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他的光》念念不胜意

2、同学，你没事吧

　　那两个女生相互搀扶着，也都像林茜那样，双双倒在床上。
　　其中一个女生开口:“你好，李颖琳，我是2班的。”
　　见另外一个女生迟迟没开口，李颖琳又补充到:“她叫蒋婧琪。”
　　“我叫唐奚柠，她叫林茜。”唐奚柠指了指躺在床上的林茜。

　　宿舍陷入一片寂静，有些尴尬，只有唐奚柠一人没躺下，她漫无目的的在宿舍走来走去，将自己装饰成“我不尴尬，我有事做”的样子。
　　大概觉得真的尴尬，也真的累了，唐奚柠上了床，闭上眼睛，打算睡觉了。

　　宿管阿姨的声音从楼梯那边传来:“抓紧时间洗漱，还有15分钟断水断电。”
　　这句话像是兴奋剂，躺着的三个人立马坐了起来，争先恐后的挤进浴室。
　　谁先谁后成了问题，林茜开口:“快快快，石头剪刀布决定吧。”
　　林茜第一局就输了，当场“面壁思过”。
　　结果是，蒋婧琪第一个，李颖琳第二个，林茜最后。
　　她多半是洗不成了。

　　果然，李颖琳刚洗完，还没走出浴室，就断电了，林茜现在特后悔当时没听唐奚柠的话，她要臭两天。
　　“啊！唐奚柠，我还要臭一天，烦死了！”
　　没听到唐奚柠的回话，倒是听见了宿管的回话:“哪个宿舍还在讲话？”
　　好吧，没办法了。
　　林茜闭麦睡觉。

　　六点起床，六点四十晨跑。
　　昨晚下了点儿小雨，宿舍两边的桂花树还沾着昨夜的湿气，空气中混杂着草香和泥土的香味。现在天已大亮，洁白的云层中散出丝缕光芒。

　　林茜听到还要晨跑后，脸都黑了。
　　站在她后面的男生扯了扯她的马尾:“林茜，你是刚出矿山吗？脸这么黑。”
　　林茜转过身，打了那个男生一下:“蒋哲霖你烦不烦！”
　　“哦哟，怨气这么大啊，鬼附身了？”
　　“你是不是有病啊！”说着，林茜又打了他一下。

　　打闹终止在杨教官来时，他站在方阵前面:“都知道要晨跑了吧？”
　　“知道。”
　　“那就别磨叽了，向左转，跑步走。”

　　方阵中叽叽喳喳，跑一圈吐槽一圈。
　　“真服了，早知道有晨跑，我就开个假的病例，就说我不能跑步。”
　　“别念了，省点力吧。”

　　俞奕站在第一排最外圈，唐奚柠分了个心，往那边瞟了一眼。
　　风吹得俞奕的头发向后扬起，露出饱满的额头，他的发量是真的多，头发随着身体的跑动，上下起伏，在阳光下泛着金光。

　　2圈，1公里。
　　跑完时，太阳已从云层中出来了，毫不吝啬的发散它的光芒。初晨的阳光洒在跑道上，周围都熠熠生辉。

　　林茜叉着腰，大口喘气道:“不是，唐奚柠你……你怎么就不……累呢？”
　　“没告诉你，我是学跳舞的，体能训练练得挺多，所以早就适应了。”
　　林茜面部扭曲，搭着唐奚柠肩膀，慢吞吞地移到教官面前。

　　“才跑了1公里就累成这样，体能也太差了吧。”
　　“对于两个月没运动的人来说，真的很累！”方阵中传来一声反驳。
　　“行，那以后我们也要加强体能训练，得全面发展才行啊。”
　　“啊？！”全班又一阵哀嚎。
　　杨教官说:“行了，现在去吃饭7：40在这里集合，解散。”

　　林茜边吃边说:“我说这杨教官真不是人，我们女生这么柔弱，还要我们一次性跑1公里！”
　　唐奚柠说:“得了吧，我看你和蒋哲霖打得挺欢的。”
　　“没有！”林茜嘴里塞满了，还在反驳。
　　唐奚柠递了杯豆浆给她:“你就安心吃饭吧，别一会儿军训到一半给我说饿了。”
　　“行。”
　　唐奚柠目光扫过整个食堂，俞奕坐在对角线的位置，靠着窗边，阳光从窗户泄进食堂，勾勒出少年的侧脸。
　　俞奕的五官优越，睫毛浓密，鼻梁高挺。因为刚跑完步，头发散乱，金黄的阳光打在上面，有种凌乱美。

　　他是在阳光中长大的。

　　他到哪儿都好耀眼。

　　………

　　10天军训，在烈日下度过，在蝉鸣中流逝，操场沉淀了青春的汗水，见证了少年的成长。
　　太阳晒了，汉也流了，就该收场了。
　　今天是军训最后一天，汇报表演，除了全班都要参加的军体拳表演外，还会有个人节目。每个班都会选出有才艺的人代表班级参加表演。

　　自然，唐奚柠是参加了的。
　　昨天，杨教练问班上有没有会表演才艺的，唐奚柠本来不想参加的，却忘了自己有个“损友”。
　　“报告，唐奚柠会跳舞！”林茜抢着说。
　　杨教官说:“唐奚柠出列！”
　　唐奚柠满脸写着“我是冤种”，杨教官问:“你会跳什么舞？”
　　“中国舞12级，芭蕾、拉丁只会一点。”
　　“那你准备一下，明天表演中国舞吧。”

　　解散后就回宿舍了，一路上，唐奚柠用幽怨的目光看着林茜。
　　“那个……我就是想看你跳舞，对，没别的意思。”林茜戳着手指。
　　唐奚柠叹了口气:“你上辈子是个哑巴吧，少说一句话憋不死你。”
　　“哎呀，多好的机会呀。”林茜摇着唐奚柠胳膊，“这次表演是在整个高一面前，择偶权就掌握在你手中啦！”
　　唐奚柠:“……”

　　汇报表演在九点开始，唐奚柠没有参加军体拳表演，而是直接换上表演的衣服在表演厅准备。

　　操场上，打军体拳的喊声震耳欲聋。
　　唐奚嘛却无心听，还在一遍遍顺着舞蹈动作。

　　安静的表演厅吵闹了起来，高一同学全部落座，观众席最前面一排是老师和教官。
　　表演开始，舞台灯光全部熄灭。之后再亮起，唐奚柠便出现在聚光灯下。
　　她是开场舞。
　　即使军训时将她的皮肤被晒黑，在聚光灯下，也犹如雪一般发亮。

　　随着音乐的响起，唐奚柠也舞动起来。她轻盈的身体在舞台上起跳，宛如一位仙子降落人间。
　　音乐轻柔，灯光柔和。
　　唐奚柠婀娜的舞姿，被衬得更加优美，衣服随着她飘动，蛊惑人心。
　　她脸上带笑，这一刻，瞬间明白了，为什么古代帝王喜欢看佳人跳舞了。

　　这一跳，真的给唐奚柠招来不少桃花。

　　唐奚柠跳完谢幕，一切都顺利的进行。
　　下台时，没注意到地上的音响线，唐奚柠身体前倾，猝不及防摔了一跤。
　　虽然灯光暗了下来，但这么大的动作，难免不会被忽视。看得台下的同学都倒吸一口凉气。

　　“同学，你没事吧？”
　　一阵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唐奚柠头顶响起。
　　随即那人蹲了下来，将她扶起来。

　　俞奕……

　　对，他是主持人。
　　唐奚柠看他出了神，四周的灯光很暗，少年脸上的棱角也被磨平，若隐若现。

　　俞奕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又唤了声:“同学？”
　　唐奚柠回过神，回答道:“啊，没事没事。”
　　“行。”俞奕说完，起身走上舞台继续下面的流程。

　　唐奚柠低头看看自己的腿，膝盖上两块红的地方，心想，又要青了。

　　唐奚柠换下表演服，回到观众席，周围的人都伸过头问她的情况。

　　林茜最为担心:“奚柠，真的没事吗？”
　　唐奚柠说:“真的没事。”
　　“要是我不推荐你去表演，你就不会受伤了。”
　　看着林茜担心的表情，唐奚柠笑了笑，又安慰了几句。
　　她心里纳闷儿:明明是我受伤，怎么还在安慰别人呢。

　　安抚好林茜后，唐奚柠的目光转向舞台。
　　聚光灯下的少年，一身黑色西服红色领带，梳着很成熟的发型。这都是表象，他的身上依然带着稚气。
　　俞奕的嗓音清朗干脆，报幕时字正腔圆，他又有一处发光点了。

　　演出在11：30结束。
　　最后校长讲话，军训结束后，有两天时间休息，8月31日下午4点返校。

　　回宿舍途中，林茜问唐奚柠:“你家在哪边？”
　　“在聚星一号，搭12路公交车。”
　　“啊，那我们不顺路欸。”林茜说，“真难过，还以为能和你一起回家。”

　　唐奚柠和林茜在校门口分别。
　　公交站台上，大部分都是学生。突然，唐奚柠右侧的光线被遮挡，她抬头看，俞奕。
　　他换下了西装，把刘海梳下来遮住了额头，鼻梁高挺，侧脸的线条流畅，没有双下巴，下颌线紧致锋利。
　　俞奕可能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向左偏头。
　　唐奚柠还没来得及转过头，正对上了他深棕色的瞳孔。热气正从心口蔓延到耳尖，像是做了坏事被抓包了。

　　“好巧。”
　　唐奚柠硬生生憋出了一句。
　　“嗯。”俞奕回复得不冷不淡，“你的腿还好吗？”
　　“擦了点化瘀药，现在好点了。今天谢谢你。”
　　“顺手的事，还没问你名字呢。”
　　“唐奚柠，小溪的溪没有三点水，柠檬的柠。”
　　“我叫……”
　　俞奕还没说完，唐奚柠又说:“我知道，俞奕。”
　　俞奕问:“你怎么知道？”
　　“谁不知道第一名是你啊。”

　　唐奚柠其实明白，一片星空中，人们总会注意最亮的那一颗，其它的，就只是陪衬罢了。
　　她宁愿当那些暗淡的星，也要将他衬的闪亮，哪怕他永远不能看见她。

　　上了公交车，唐奚柠坐在窗边，看似是在望着窗外风景，实则脑子里全是那双桃花眼。
　　眼角平滑，是个内双，深棕色的瞳孔像深渊，从四周向中间汇聚，只剩一点黑。

　　“聚星一号到了，请乘客有序下车，下一站万达广场。”

　　唐奚柠下车时，往车厢中扫了一眼，没看见俞奕。

　　他是什么时候下车的？

　　希望返校的时候还能和他搭同一辆公交车吧。

　　唐奚柠拉着行李箱走进小区，在楼下看见了他的爸爸。
　　“爸爸！”唐奚柠喊了一声。
　　唐河建朝她走来，接过行李箱:“哎哟，军训这么多天都晒黑了。”
　　“走吧，你妈妈给你煮了很多好吃的。”
　　“嗯。”

　　走到门口，唐奚柠就闻到饭菜香:“妈妈，我回来了！”
　　唐奚柠跑进厨房，从身后抱住胡莉。
　　“好香啊。”
　　“这些都是为你准备的。”胡莉指了指餐桌，“先洗手，马上吃饭。”

　　唐奚柠走向餐桌，用手夹起一片肉，还没放进嘴里，就被拍掉了。
　　“都说了让你先洗手。”胡莉盯着唐奚柠洗完手后，才去看锅里的汤。
　　“阿建，拿一下碗筷。”
　　“妈，你跟我爸都这么大岁数了，还喊的这么亲密。”
　　唐河建敲了一下唐奚柠脑袋:“中年人的爱情你不懂，筷子拿着，去吃你的饭。”
　　“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