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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利用 ...

  •   雨声淅沥,空气中血腥味弥漫。

      谢鹤明撑伞走来,寒风将他的衣袖吹得鼓荡,葱白手指沾了水珠,却多了几分美感。

      他在晏宁身前站定,握着伞的手伸出去,纸伞微微倾斜,将大半风雨挡在伞外。

      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一瞬,接着越过她看向地上冰冷的尸体。

      “人死了。”

      晏宁瞥了眼他淋湿的肩头,没说话。

      “你把人放走,想过如何收场吗?”谢鹤明语气重了些。

      沈岱妾室虽多,子嗣却单薄,唯沈章越一个儿子,他对其子娇惯溺爱,以至于造成多人的悲剧。

      可沈岱是什么人?

      他是临清节度使,权利虽不胜从前,但在这城里也是说一不二,若叫他发现自己儿子惨死街头,岂会善罢甘休!

      “为何要想?”晏宁淡淡反问,往后退了一步,与他拉开距离。

      一人在伞下,一人在伞外。

      顺着伞沿滴落的雨水,形成一道屏障,仿佛永远跨越不过的界限。

      “霍七娘!”谢鹤明言语中带着丝恨铁不成钢的味道,“你以为他是什么身份,随意便打杀了,倘若被沈岱发现,你知道自己会是什么下场吗?”

      晏宁目光动了动,“我不明白郎君的意思。”

      她抬眼,一闪而过的笑意含着机敏与精明,“我从未去过沈府,更没见过节度使。”

      谢鹤明怔了怔,随后反应过来,眉目微敛,静默不语。

      “出现在沈府外的是郎君,与节度使有过接触的也是郎君,就连那火……”晏宁转眸,看向一旁的元青,语声温和,却让人感到无端寒意,“也是元小哥所为。”

      元青听得目瞪口呆。

      连清璇都是一脸的不可置信,仿佛第一次见有人能把利用说得如此坦荡自然。

      元青小心觑谢鹤明脸色,见他后槽牙都咬紧了,心中生出一丝微妙感受。

      这场雨将会冲刷掉一切痕迹,但罪恶永远存在。

      鲜花在黑暗中绽放,又在黎明前凋零。

      待晏宁走远,元青欲言又止,“郎君,七娘子这是赤裸裸的在利用你啊。”

      或许是临时起意,又或许她是从一开始就想好了。

      先让谢鹤明拖住沈岱,原本以他的身份还不至于让沈岱如此兴师动众,但偏偏谢家家主和沈岱之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天时地利人和全让她占了。

      谢鹤明绷着脸不知在想什么,过了须臾,才喃喃道:“我突然想知道,她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

      元青有些疑惑,“郎君,你不生气吗?”竟还有闲心关心七娘子的经历。

      换做任何人被如此利用,恐怕都无法平心静气。

      但……

      他瞅着谢鹤明,实在猜不出他的心思。

      “她利用我,我也利用了她。”谢鹤明转身就走,“扯平了。”

      元青愣了愣,知道他说的是火烧书房一事,可这哪能这么算?

      一旦节度使追来,搞不好麻烦缠身,到时沈岱再一封信送到京都,郎君连家都回不了。

      元青急忙追上去,“郎君,若节度使当真追来,你可有法子应对?”

      “所以啊……”

      元青看向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谢鹤明道:“在他发现之前,赶紧走。”

      “……”

      确实不失为一个好办法,简单粗暴。

      “可是夫人还在京中,若他告到家主那,会不会连累夫人?”元青仍有些担忧。

      “放心,母亲不会任他胡来。”

      ……

      这场雨持续了半日,总算停歇。

      晏宁回了一趟大院,留下一封信和一袋银子,她能做的只有这些,毕竟谁也不能管他们一辈子,余下的日子还得这些孩子自己度过。

      她叫了辆马车,在临走之前又来到江边,将做好的河灯放入水中,静静看着它顺流而下。

      清璇匆匆赶来,气喘吁吁道:“娘子,你走太快啦。”

      她也有样学样,把河灯放入江里。

      两只河灯一前一后,带着亲人的祝福飘向远方。

      传说江水能打通阴阳两界,渡人入轮回。

      清璇看着看着,又落下泪来,“爹娘,我想你们了。”

      思念是这世上最无解的难题。

      晏宁垂眸,又站了会儿,转身朝马车走去。

      听到动静,清璇连忙跟上,“娘子,你在河灯里写了什么?”

      在河灯里写上心愿,不仅是对逝者的悼念,更是对生者的祝福。

      晏宁脚步微顿,“什么也没写。”

      “啊?”清璇呆了呆,见她走远,又小跑过去。

      像是终于意识到什么,晏宁回头,“为何跟着我?”

      清璇有些无措的捏着衣角,“我、我没地方去了……”她小声道:“求娘子让我跟在你身边。”

      晏宁不为所动。

      清璇退开一步,跪了下去,“娘子救了我,我这条命便是娘子的。”

      “我无意救你,也不要你的命。”

      扔下这句话,她踩着脚蹬上了马车。

      正要掀帘进去,清璇又道:“我会洗衣做饭,也会一些绣活,能赚些银钱,娘子带上我,无需再为琐事操劳。”

      生怕晏宁不同意,她扒着马车,语无伦次道:“我已无处可去,更是失了清白的女子,若连娘子都容不下我,那我……”

      晏宁看向她,“你当真要跟着我?”

      她要找人,总免不了向人打听消息,有个帮手,的确会方便许多。

      眼见她松了口,清璇唯恐她改变主意,连连点头。

      “那你上来吧。”

      马车朝城外驶去,晏宁打开后窗向漫漫长街望去。

      卖糖人的摊贩,坐在茶摊里闲聊的妇人,手拿拨浪鼓逗弄孩子的父亲……

      看似平静祥和的城镇下,却如蒙上一层厚重雾霭,令人看不真切。

      贪婪、掠夺、欺压、隐瞒。

      于嘈杂街市中,她隐约听到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娘子,怎么了?”清璇见她面色不对,担忧地问。

      晏宁将车窗掩上,沉默片刻,朝外头喊道:“大哥,有劳你快点。”

      “好嘞。”车夫应一声,手一扬鞭,马车飞速地蹿了出去。

      晏宁早有准备,她扶着车座,还在清璇将要跌出去时拉了她一把。

      车内晃晃荡荡,身后的喧闹却越来越近,眼看城门近在眼前,晏宁透过飘起的帘子往外望去,神色倒是如常,但脑中的那根弦始终绷着。

      “娘子……”清璇有些不安的看着她。

      “停下!”

      一个冷喝令车夫不得不拉紧缰绳。

      他赔笑道:“官爷,里面是两个娘子,还请行个方便。”

      守卫道:“管你是谁,节度使有命,出城必须检查!”

      车帘掀开,晏宁探出头,柔柔一笑,“官爷,我们姐妹二人急着回乡探亲。”

      守卫往里看了眼,的确是两个弱女子,并无异样,当即让人放行。

      清璇憋着一口气总算吐出。

      等出了城门,她拍拍胸膛,“吓死我了,还以为被发现了。”

      “不。”晏宁思忖着,浑身放松下来,“多半是在查沈府失火一事,只是沈岱几乎认定是谢鹤明所为,对旁人走个过场罢了。”

      “沈章越的尸体应该暂未被发现。”

      清璇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个谢鹤明就是方才遇到的郎君吗?”她好奇问:“娘子和他是朋友吗?”

      ‘朋友’……

      晏宁头一抬,似乎也没料到会从清璇嘴里听到这两个字。

      良久,她低声道:“不是。”

      他们从来就不是朋友。

      车内有些沉闷,清璇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揪着衣袖有些无措,扭头推开窗,任由凉风吹入。

      她抬头望天,日落云霞,绚丽如织。

      她扒着窗,绽开一个笑容,“娘子你快看,好美啊。”

      晏宁从她刻意留出的一丝缝隙望去,雨后天晴,暮色之下,霞光满天,美得不似凡尘。

      金乌西坠,残留的余晖映入她眼中,也衬得她眉眼柔和,眸光清浅。

      清璇回头看她,恍惚一瞬。

      她觉得此刻的娘子很孤独,仿佛被天地抛弃了。

      随后又摇摇头,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丢出去,重新看向窗外,视线一瞥,她忙道:“娘子!”

      晏宁了然,推开后窗,她们离城门有段距离了,眺望远处,一群侍卫匆匆忙忙赶到城门口,不知同那群守卫说了什么,当即脸色一变,接着城门关闭。

      她关窗阖眸,淡淡道:“他们发现了。”

      清璇心跳加快,按耐不住的紧张,“若是被人发现,你去过沈府……或是因我而连累娘子……”越想越觉骇人,她一拍脑袋,“牢房里的守卫!”

      “什么守卫?”

      清璇一愣,刚要提醒,却被晏宁一口打断,“你我从未去过什么节度府,像我们这样的身份,哪配与高高在上的官老爷扯上关系。”

      清璇揣摩了下她话中之意,心下稍安。

      “对,我们没去过。”说着,又看向窗外,“娘子,接下来去哪儿?”

      晏宁道:“铜陵。”

      ……

      节度府上已然乱作一团。

      有人在府上放火也就罢了,烧的还是堆放各种重要文书的书房。

      沈岱神色阴沉,看着眼前被烧成焦黑的房屋,扯过一旁的侍卫道:“东西呢?里面的东西呢?”

      侍卫磕磕绊绊道:“都、都没了……”

      “废物!”沈岱气不打一处来,狠踹了他一脚,把他踹得在地上滚了几滚,连喘几口气,看起来像是要厥过去了。

      “就这会儿功夫,那人肯定还没走!”他瞪着院里跪了满地的侍卫,“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找!”语气阴狠,一字一顿道:“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是!”

      府中人人自危。

      侍卫带着刀闯入各院,凶神恶煞地模样仿佛要将人撕了。

      一应妾室躲在一旁瑟瑟发抖。

      搜到偏僻院落时,有人眼尖的发现倒在地上的孟昌,粗暴地一手将他拎起,提到沈岱跟前,随意抛下。

      力道大的让他渐渐转醒。

      但身上四处都疼,仿佛千疮百孔,他不敢动弹。

      沈岱眯着眼打量他,似乎觉得有些眼熟。

      侍卫禀报道:“老爷,此人就倒在院子里,看着鬼鬼祟祟的。”

      “不、不不不……”孟昌艰难地仰头,伸手去抓沈岱的衣角,“老爷,你不记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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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真心求问,我和他是打小定下的婚事,可他却在成婚前和别的女子山盟海誓,海枯石烂的,后来,他的白月光死了,他只伤心了几日,便依照家中长辈的安排与我成了婚,竟也对我死缠烂打,这种喜新厌旧、朝秦暮楚之人谈何真心? ————专栏预收《渣了侯爷后她翻车了》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