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客不能说》风拂尘

80、影（4）

　　涂山颜道：“还能是何意？这些年灵女保存着白薇前辈的尸身，恐怕是想留个念想吧。”

　　一时间三人都没有再说什么，恰好宫外有侍女来喊涂山颜到宴席上去，他暂时道别，说若是想好了要去古冢，等宴席结束，他会带他们去。

　　姬尘影看着手中的同心结，问云祁：“你想见她吗？”

　　“想。”

　　姬尘影自然是什么都依他，于自己也算是一桩心事落地，苏葵来喊他们去看涂山颜成亲，二人找了个角落围观，这场联姻于整个狐族万分盛大，欢庆鼓舞，直到深夜方才万籁俱寂。

　　第二日一大早，涂山颜便带着云祁和姬尘影去往灵岳，一路上，涂山颜都快把嘴皮子给说破了，叫他们万万不能走漏风声，说是叫灵女知道，他又有禁闭可吃了。

　　云祁笑他怂，实权都交出去一大半，国主当得不像个国主，他也不反驳，只说自己志不在此。

　　“小柔平日与我交好，古冢的钥匙也给我留了一份，这可是她瞒着灵女的，被知道了大家一起受罚，我肯定会被小柔活活打死的！！呜呜，咱们偷偷进去瞧瞧就行了，别给人知道，节外生枝。”涂山颜看了眼姬尘影：“我如今也算得上是为兄弟两肋插刀了的男狐了！”

　　云祁拍拍他的肩膀：“好兄弟，值得赞扬。开门，手别抖。”

　　涂山颜刚要反驳他没抖，手中的钥匙突然被一股外力吸走，从他手中飞了出去，他大惊失色，抬手去抢，没能抢到，三人随着钥匙落处看过去。

　　“灵灵灵灵女大人？！”涂山颜怪叫一声，直往云祁身后钻。

　　白徽瞧一眼手中的钥匙，再瞧面前三人，蹙眉道：“为何还未离去？”

　　她是在说云祁和姬尘影二人，云祁藏在身后的手掐了一把涂山颜，国主苦着脸结结巴巴地打掩护：“灵灵灵灵女大人，这不是我留他们吃过早饭再走……”

　　“那为何又出现在此地？”

　　“我我我我们散步来了，消消食、消消食……”

　　白徽点点头：“嗯，散步散到古冢里来，国主好雅兴。”

　　涂山颜尴尬一笑。

　　“她私将古冢钥匙交于你，明日你二人一同领罚。”白徽的声音冷若冰霜，不再故作玄虚：“回去。”

　　涂山颜急道：“不、不关小柔的事！是我——”

　　云祁按住要为白柔辩解的涂山颜：“不关他们的事，是我想见白薇前辈。”

　　在还未提及这个名字前，古冢外的温度如常，可当云祁说出这个名字后，白徽猛地看了过来，四周的墙壁、房檐还有地面上，居然立即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涂山颜和姬尘影几乎是同时，挡在了云祁前面。

　　只听白徽幽幽问：“你要见谁？”

　　云祁哪里是个会怕的：“灵女大人既然如此珍惜与前辈的情谊，为何还要下令追杀她的儿子？”

　　白徽沉声道：“谁告诉你的？”

　　涂山颜一脸大义凛然，也站出来：“是我！灵女大人，青岚毕竟是白薇前辈的儿子，也是白氏一族的血脉，应该、应该让他知道吧……”

　　“你懂什么！”白徽怒道：“国主，这是你应当管的事吗？”

　　涂山颜直缩脖子“不、不是……”

　　“是我要见。”姬尘影突然说。

　　白徽冷哼一声：“你？你算什么东西？”

　　“哎哎哎，别别别！”见双方剑拔弩张，姬尘影连剑都拔了出来，涂山颜忙站在中间：“有话好好说！青岚，给我个面子。灵女大人，那毕竟是青岚的亲娘亲，他不知道还好，如今他知道了，您这、这说不过去吧……”

　　话虽这么说，可是他们都知道，灵女不准，他们也不能硬闯，正在这僵持动手之际，阿紫犹如仙女下凡而来：“灵女姐姐！颜哥哥！”

　　灵女蹙眉：“阿紫姑娘？”

　　阿紫跑了过来，她身穿一身红色的连衣裙，十分娇俏，先朝灵女行礼：“灵女姐姐好，颜哥哥他不懂事，您千万别跟他一般计较。”

　　涂山颜小声嘟囔，被阿紫回头一瞪，呐呐住了口。

　　“灵女姐姐，这是姥姥让我交给您的。”阿紫笑眯眯地将一支笔交给白徽，白徽有些意外，往笔里注入一丝妖力，那笔在空中写下一行怪异的文字，她看了片刻，很是不解：“姥姥为何……”

　　阿紫解释：“姥姥说了，是为了当年的救命之恩也好，亦或是为了灵岳的安稳也罢，都请灵女姐姐能仔细思量。”

　　看样子白徽是极其不情愿的，但她最终还是同意了，一指姬尘影：“你随我来。”

　　姬尘影想要带云祁一道，被云祁制止了：“你去吧，好不容易姥姥开了金口，别辜负她老人家的一番心意。你去见见你娘亲，我就在这里等你。”

　　“哪里都不去？”

　　“哪里都不去。”

　　白徽一离开，涂山颜就松了一口气，拍着胸膛长出气：“我的天啊！这两位真是哪个都吃罪不起，要是打起来，回头阿煦非得弄死我不可。”

　　阿紫揪着他的耳朵：“你还知道啊！昨晚我让你等我的消息，你偏不听，非要一意孤行，差点惹出事吧！”

　　“谁、谁知道灵女会盯得这么紧，还好你来了，这不是没事吗？还是我娘子有远见……”

　　阿紫的嘴角微微翘起来：“少恭维我，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云祁咳嗽了两声：“咳咳，阿紫姑娘，这是怎么回事？姥姥怎么也知道这事了？”

　　阿紫道：“哎呀，还不是颜哥哥！昨晚他同我说了你们要去古冢，我就觉得不对劲，姬大哥偶尔回来一趟，灵女都派人看得紧，你们哪里能这么顺利？

　　“我同他讲，明日我先去问问姥姥，咱们再做定夺，可是他非不听，觉得能在灵女的眼皮底下偷偷溜进去，我赶去找姥姥帮忙，姥姥答应下来，这不就解决了嘛。”

　　云祁拱手道：“那这么说，真是要多谢你了，还麻烦了姥姥，实在惭愧。”

　　阿紫道：“云大哥这不是见外了嘛，小事的，况且这件事确实是灵女姐姐私心为之，姥姥是会同意帮忙的。”

　　云祁又问：“你方才说救命之恩，是什么意思？”

　　阿紫道：“想必你们也知道，灵女姐姐与姬大哥的娘亲是旧时好友，听说姬大哥的娘亲曾经救过姐姐的性命，姥姥说都是她们年幼时的旧事了，后来姬大哥的娘亲去世前，还托姐姐照顾姬大哥呢，只是被姐姐拒绝了。”

　　有亲弟弟白芨在，却在临终前将儿子托付给好友，连同那枚同心结一起，说明白薇至死都信任着这个好友。

　　云祁想了想：“阿紫，姥姥有提过灵女为什么厌恶青岚吗？”

　　“似乎是姬大哥的娘亲，当年因恋人而离开灵岳，灵女姐姐不允，曾去追赶，未果，二人起了很大的争执，大吵一架，不欢而散，灵女姐姐十分看不上姬大哥的爹爹。”阿紫道：“而下令追杀姬大哥，是因为半妖的命格不详，倒是与灵女姐姐的喜恶无关了。”

　　涂山颜道：“灵女大人将白薇前辈的尸身保存多年，放在古冢这样的地方，想必是很珍重的。就是单单对青岚不善……”

　　云祁若有所思，一时间三人无话。

　　不多时，古冢里的人出来了，白徽将钥匙没收，罚了涂山颜与白柔私带外人入古冢，此事便作罢了，有纯狐氏和阿紫的担保，涂山颜也能留云祁等人小住了几日，再送别他们回去。

　　回去的路上他们并未千里瞬行，乘船驾马车只当是游玩，云祁也想选个好住处。

　　自从古冢一事后，他们都没有再提及灵女与白薇的往事种种，同心结上的名字，也被姬尘影改成云字，送给了云祁，就像当年白薇爱慕一个人，将他的名字绣在上面赠予那人，不同的是她所托非人，便将它拿了回来。

　　姬尘影相信，娘亲从不后悔自己真挚的感情，悔的只是旁人的不珍重，到头来收回，娘亲的性子也叫他窥见一二。

　　他静静望着云祁，心想，他是比娘亲要幸运一些的，不管是从前还是往后，能够与心爱的人在一起，他就已经足够心满意足，再不奢求别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