今没在外人面前说过她的好；
那么爱季芷婷…
那么爱季芷婷，却连将她葬在家族墓地都不愿。
川琀用尽全身的力气吼出来:＂对!就是我!我把她从楼上推下去!就是我从小心术不正啊川建生!有本事你就弄死我啊!＂
他没想到自己会这么疯狂，他只知道，有些东西，走了，回不来了。
所以说他的13岁真的很可悲，一些东西破碎了，一些东西堕落了，剩下的最后的美好，被一个人，像牵一条小狗一样牵走了。
川琀好奇怪，为什么那人要从他这里牵走那么多小狗，牵到一只也没有，一只都不剩。
可惜小狗也不懂少年的心事，可惜没人愿意像小狗一样陪着少年。
＂我不是你的儿子吗!我就该被这样诬陷吗!你他妈不拿我当人了是不是!＂川琀失控得在人群中肆无忌惮的大吼，随后才自嘲似的一笑。
＂哦，对不起啊，我忘了，你还有川祁言，我也没那么重要。＂他那句话说的极小声，除了他，没有人能听见他的失望。周围涌上了一批又一批八卦的人群，人潮起起落落，他却只是低着头。很难看出他的情绪，所以他才能在帽檐的遮掩下放肆的流泪。
川建生被他气的当场就要再打他，最后被围观的群众劝了下来。但他咽不下这口气。
＂川琀，你还是没搞清楚，你只是我的一个不重要的棋子而已。＂他一字一句的说出这句话，丝毫不在意这句话会给川琀带来怎样的伤害。
川琀依然没有抬头，他太怕别人会看见他这副样子了。但听见这句话时，他的身体还是因震惊而猛抖了一下。
川建生显然注意到了这一个细节，他感到了一阵报复的快意。
＂你懂吗?你他妈对我来说还真不重要，懂吗?＂他此时顾不上什么名誉了，直接就冲着人群大吼了一句:＂各位!这就是杀人犯!杀害了自己亲生母亲的杀人犯!＂他这句话一出，全场寂静了一瞬，然后是更加激烈的说话声。不过这次不是八卦，而是声讨。
＂切，这种杀人犯也配活着?早点死造福全人类算了!＂
＂就是就是，我要是他，早就跳楼自杀了!＂
＂呸!孬种!＂
川琀不回应，不争辩，独自接受着这些污言秽语的谩骂，愣是一声也不吭。
开始有人朝他身上扔东西:＂他还不抬头，今天咱就重新教这小子好好做人…＂
此话一出，全场沸腾。大家开始把垃圾往川琀身上砸，但他还是一声不吭，指甲陷进肉里极力隐忍。他不想服软，更不可能示弱。
那些装满脏水的矿泉水瓶砸在头上，砸在肩上，真的很疼。
那些污言秽语，被他听到，真的很难受。
但他不能妥协，他知道一旦妥协，便给了这些人在道德制高点上谴责他的机会。
所以他要忍，忍到自己能够有足够资本的那一天。
川建生看事情发酵得差不多了，就又一次充当起了好人的角色:＂好了，大家散了吧，我回去看看能不能把他送到少管所里，最好别出来祸害人。＂
川琀被他拉走时才终于抬起头，深深地看了那些人一眼，眼底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站在最前排不幸和他对视的的那些人只感觉一阵心悸，但又很快消失。只有很久以后，他们才发现，那是强者对弱者怜悯的眼神。
那是川琀对他们的怜悯。
川琀突然问了一句:＂你喜欢叶芝的诗吗?＂
安陌呆愣了一瞬。
＂问这个干什么啊?＂他勉强笑着，但仍能看出他眼底幽深的寂寞。
＂随便问问…＂川琀想搪塞过去，但还是又忍不住说，＂叶芝的诗…我喜欢《茵纳斯弗利岛》。＂
安陌没有再答话。因为在对面那人说出这个名字时，他也被回忆狠狠击中。
＂是么，＂他轻声道，＂我也喜欢。＂
他脑中思绪纷飞，糅合成了一个影像。那个绝无仅有的黄昏，他听见有人在为他读诗。诗名正是《茵纳斯弗利岛》。
川琀承认自己是刻意提起，但他实在想看看自己的反应。这时他才发现，曾经自己脸上的神情，竟那么像另一个人。
他脑子里冒出了这个想法，但又很快的甩了出去。川琀有点怀疑，于是打算试探。
＂嗯…你最喜欢叶芝的哪首诗啊?＂川琀快速地甩出一个问题，然后期待着他的回答。
而安陌只是稍加思索便吐出四个字:＂《爱的遗憾》。＂
川琀目光一动。
他答对了。
他打消了对他的怀疑，并更加坚信这人是自己。
＂下午去干嘛?＂他随意的问道。
＂在家苟着。＂安陌简单粗暴地给出了他的答案。但川琀觉得太无聊了，于是便直接pass了这个选择。
＂OK，去超市吧。＂川琀单方面安排好了下午的行程。
安陌:＂谁他妈跟你去超市…＂
川琀:＂我付钱。＂
安陌:＂除了我。＂
川琀:＂6。＂
就这样他俩愉快的来到了超市。
安陌知道今天他的所有消费都由川公子买单，于是推着一辆购物车开始了扫荡。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川琀像一个贤惠的丈夫一样付了款，顺手还把东西接过来拎着。而安陌则在一边悠哉的咬着雪糕。
他的目光被引到了路边的一间书店上。书店的名字熟悉的有点过分。
NFWYL幻象书屋。
他心念一动，轻轻拽了拽川琀的衣角:＂哎，去看看?＂
川琀点点头应下。
这个书店看起来一百多平，对一个书店来说并不是很大。书架之间摆着几张木质小圆桌，书架上亮着小小的灯光。这里的书没有放的特别整齐，甚至有一些封皮已经黯淡褪色。但是，能让人感觉很放松。
安陌随便找了个座位就拉着川琀一起坐下。川琀把零食随意地往地上一放，也不问为什么，只是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安陌随便抽了一本书翻起来。他的腿偶尔碰到地上的塑料袋，塑料袋发出的沙沙声与整个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川琀瞄了一眼他正在看的书:《寂静的春天》。
川琀被他的情绪所感染，于是也抽了一本书。但他的运气不怎么好，抽到了一本《微积分》。
…
川某黑着脸把书塞了回去，然后掏出手机开始上分。考虑到这里很安静，他贴心的关上了音效。在他谜一般的操作下余之的账号掉了两级。
完美。
川琀＂非常满意＂的收起手机，然后盯着对面的＂自己＂开始发呆。
安陌一声不吭的翻着书，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过了一会，一个服务员端了两杯热咖啡过来，顺带拿了一壶牛奶。轻轻放下后就离开了，想必是不想打扰客人。
川琀拿起牛奶壶打算做个拉花。他往咖啡里随意乱倒着，但还是能隐隐看出一个单词:Falcon Owl(枭隼)。
这个单词可谓让时空管理局的人又爱又恨。
一方面吧，Falcon Owl根本不是时空管理局能够管理的，并且开口自带欠揍buff的体质也让很多跟他打过交道的人想把他胖揍一顿；但从另一方面来讲，只要开出的条件足够让他心动，他就可以帮时空管理局做一些他们不方便出手的事。只是要让他解决的人必须有罪。
川琀之前跟他谈过，结果Falcon Owl一直在明里暗里的讽刺他是个废物，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但毕竟有求于人家，他也只好赔着笑给人家递烟，然后推过去一个装着一对情侣对戒的小盒。
Falcon Owl打开看了看，点了点头，没说话，川琀知道，成了。
唉，4个多亿买下来的东西就给这个傻逼了，不划算。
还好不是我的钱…
川琀心里暗爽。
这玩意儿可是杨局特意找Ketty Koutsolioutsos定制的，价值连城，全球仅此一对。这个傻逼玩意儿竟然敢要这个，川琀觉得他是真不要脸。就因为这个，他和他就那么斗了好几百年。
川琀可以永生是他作为时空管理局员工的福利，但这么个傻逼能永生他是真的不理解。他俩就在这样的关系下互相骂了那么久，Falcon Owl成了他心里最深的执念。甚至穿来后他都在想，要不要趁现在Falcon Owl没有那么强干掉他。
他手中的牛奶哗啦哗啦的倒，还好咖啡只装了半杯，牛奶这才没洒出来。
川琀看了一眼表:下午五点多了。他们就在这个书屋这样坐了一个多小时。川琀头一次这么有耐心，他真的就那么好脾气的坐在那里等着＂自己＂看完。
又过了一个小时，安陌合上了书。那声音让昏昏欲睡的川琀猛地惊醒，他揉揉眼，道:＂走吧?＂
＂嗯。＂安陌应了一声，拎起了地上的袋子，跟着川琀走出了店门。
是冬天，所以北方还是昼短夜长的作息。所以他们抬头就可以看到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
现在是1月8号了，虽然22号才过年，可是家家户户都已经开始置办年货了。路灯的明亮加上各色的光，莫名其妙的很亮堂。
一声烟花的炸响飘在空气里，安陌和川琀同时抬头向上望去，只见一团又一团的烟花绽放在高楼大厦的上空。川琀想起自己一个人住的时候，只是点燃一个小烟花，看它炸上天去，连一点灰烬都没飘下来，就算过年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抬头看着薄紫色天空上的烟花，眼睛和鼻子一阵阵发酸。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附在旁边那人的耳朵上说:＂喂，今年来我家过年吧，我请客。＂
安陌愣了一下，接着笑着点点头:＂好。＂
「未完」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