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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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海厅外已被墨影斋众人清理干净，横尸遍地，血腥可怖。晴后随便找了处石台，让褚无玄靠坐在台上。褚无玄面色潮红已褪，但现出几分死灰，指尖也流出黑红的血珠。晴后又取出几根银针，出手快如闪电，针落在褚无玄几处大穴之上，他面色仍无改善。晴后叹了一口气，取出一枚墨黑药丸，沉声道：“这是却露丹，能缓一时之痛，但会伤及肺腑，且半月之内不能动武，你是否服用？”
褚无玄微微一笑。“我已经如此，也不害怕更伤几分。”也不用晴后喂服，径自取过药丸咽下。晴后低不可闻地叹息一声，伸指在他太阳穴轻轻按压。许久许久，他神色稍缓，精疲力竭到几乎要睡着，隐约听到空中浮起一声低低的问询：“有必要拼至如此吗？”
有必要吗？他在半梦半醒间，也在轻声地问自己。
观海厅中，大局已定。大半新词弟子倒戈相向，攻向自己昔日的同门，再加上云之岚、诸葛兄妹、霜城护卫和墨影众人，可谓势如破竹。尹紫迦转眼已落于下风。
她此时心中一片空明，知道自己着了风绝舟和褚无玄的道，此时唯有一死。但她素来心志坚定，到这时便决定放手一搏。她伸手在主位扶手上一拍，扶手下立即跳出一副离曜双剑。她牢牢抓在手中，朝向风绝舟，面覆霜寒。
风绝舟神色如常，冷冷吩咐道：“姬白，拔剑。”
姬白闻言浑身微微一震，看向这个自幼一块长大的同门师姐，握剑的手一紧。
尹紫迦凄然一笑。“好，好。师弟，枉我一直将你视作亲弟，如今，你我尽兵刃相向。”
“师姐。”姬白重又找回媚绝笑意，眸中却分明闪烁着悲凉与孤绝，“你我有近十年没在一处比剑了吧？今日就在此处一决高低，赌注，就是你我的性命。”
尹紫迦想在他脸上找出半分怜惜，终是绝望，于是敛下心神，点头肃然道：“好。你拔剑吧。”
姬白再看她一眼，深吸口气，缓缓拔出长剑，剑光森然，直指向这个从小照顾他，如母如姐亦如友的师姐。
厅中的诸葛兄妹这才是第一次看到姬白出手。但见他剑招繁复艳丽，但剑剑都是杀招，果然是剑如其人。尹紫迦剑式与他同宗同源，但比起他的凌厉，就更显出几分柔媚来。姬白柔中带刚，尹紫迦以柔克刚，一时之间竟然战成了平手。
诸葛兄妹在厅中看得眼花缭乱，只见一时姬白腾跃而起，蓝衣在半空展开，翩翩如蝶，长剑挟风带雨向下劈去。尹紫迦早有预料，双剑架住长剑，身子一矮，卸掉大部分剑势，然后借势一跃，直斩向姬白肩侧。姬白一个侧身，避开剑锋。一时尹紫迦一剑格住姬白长剑，另一剑旋开一个漂亮的半弧，直击姬白腰侧。姬白挡开一剑，手腕一转，又格开另一剑，就势绞向尹紫迦左腕。尹紫迦左臂急急一收，身子向后腾跃，避开杀招。
诸葛翔年幼时就醉心武学，越看越觉得一山更比一山高，不由心悦诚服，目眩神迷。回想起那夜在诸葛楼，姬白似真似假的一句“姬某可还记得在洛庄少爷一剑成名啊，今日便来讨教一番”，不觉有几分羞愧难当，更下定决心要勤练武功，到时必与姬白堂堂正正一战。
主位上形势又是一变。姬白长剑势缓，似乎终于露出些颓势。尹紫迦抓住时机，一剑喂到他面前，他不躲也不闪，只在目中晕出几丝波澜，瞳光深深，映着尹紫迦终于现出慌乱的面容。尹紫迦极力将剑一偏，剑锋贴颊擦过，削断几丝乌发的同时在他完美无瑕的玉颜留下一道血痕。她未及反应，就觉胸中一痛，低头看去，一柄长剑深深扎入她胸口。
姬白缓缓拔出剑，带出一阵血雾，染红他蓝衣上盛开的大朵芙蕖，映得他双目雪亮，笑意深痛。“师姐，你输了。”
尹紫迦捂住胸口，血从她指缝间溢出。她勉力站定，笑得欣慰又心酸。“昔年在断情崖，师父就说过，你我虽武功相当，但你为达目的不折手段，即便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在所不惜。所以你我交手，你胜算更高。”她顿了顿，嘴角也流出血来。好不容易才平复呼吸，她面色更为凄楚，自知大限已到。“当年你负我一次，今日又负我一次。也好，也好，但我也不必……”她话未说完，举剑架上脖颈就要自刎。姬白只静静看着，不动也不说话，只是脸上笑意终于再也保持不住。
尹紫迦闭眼使力瞬间，一道粉色身影疾跃上主位，捏住剑尖，不让她再动分毫。她愣愣睁目，就看到面覆黑纱的云之岚急急问她：“你是不是知道洛庄和霜城的事？”
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卷起面纱一角，尹紫迦看到那与某人极为相似的容颜，微怔之后吃吃笑道：“我知道了，你是当年那个小婴儿……你想知道么？”看到云之岚更为急切的眼神，她笑得更为开心，“可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说着手上一使劲，剑尖脱离云之岚的挟制，割向她颈间。
血溅三尺。
云之岚看着犹带笑意的尹紫迦倒在地上，指尖被剑划破的地方却感不到一丝痛楚。她明明已经离真相那么近了……
滴血的指尖忽地被一只温暖又冷凉的手握住，所有的疼痛顿时冲入脑中，疼得她一个激零。风绝舟扯下衣摆的一截红布，细心地为她扎好，然后抬头，看定，锁住她变得镇定沉寂的凤眸。“你有什么想要知道，为什么不能问我？”
云之岚撇开目光，收回手，向厅外走去。
风绝舟望着她孤傲背影，冷声吩咐：“姬白，葛绎，将新词门叛众，斩尽。”字字句句掷地有声。霜城护卫得令后立即展开猛烈攻势，零星几处抵抗很快就被扫荡一空。
姬白杀死最后一人时，面色已平静下来，心底最深处却犹如放下一块世间最冷的坚冰，冻结了所有温度，全身上下每一处都涩涩地疼。他看向自己滴血的长剑，脑中一片空白与苍凉。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三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