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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   天际泛着一层灰白色,程殷裹着羽绒服,把烟头按在从自己的蒙古包带出来的烟灰缸里,里边已经密密麻麻戳得没个缝隙。

      他弯腰把脚边的空酒瓶放进箱子里,一边放一边数,整整十二瓶,有一瓶戚钊喝了几口,他本着不浪费的原则,把剩下的也喝完了。

      收拾完这些,他看了眼手机,时间已经指向六点半。

      程殷深吸了一口,让冷气进入肺腔。

      他一宿没睡,后半夜在附近的小馆度过,快天亮时回到民宿附近晃荡,这会儿不觉得困,就是有些冷。

      前几天扭伤的手腕在昨日射箭时吃了力,护腕包裹的部分有点不大舒服。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一边轻轻活动着手腕,一边回忆今天的行程,傍晚他们会回到车上,一路向哈尔滨前进,明天早上就能去看圣索菲亚教堂了。

      戚钊被微信震动声吵醒,他睡眼朦胧地看了一会手机,反复阅读了足足五遍才看懂消息内容,金薇要他明天哈尔滨的拍摄结束之后直接飞去上海,机票都安排好了。

      有个代言品牌的线下活动,这事戚钊知道,他只是没想到金薇会大早上就给自己发消息强调。

      看完他彻底醒了,这一夜睡得不大好,一会觉得胃被酒精灼得不舒服,一会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程殷靠在自己怀里,一会又听见自己表白后程殷说“对不起”。

      想到这戚钊猛地坐起来,昨夜酒后的记忆如高原稀薄的空气,在脑子里一点一点艰难地回放起来——他亲了程殷,然后表白了,但程殷拒绝了。

      戚钊双手捂住自己的脸用力搓了搓,深刻地体会到了喝酒害人,他竟然在在最不适合的时候说了最不适合的话。

      最重要的是,第一次表白他搞砸了,第二次他又搞砸了。

      这要是抽卡游戏他是不是能攒个保底了?

      累计告白失败100次后每10次程殷同意的概率就会增加20%?

      只要坚持不懈地氪总会迎来胜利?

      身边的床单平整,被子规规矩矩摆在床脚,不留一丝褶皱,昭示着本应住在这张床的另一个人昨晚根本没回来。

      戚钊看着床铺,又生出一些懊恼,程殷不是那种会对别人自来熟的人,甚至有些人相处好几年他都还当陌生人,这一晚上大概率不会去别人的蒙古包挤,那要么是在附近有24小时营业的店里,要么就是不知道在哪瞎逛打发时间。

      他病才好,无论在哪,这一晚上天寒地冻得都挺够呛。避开自己应该是怕同床共枕醒来时尴尬,戚钊胡乱揉了一把头发,觉得不自在,心疼,还有说不上来的什么感觉,这些感觉搅在一起,像一把手钳住他的心脏,令他呼吸困难。

      他抱着被子跌回床上,弓着背,像一只烧熟的虾子。

      伦敦雨夜的记忆浮上心头,他这会又想程殷,想把对方捂进怀里省得着凉,想得要了命了。

      蒙古包内侧挂着挡风的门帘忽然传来动静,冷风吹进来,激得戚钊迅速扯过被子把自己裹好。

      程殷端着餐盘进屋,看见戚钊还躺着,睡姿挺迷惑的,忍不住出声:“哥,吃早饭了。”

      说罢把餐盘放在屋内桌上,回身把门关好,早饭是蒙古特色羊杂碎和羊肉大葱馅的烧麦。

      戚钊缓缓从被子里出来,套了件卫衣和运动裤,有些窘迫地扯了扯裤腰,路过时故意侧身挡着去了卫生间。

      程野同为男人,对早上的生理现象见怪不怪,自顾自拉出一把椅子,把羽绒服搭在椅背上坐下开吃。

      卫生间里水声淅沥,他有些惊讶戚钊要洗澡干嘛穿那么严实,转而又想到昨晚那戏剧性的一幕和他那部位,觉得是该穿严实点。

      戚钊出来时烧麦已经变得温吞吞的了,程殷正在夹其中一笼里的最后一个,唇角沾着羊杂碎的油花。

      屋里飘着股淡淡的羊肉膻味,戚钊在程殷对面坐下来,故意问他:“你起得早,昨晚没睡好?”

      “嗯,”程殷把皮薄馅大的烧麦夹起来,小口咬着,吃相非常文雅,他舔了舔嘴唇才说:“写作压力大,有点失眠,我一会补一觉。”

      戚钊:“我白天有补拍的镜头,顺便再去买点特产寄回家,帮你带点吗?”

      他们有一种成年人之间的心照不宣,回避了昨晚的表白,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程殷想一下:“帮我寄两箱酒吧,谢谢。”

      “好,那你地址发我微信啊。”

      话题至此结束,程殷吃完烧麦和羊杂碎去床上躺下,戚钊一边回金薇消息一边吃完了自己的份,穿上棉衣端着餐盘出门。

      程殷起先想看会书,一夜没睡又有点看不动硬核科幻,在自己的书单里扒拉着,最后在角落里翻出一本中学时就看过的《边城》,重新温习一遍,却没想到才看了两页就睡过去了。

      通宵过后的补眠最易睡过头,积累一天一夜的疲惫在睡眠中爆发,这一觉甚至都没做梦,只觉得眼前一黑,再一睁眼时就已经下午了。

      胃酸反流使心口到喉咙都灼烧得难受,程殷从床上爬起来,刷牙漱口喝了些温水,才觉得好受点。

      桌上放着一个保温饭盒,他掀开盖子,看见里边装着一份焖面,还热乎着,下边压着一张方形便签:醒了吃午饭,饭盒是跟导演组借的,戚钊。

      戚钊的字有点陌生了,比高中多了些成年人的沉稳与笔锋,大概是后来特意练过。

      程殷顺手把便签叠成小方块,掰开筷子尝了一口,比他常吃的口味要偏咸,还有些坨了,但味道不错。

      他爱吃面食,馒头,包子,馅饼,各式的面条,馄饨,面片都喜欢,因此头回吃焖面也接受良好,觉得可以把它加入自己在国内的菜单。

      微信来了个视频电话,来电人显示叫Liam。

      程殷接起视频,问他:“你今天加班到半夜?”

      Liam是他在美国芯片实验室的同事,程殷在美国高校教授物理学,同时参与了芯片项目。

      “Chen!”Liam来自苏格兰,说话带着浓重的苏格兰西部口音,“你在中国怎么样?”

      视频画面一转,从Liam的鹰钩鼻移动到他身后,看起来是某位同事的家里,实验室的人都在这,茶几上摆着多层生日蛋糕。

      程殷站起来给他展示蒙古包,外放的听筒里传来外国友人的惊呼与赞美。他道:“还不错,Tracy生日?抱歉我忘记了。”

      Liam哈哈笑:“你根本谁的生日也不记!”

      程殷笑着说“sorry”,听筒里同事们你一样我一语,他很快明白这是场只有自己没有到场的不醉不归生日party,同事们觉得少一个人遗憾,于是开视频让他远程参加。

      生日蛋糕切了一部分,有的人还没吃上,就被突然袭击的奶油抹了满脸,程殷一边庆幸自己不用到场,一边按了按耳朵附近,被他们吵得快要耳鸣。

      混乱中不知道谁碰到手机,视频断了线,程殷乐得自在,转去淘宝给Tracy买了一份义乌特产作为礼物。

      他在美国工作时发现,同事们还挺喜欢国内的小商品,有好几个人都跟他请教怎样使用淘宝,买几块钱的耳钉发夹什么的,跨国邮费比东西本身都贵。

      内蒙古五点刚过天就渐黑了,他们坐来时的车返回车站,随后陆续上了车。

      晚餐在餐车享用,戚钊把拍下来的快递单子发给程殷,坐在对坐看他只吃了一小片烤鱼就放下了筷子。

      黑夜中列车缓缓启动,预示着他们的旅程走向结束。

      戚钊看车玻璃上映出的人影,昨晚的事经过了一夜与一个白天,在酒精、睡梦与忙碌的拍摄工作的掩盖后露出些许端倪。

      他想起昨夜篝火前的亲吻,程殷不躲不闪,接受着自己突兀的吻,嘴唇柔软非常——那是他平生第一次与人接吻。

      唇瓣触碰的感觉仍残留在唇上,戚钊忍不住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又生怕被人发现自己心里回味接吻的想法,还没怎么样耳朵就先兀自发烫了,他举起杯子想要喝水掩饰,刚递到嘴边被程殷拦住。

      程殷的指尖有点凉,握住了他的手腕,戚钊却觉得皮肤好像要着火。

      “你拿的是我的酒,”程殷强势地把杯子从他手里掰走,又拿起另一只杯子塞进去,“这才是你的雪碧。”

      他现在对戚钊喝酒这事已经有点ptsd了。

      戚钊接住雪碧,眼神覆盖住程殷方才碰过的地方,这下不止耳朵尖,面颊都跟着发热,他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一句“餐车暖气太足了”,仰头把雪碧喝光,起身就走:“我回屋凉快一下。”

      孟雪叼着一条烤鱼奇怪地看他匆匆离开的背影:“啊?暖气不是刚开起来吗,我还觉得有点冷呢!”

      马彦在一边分析:“可能你们女生怕冷吧,戚哥那种冬天里边穿背心的,肯定容易热。”

      他们的隔壁桌,程殷放下酒杯,轻轻搓了搓碰过戚钊的指尖,也起身:“我去吸烟室抽根烟。”

      戚钊回到车厢,本想锁门,想起程殷要是回来又进不来,干脆进了卫生间,反手把门锁插上。

      他过去不太发泄,有感觉时不敢去肖想程殷的样子,怕事后又想起早已跟他没了联系,伤心又难过,但现在不同,尽管被拒绝了——但他们在寒风里,在篝火前接吻,在蒙古包里相拥,他全都记得,记得程殷拒绝自己时将自己抱得很紧很紧,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他的体温隔着布料变得滚烫。

      尤其是,记得程殷没有推开自己的亲吻,那是很完整的吻,是他这辈子第一个吻。

      戚钊呼出一口气,靠着卫生间门板站着,他回想程殷触碰自己的感觉,动作毛糙地扯下了裤子。

      克制多年的冲动变得十分敏感,变成喉咙间难以抑制地一点声音。

      湿漉漉的脏污被卫生纸擦干净丢进纸篓,戚钊看着几大团纸整张脸都红了,又掩饰地扯了更多的纸去盖住,用香氛洗手液把手指缝都搓了四五遍,最后还拿起镜子旁的香薰剂一阵猛喷。

      程殷抽了两根烟才回自己的车厢休息,一进去就闻到好浓的桃子味,像卫生间的香薰洒了,浓缩的香精跟芥末似的,直往味觉器官上蹿,呛得他舌头根发苦。

      他疑惑地问戚钊:“香薰裂了?怎么这么香?”

      戚钊躺在床上,被子遮着半张脸,教人看不清表情,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刚才不小心碰倒了。”

      身体上的冲动平息后,他终于迟缓地意识到自己再一次失恋这个事实,程殷的拒绝像凌迟,带来阵阵钝痛,痛得他不愿意再看对方一眼。

      程殷“哦”一声,不疑有他,在自己床上躺下来,这一晚不出意外地失眠了。

      车厢内熄灯后,他听见身后辗转的布料摩擦声,程殷早已习惯失眠,甚至会躺着一动不动欺骗大脑自己在睡觉,以此来缓解疲劳。

      于是他面向窗子,看郊外天空的星星,夜深人静时难免胡思乱想,于是昨夜的一切走马灯似的在脑子里上演,程殷无可避免地想起戚钊亲吻自己,和揽住自己的腰,他抱得真的很紧,像幼儿抱最宝贝的毛绒玩具。

      ……哪有人双膝跪在地上表白的,真是个傻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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