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地深海鱼》雾核

1、第 1 章

　　“你没死？”

　　防毒面具下是一副不可置信的年轻女性面孔。

　　天色暗沉，巨浪如山岭般拔地而起，又撞向海面，雪白的浪花中，分不清水滴和礁石碎屑。

　　运载有相当数量物资和藏品的货轮行驶在这片海域，被誉为“白鲸号”的它，在这种时候也剧烈地摇晃起来。

　　但李安致依旧站在甲板上，疑惑地看向空中的人形，似乎眼前的险境与她没有丝毫关系。

　　“那是个意外。”

　　清晰明朗的声音传过来，并未因为风暴而受到干扰。

　　“没杀死你确实是个意外。”

　　她狠声说到，一边暗地里通过简易无线电装置向船员们进行危机预报。

　　“我指的是10年前…”

　　李安致撇嘴，然后拉开手雷保险栓把它投向远处上空。

　　“闭嘴吧你。”

　　“要不你原地自杀，要不站在那让我意外地把你干掉。”

　　“然后你就有足够的时间尽情地去猜我有没有原谅你。”

　　注视着爆炸的火光，她掏出对讲机大声喊道：

　　“关闭所有无线电，开炮！”

　　风暴中所有炮火集中到一处，因为炮声，她的耳膜出现些许不适。即使离得很远，李安致还是能感受到它们毁灭性的力量。

　　但她知道，对于这些非人的怪物来说，这还不够。
　　“大副二副去船长室！密钥11111-s，解封所有藏品！”

　　“其他人调转炮台！”

　　“是！”

　　“干他丫的！”

　　死亡威胁并未给他们带来过多的恐惧，甚至还让他们兴奋了起来，船长已经带领他们渡过了一个又一个险境，还能留在船上的，都是配得上“白鲸号”名号的船员。

　　她收敛着思绪，双手打开，在脑海中构建起攻击对象的外貌：方启，海藻般的灰色短发，绿瞳深目，清秀阳光的面容，等等。

　　每一个细节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因此在他与藏品间建立的联系也就变得更为精确可靠。

　　这次他活不了。

　　在藏品发动的过程中，她的视野开始一点点变得血红，呼吸过程中常被血沫呛到，身体各处也疼痛起来。

　　李安致扶着栏杆，大口喘气。

　　对讲机里传来二副卢天韵的声音。

　　“船长您还可以撑多久。”

　　“检查还能动的船员人数，够的话开过去自爆，不够就原地自爆。”

　　“这艘船已经被污染了。”

　　她的时间不多，在察觉到大副等一众船员已经死去后，李安致简单交代道。

　　“是！”

　　不知道白鲸号的自爆按钮按起来手感如何。

　　她有些遗憾地想到，随后看向变得深红的海面。

　　海面的上方什么也没有。

　　一片火光后，李安致和她的船员们永远留在了这片海域。

　　………

　　“死得好啊！哈哈哈哈哈哈！”

　　白墙粉刷的标准教室内，所有人都诧异地看向她。

　　这个平日里永远埋头，看上去阴沉的学生，此时坐在地上，发出了爽朗豪迈还有点神经的笑声。

　　爽朗豪迈和神经质不一定冲突，但一定和李安致这个人冲突。

　　“你今天什么毛病？”

　　身后传来陌生的女性嗓音，清亮而可爱，她闭上眼，感到有些怀念。

　　可能是走马灯，也可能是某个藏品的效果。李安致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回到了12年前，她还在上学的时候。

　　她的能力是“准星”，可以指向性构建事物之间的关系，最简单的应用就是让炮弹的落点在一定范围内表现得最接近目标，也就是射得更准。

　　这种应用也包括船舱内解封的藏品，但即使她自己并非藏品的作用对象，作为它们生效的间接接触者，也势必承受了不小的代价。

　　死亡已经是最乐观的结局了。

　　李安致没有轻举妄动，因为她无法确定自己的实际状态。

　　“问你话呢？”

　　听到明显有些不耐烦的声音，她回过头。小幅度的回应可以探索并观测目前的险境，不能轻举妄动指的不是什么行动也不做。

　　许文茵，黑发黑瞳，外观条件不错，家庭原本美满，但在10年前均死于一场动乱，原因未知，但应该和他有关。

　　怎样确定现状...她盯着面前表情不自然的女生，有了个绝佳的注意。

　　“吵什么吵，这是自习还是菜....李安致，你在做什么？”

　　班纪发言了，他感到有些被冒犯，但这种感觉随即便被荒谬取代。

　　平时似乎不太对付的两名女生，亲在了一起。

　　而且还是由弱势的一方主动发起的。

　　一阵慌乱后，李安致起身，坐回原来的位置，拿出纸张和一支黑色签字笔。

　　她需要画上相应的符号，用来确认现在是梦境还是幻觉，刚才的亲吻是仪式的前调。

　　这个方法由著名舞者兼神学家霍普金艾琳娜发明，亲吻是其中用来简化仪式、注入情感的手段，因为幻境中时常缺乏相应的材料。

　　回头得登门感谢她，我想想，印象中她似乎比较喜欢收集失效的藏品，这次活下来的话，应该能有不少废弃藏品，到时候可以送过去。

　　呃，上次她还看上了我们主炮塔来着，不喜欢黄金美色喜欢这些，搞不懂。

　　李安致一边发散着思维，一边勾勒仪式法阵，全然没有注意到四周诡异的气氛。

　　郑丞低下头，小声问道：

　　“她终于疯了吗。”

　　“正常啦，这年头大家压力都很大，偶尔疯一疯裨益身心，你说是吧。”

　　郑丞的同桌，江宇，外观和性格一样阳光，因为心大不止一次被评价“远看是一根神经，近看竟然真的是一根神经”。

　　“还有多久下课，饿了。”

　　所有人看上去都绷住了，似乎就许文茵没绷住。

　　“安静！”

　　班纪又一次发言，这会倒是没那么吵了。

　　“现实？”

　　“没道理啊。”

　　她撕碎刚画好的纸张，又拿出一张，然后起身。

　　“诶你们继续，不用考虑我的。”

　　教室更安静了，以李安致为圆心，除了江宇，其他人都将位置搬远了一点。

　　有些不对。

　　这不是因为周围人的反应，而是因为她发现这一块变凉了。

　　她坐在后排，一个靠窗的位置，由于是夏季，还是下午，阳光最足的地方也变成了最热的地方。

　　但不合理的是，这里冷得出奇。

　　　“你怎么了？又被欺负了吗？”

　　窗边浮现出一张灰发绿瞳、有些阴郁的、她再熟悉不过的面孔。

　　方启。

　　伴随这面孔而来的，还有如潮水般的情绪，它们深邃如同海洋，危险如同风暴。曾二度认为自己已经从中解脱的李安致又一次听见了浪潮的呼唤。

　　它们似乎从很远的地方响起，带着湿润的气息。

　　“他奶奶的你怎么还没死啊，小强妈妈和小强爸爸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