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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
“你……还好吧?”半晌,景行开口,态度堪称小心翼翼。
“我们一开始遭遇的那只被赐福的溯洄怨魂,你先前遇到过吗?”江愍忽然开口。
“啊?你说那个,”景行愣了一下,随即答道,“印象深刻,我眼下的处境皆是拜它所赐。”
“嗯。”
“嗯什么?”景行追问。
“刚刚和我交手的……也是故人,我们眼下所遇到的恐怕是溯洄根据记忆幻化而成的景象,”江愍的心绪没有半点起伏一般,“至于个中规律……恕我尚未摸索出来。”
景行低头看了看江信,“但是当他无法再对你构成威胁时,就会消散了,对吧?”
江愍循着他的视线看向瘫坐在地的男人——他正渐渐变得透明,行将散逸了。
或许是有所感应,江信艰难抬眼。
呆滞,无神,远没有那时溯洄里远远一瞥中的严肃干练。
抬首间露出颈间狰狞的伤痕。
见得多了,景行一眼就能看出,那是致命伤。
不是江愍方才动的手,江愍记忆里他就已经是这般模样了。
他难道......眼睁睁地看着父亲死在眼前吗?
江愍虽然很少在他面前提起父亲,但为数不多的几次谈及,也是带着些怀念的。
所以,他方才不得不刀剑相向时,也应该是痛苦挣扎的吧?
江信艰难环视四周,当目光终于落在了江愍身上时,他那股槁木死灰一样的呆滞麻木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浓重的恨意,那毫无保留的恶意与怨毒碰上江愍后几乎有了实体一般,几乎能凝成利刃,要将他生生刺穿。
是溯洄歪曲了他的情感么?
还是在江愍的记忆中,他的父亲本就该是这样的呢?
可......那怎么可能?
比起景行的思绪万千,江愍倒是坦然。
“本就只是徒具其表的空壳罢了……”他的声音轻轻的。
景行忽然走上前去。
江愍恍惚听见他轻叹一声。
很轻,很低,以至于他有些分不清那究竟是笑是叹。
隔着一层白绫,他看见景行蹲在了江信身前,伸手抵在他的额头,不知在默念些什么。
随后,那渐渐消散的趋势硬生生地停住了,弥漫的恨意也戛然而止。
江信的眼神渐渐清明了下来。
“别难过,”景行轻拍了一下他的肩,侧身而过时,在他耳边低语,“不要......”
他顿了顿,却终究还是没说出下文,走远了。
不要什么?后悔?遗憾?
可幻象终究只是幻象啊。
“三三……”生前被利刃割断了喉咙的缘故,江信说话断断续续。
江愍闻言,不知是不是景行的错觉,他的唇角竟划过了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
“是,父亲。”他恭敬开口,温顺得出奇。
“三三......我不......不恨你......”
“......是。”江愍点头。
他实在太过坦然,态度也挑不出任何差错,可正是这过于正常的氛围才更让人心惊。
不置可否,不咸不淡。
压抑的沉默,仿佛陌路人一般。
或许也不能称之为陌路人,江愍对江信的态度透着怪异的疏离,不同于景行之前见过的那般,总有种粉饰太平之感。
他也不知方才的举动究竟是对是错,或许江愍知道吧。
他支撑不了多久了,可别最后弄巧成拙,景行默默想着,那可就亏大发了。
江愍余光扫了一眼景行,后者看神色似乎很是费解。
费解便费解吧,至少面上称得上父慈子孝,也不算辜负那傻子善意的多此一举。
这不是江信,他一开口江愍就心知肚明。
大概是景行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给他捏造出来的安慰吧。
其实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执念,即便是死结,绳子也总有朽烂的一天。
但景行似乎执着地认定他需要这么一个哪怕是虚假的安慰。
或许他也曾猝不及防地失去过什么人,没能听他说完未竟之语。
你究竟是谁呢?
萍水相逢,被时间的乱流带到他身边,出了溯洄便烟消云散的人,不重要。
可他突然有些想知道更多了。
景行再怎么神通也终究无法逆转阴阳,江信身上定格的颓势重又排山倒海而来,只是眨眼的功夫,残影便淡得几乎看不见了。
没必要浪费时间了。
江愍扭头离开。
一步,两步,三步。
预感到了什么一般,他猝然回首。
透过白绫,他看到江信笑了笑,转瞬即逝的,苦涩的笑。
江愍倾身而上。
潮湿,嶙峋。
他所能触及的只有岩壁。
方才所见就如梦幻泡影一般。
明明是幻象,可为什么......
不,不是幻象。
江愍愣愣地伸手摸向眼前所覆盖的白绫。
明明是没有温度的死物,却好像能摸到那天的血与火一样。
方才,他其实看到了。
苍白的嘴唇翕动着,只是几乎发不出任何声音。
一张一合间,与记忆悉数重叠。
只是话语截然不同。
“勿忘你的仇恨......”
我不敢忘。
“放过......”
“放过什么?”他低声喃喃道,“你想让我放过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没有人知道答案。
朦胧中他也看见景行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看见他沉默着伸手,揩掉他脸上的湿热。
江愍回过神来,伸手摸上脸颊,后知后觉地摸到了温热的潮意。
“抱歉,失态了。”
景行摇了摇头。
他的脸色很难看,苍白得几乎没有一丝血色,江愍几乎要误以为他才是歇斯底里的那一个。
下一秒,景行一个踉跄摔在了他身上,若不是江愍下盘够稳,怕不是要双双砸在岩壁上。
“抱歉,我有点累,能扶我一下吗?”他似乎低低咳了一声。
江愍伸手揽了他一把。
“他不会叫我三三,”江愍忽然没头没尾地说道,“谢谢你。”
“这是我当年从一个被灭门的小门派那里学来的,可惜只学到了皮毛,消耗倒是一点也不小。”景行说着笑了笑,伸手抹去唇边的猩红。
“但也只是你回头之前,”他顿了顿说道,“在那之后他就超出我的控制了,所以你看见的......”
或许是江信拼尽全力也要抓住的,阴阳相隔之间的一个擦肩。
景行总算缓了过来,找了块勉强能称得上干净的地方拽着江愍一道坐了下去。
“你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江愍突然开口问道。
“我只见过他一面,当时他在看你练剑。”景行回忆了一下,说道。
“雪下得很大,冰碴子往人脸上扑,你那个时候才多大?十一还是十二,顶破天了十三,换做是我,估计要心疼得把你敲晕了扔回房。”
“不必,阁下也没让我好过。”江愍麻木道。
景行说得太宽泛,类似的雪天他能回忆起无数个,只是哪一个都没有他,或许他是通过什么别的方式看到的吧。
“不知道,我这么大的时候反正没这个觉悟,”景行笑了笑,“说远了,当时他就在旁边看着你练,严苛到我都于心不忍,练完了头也不回地就走了,留你一个站在院子里失魂落魄。”
“我当时觉得他对你太过苛刻,可他刚出门就去找了慈——你姐姐去看你,我又觉得他和你一样,太别扭。”
“不管怎么说,”景行拍了拍江愍的肩,“他一定比你想象中更在乎你。”
“所以他想说的应该是,放过你自己。”
江愍没说话,安静地盯着地面出神。
“他教我的剑法,我其实忘得很彻底,”良久,他终于开口,“我不能记住,因为使出来便会被认出身份。”
他没法像江信那样站着死,就只能畏畏缩缩地活。
“他以刚正不阿著称,我大概是他此生唯一一个污点。”
“他不会觉得你是他的污点。”景行摇头。
江愍的笑容有些苦涩。
“可如果不是我,他们不会死。”
“如果当初不是你,我也不会家破人亡了,”江慈冷冷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我与你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那并非我的本意,仲瑜,”秦熠看向她的目光竟给人一种他真的带着悔意的错觉,“我那时只恨自己是无名小卒,若有选择的余地,我决计不会那么做。”
江慈只觉多说无益。
“我知道你恨我,仲瑜,你应该恨我,但我们之间有些误会还没解开,”秦熠定定地看着她,“我们本不该止步于此的。”
江慈破天荒地觉得景行也不只会给她找麻烦,至少他在的时候没人敢乱来。
“该说的话我那晚已经说完了,”江慈起身敞开了门,医馆里忙碌非常,时不时有人自门前经过,投来好奇的目光,“疫病目前虽已不再蔓延,但既有情势依旧严峻,若无要事相商还是请回吧,别让尊夫人等太久——红衣,送客。”
“你倒不必避我如蛇蝎,仲瑜,”秦熠苦笑,“我此番前来确有要事——有位夫人宣称她有根治疫病之法,但她只愿意见你。”
江慈蹙眉,似在斟酌秦熠所言有几分可信。
“那位夫人眼下在何处?”良久,她终于抬眼问道。
门外的水池波澜骤起。
“我就在此处,仲瑜。”陌生而熟悉的声音自背后响起,江慈不可置信地扭过头去。
“我以为我们不会再见了,雅兰夫人。”良久,江慈艰涩道。
“终归是我带了好些年的孩子,若有机会,总还是想着能见见的。”雅兰自阴影中走出,日光下,她身上的水汽迅速蒸干,无影无踪。
她并不在江慈面前避讳自己的身份。
还是这样无懈可击的笑容,江慈默默想着。
从前便难以辨别,如今也依旧没有长进。
秦熠方才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甚至贴心地带上了门。
“多年不见,夫人风采依旧,”江慈也不知该用何种面目应对雅兰,索性面无表情,“夫人当年不通药石,如今也是精通医理了,仲瑜敬佩。”
她无意寒暄,自认委婉地将话头往治病救人上引。
江慈并不认为雅兰会只为了这么单纯的目的而来,她还没有无私到冒着危险趟这趟浑水。
她其实是个很自我的人,不然多年前也不会……
不会什么?
江慈感觉有什么东西就在舌尖呼之欲出,但又好像被刻意挡了一下。
但结果她却是知道的,雅兰就那么不管不顾地离开了江家。
“仲瑜还是如我记忆中那般直率,”雅兰倒也不拐弯抹角,“眼下情形毕竟与我族相干,总不好袖手旁观。”
江慈静静地等着她的下文。
“这样的眼神……”雅兰对她的顾虑心知肚明,“仲瑜觉得我居心叵测么?”
“夫人多虑了,”江慈收回了目光,“仲瑜怎敢揣度您的考量,只是不知夫人究竟有何办法能救这城内将近半数的人?”
江慈不欲参与两族之间的恩怨,她虽不知晓雅兰的明确身份,但却能隐约猜到她的影响力,就这么不前不后地冒出来,实在不能不谨慎。
“幻铃是我族的圣物,其所布下的恩泽远非凡人之躯所能承受,祖训固然要敬畏,但我并不想两族再起冲突,至少是眼下,”雅兰倒不计较她的考量,“仲瑜,如果你信我,我可以尝试入梦。”
“入梦?”江慈寡淡的眉眼微抬,这番话显然在她意料之外。
“我无法逆转业已发生的局面,但至少能让轻症者不再......异化。”
她斟酌了一下才说出这个词。
“靠‘入梦’?”江慈皱眉。
“没错,若你见过醒来之后仍能留有一丝清明的人,就应当知道他在昏迷不醒期间曾听到一些......指引。”雅兰说道。
江慈听得出她用词的犹疑,或许对雅兰来说这根本称不上是灾殃。
“的确如此。”
“我可以潜入他们的梦境,引导他们的选择,选择了相反的结果,就不会越陷越深。只是……”雅兰话锋一转,“这治标不治本,淮左现在就像一把火,而你我都坐在火堆上,所能做的为数不多的事便是尽量延缓这把火吞噬所有人的那天,对吧?”
她说得没错,可景行不知所踪,而江愍眼下更是踪迹难寻,连那位小姑娘都不知道他究竟身在何处。
“我听过一句不那么恰切的话,叫望山跑死马,说起来越轻易的计划,动起手来或许要绕上不知道多少圈,”江慈突然出声道,“您需要绕多少圈呢?”
“您需要付出的,或是需要我们付出的代价又是什么呢?”
窗外响起淅沥水声,下雨了。
“我喜欢这样的天气。”雅兰看向窗外,笑道。
江慈闻言,止住了前去关窗的步伐。
“入梦属我族幻术,你应该知道溯洄族人施放幻术的代价,毕竟你身边就有一位善使幻术的孩子。”
她知道江愍?
似乎不怎么稀奇。
但幻术对江愍的消耗她却是知道的,那烧的几乎是他的命。
代价不可谓不大。
“那么您所求为何呢,夫人?”良久,江慈叹息道。
“多年不见,仲瑜,你如今和让我印象深刻的那个孩子很像,你们似乎很是害怕他人的善意?”雅兰若有所思。
“夫人您若是也如我一般因少时轻信酿成大祸,甚至还有累及一生之势,便知这世间最要命的便是无缘无故的善意。”江慈的目光如往常一样淡淡的。
“无情道于你而言并不合适,”雅兰突兀开口,“你再修下去,恐伤己身。”
“多谢夫人提点,是仲瑜冒昧了,想来我父亲在夫人心中也算是少不更事行差踏错,只是论及果决洒脱,仲瑜不及夫人半分。”江慈笑了笑。
“不,不是。”雅兰忽然正色,摇了摇头。
“这便是我今日来的目的了,”雅兰的目光晦暗不明,透过江慈,不知又望向了何方,“我活了很久,又睡了太久,大梦一觉,故人相继凋零,近来频频思及旧事,可想来想去,我竟是不知除你以外还有谁能与我闲话这些短长了。”
她的脸上,有些许落寞。
江慈看不真切。
雨一直下。
“立场有别,就如那孩子所言,我即便不插手也可坐收渔翁之利————诸位的乱局对我而言反而是利,可深陷漩涡中心的是你,说到底我还是不愿看着你卷入不该属于你的麻烦,虽然时间不长,但你到底也曾叫过我一声母亲。”
雅兰看向她的眼神温柔诚挚,眉宇间竟真有几分慈母之意。
她说得没错,雅兰当年待她也不薄,只是有些乱账永远也理不清。
可雅兰不是什么多愁善感的人,和抱着回忆伤春悲秋十六杆子也打不着。
她想知道什么?有什么旧事会是自己知道而雅兰不知道的吗?
“我活了太久太久,曾经以为会刻骨铭心的事亦或是情都快要烟消云散了,或许终有一日,我会忘记我曾忘记过什么,”雅兰的眼中似有化不开的忧伤,“不必对我抱怀戒备,孩子,于你而言只是抽出一盏茶的功夫,但对我来说,当年的记忆,弥足珍贵。”
江慈沉默,神色似有动容。
“仅仅是回忆旧事,等此间事毕,仲瑜必定与夫人慢慢分说,只是时隔多年,仲瑜的记忆也未必清晰了。”
雅兰笑起来。
“这就够了。”
诈尸一下。
好忙啊,要准备考研究生
退一万步来讲,就没人能无缘无故给我点钱让我混吃等死一辈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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